“你没听见国营饭店喇叭喊的？”


    “麻辣烫五毛钱一碗？五毛钱一碗！”


    “你居然不急？你怎么能不急呢？”


    “你居然睡得着？”


    “你是猪吗？居然无动于衷？”


    “喂，国营饭店都骑你头上拉屎了！”


    一阵急风略过，接着就是一通噼里啪啦言语。


    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叶穗懵懵抬头。


    ‘同艺相规,同巧相胜。’


    在开店之初，叶穗就想过这个问题，死板的生意与情绪化的人一样，无解。


    叶穗：“生意竞争是避免不了的，价格门槛低了再起来就难了，做生意最忌讳贪心，自己是独大不了的，与其跟他们打价格站两败俱伤，不如把品质把控好，味道才是吸引顾客的关键，百花齐放才是正道。”


    又笑说：“生意和人一样是一道无解的题。”


    包子铺老板娘眼神微妙。


    ‘傻子’。


    叶穗觉得自己读懂了她的眼神意思。


    “坐着，我请第一位到店的客人吃麻辣烫。”


    她是傻子吧？我可是来奚落她的啊？


    免费的东西不吃是傻子！


    包子铺老板娘臭臭的脸色收起，脚挪开凳子坐下。


    叶穗见状无声笑笑。


    傻子是看不到隐藏尖锐下关心的。


    她对包子铺老板娘评价从奇怪美人到面冷心热美人。


    叶穗忙碌着。


    “小叶老板我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道声音活力四射的主人停下车进来。


    看着笑容甜甜的陈宝珠，叶穗心情美丽。


    如同第一次见义勇为，陈宝珠慷慨陈词谴责国营饭店下作行为。


    从门庭若市到门庭冷落，叶穗接受良好。


    做生意第一心态是要稳，叶穗觉得自己践行的还不错。


    在旁观者看来就是强颜欢笑。


    “今天汤底上新了，番茄味道的要试试吗？”


    “好，来上一碗，多麻多辣。”


    番茄是甜的，做成汤底甜辣结合不得香迷糊？


    “我也要番茄味的。”


    是包子铺老板娘。


    叶穗应声。


    陈宝珠停止想象朝人看去，嘴角咧开。


    看桌面空荡荡的，她自来熟过去打招呼：“你是第一次来吧？作为吃了好几次，拥有丰富经验的人，我可以信誓旦旦给你打包票，麻辣烫要这样搭配……”


    在陈宝珠推销下，包子铺老板娘如同木偶一样听从。


    三样小菜，一碗杂粮饭，一杯酸梅汤盛好。


    两人的麻辣烫同时上来。


    叽叽喳喳说话的陈宝珠停下，闷头干饭。


    包子铺老板娘目光追随陈宝珠，照葫芦画瓢复制她吃饭搭配。


    香！


    香拽了！


    不怪那个傻子-小叶老板自信满满。


    包子铺老板娘闷头干饭。


    “五毛钱一碗的麻辣烫。”


    被五毛钱价格引来的人占据了国营饭店。


    门庭若市。


    在一块钱大碗麻辣烫的对比下，五毛钱一碗的麻辣烫显得


    不是钱。


    不管是吃过麻辣烫的，还是因为价格对麻辣烫望而止步的，高低要尝尝一成不变国营饭店出的新奇玩意。


    加大刺激力度引人成功的国营饭店，对此踌躇满志。


    被昨天一菜刀吓到的厨师扬眉吐气。


    横又怎么样？手下败将而已。


    他洋洋得意：“小王，小李，动作麻利地，好好给那些分不清珍珠鱼目的人看看，扬眉吐气就在此。”


    妄自尊大，心胸狭隘。


    经理不声不响离开后厨。出来交代：“好好安抚，维持好秩序。”


    “我可是第一个来的，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好啊？”


    “你们这么大个店，怎么还不如大碗麻辣烫呢？人家小老板就一个人干活，动作呢麻利神速，想抄人家生意，精髓神速呢？”


    “你付钱了吗？”


    “催什么催？五毛钱一碗的麻辣烫爱吃不吃。”


    丧了一嗓子，服务员踹了一脚凳子走了，不耐烦飞出天际。


    “五毛钱咋了？五毛钱也是我们赚得辛苦钱。”


    “看不上五毛钱，那定个屁的五毛钱价啊？”


    “什么德行啊？翘人家生意，想挣我们钱，还这么横？”


    他说话声堪比蚊子，怕麻辣烫没吃着，自己先挨了打。


    没有叫号牌，新鲜出炉的第一碗麻辣烫，先付钱者得。


    第一眼什么玩意？


    东施效颦？


    跟他们厂里那谁是的，邋里邋遢胡子遍布全脸，和原始人似的……


    呕……


    第一人端麻辣烫穿过人群，干呕声伴奏。


    五毛钱呢，也许就是卖相不好，味道佳？


    不少人怀揣着这样的心里暗示，双眼追随第一位幸运儿。


    在幸运儿吃下第一口后，他们默契想：好吃吗？


    第一口辣的头晕眼花，只辣不香，辣之后是苦涩，嘴里五味杂陈，难以下咽。


    胃痉挛抽搐收缩。


    想想这可是五毛钱啊！浪费粮食多可耻啊！吃吧，吃不死的，顶多吃着吃着睡过去……


    给自己一番心理暗示。男人硬着头皮吃起来。


    一块钱好啊，一块钱太好了！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自己摊这便宜干啥？男人心说自己活该。


    他吃相实在痛苦，泪流满面。


    知道国营饭店什么德行的人，步伐一迈就是撤退。


    没吃过麻辣烫的部分人，实在不能理解男人，不由问：


    “兄弟你好吃哭了？”


    “啥味啊？”


    杀人味！男人大口灌水，泪流满面。


    接着陆续几碗麻辣烫出锅被端走。


    “我呸……”


    “这是啥玩意啊？呕。”男人干呕。


    “你拿泔水做的啊？抄人方子没抄明白啊？”


    “菜咋煮的啊？稀烂，面也没煮熟，硬梆梆的咋吃？当我们是泔桶？”


    “五毛钱不是钱啊？太作践人了！”


    “五毛钱还挑肥拣瘦？一群穷鬼。”窗口服务员嘴贱叭叭。


    这一句话引起众怒。


    “小叶老板两碗麻辣烫。”


    “小叶老板一碗麻辣烫，要牌子上番茄味的。”


    “我也要一碗番茄味的。”


    “我要骨汤的一碗。”


    “小叶老板……”


    熙来攘往。


    见状，悠闲地叶穗顿住，放下手中瓜子开干。


    不多时座无虚席。


    “隔壁打起来……”


    犹如一声惊雷。


    “啥？”


    “哈？”


    “你们出来的早，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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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服务员嘴跟喷粪似的。”男人叭叭讲，说得那是天花乱坠。


    听完事情原委，他们无不愤怒。


    “当自己是格格呢？这么个熊服务样趁早倒闭得了，回家把自己供奉起来烧香当格格。”


    “就国营饭店那个德行，把顾客打了不还是干的好好的，照我说咱们一起写举报信，向上申冤啊！”


    “没有大伙的五毛钱，他们喝西北风去得了，还能有工资拿？分不清谁才是衣食父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小叶老板态度和他们一比没得说，饭做得也好，量也没得说，不想国营饭店喇叭唱着大碗麻辣烫，嘿，一端上来货不对啊，竟会糊弄衣食父母。”


    “三号。”


    “一号。”


    “五号。”


    叶穗叫号。


    “小叶老板你听没听见？我告诉你……”


    忙碌中叶穗自动开启空耳模式，此刻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心中大受震撼。


    不平凡且彪悍的八十年代！


    这味才正啊！


    “小叶老板，我敢打包票谁也越不过你去，在麻辣烫里你就是这个……”男人竖起的大拇指高挺。


    这说明她的五千学费没有打水漂？


    叶穗笑笑：“为了你这句话，我也要百分百努力，努力成为第一。”


    “等你成为第一，可别忘了我们这群老客。”


    “那肯定的。”


    叶穗笑容灿烂。只觉得前路光明。


    “老板娘你看啥呢？”


    “看傻子。”


    “傻子在哪呢？我咋没看到？”


    “对面你看不见？啧啧，座无虚席，羡慕不来啊！”


    老天呐，信女拿世界上的糟心男人来起誓，不求别的，只希望信女的包子铺，能赶超对面大碗麻辣烫，不是说要大碗麻辣烫倒闭，只要比它红火就行，红红火火，客人络绎不绝，数钱数到手抽筋。


    求你保佑信女。


    老板娘又变了，小芳不理解老板娘，对面没人的时候她不高兴跑去，又不知怎的高高兴兴回来，怎么现在对面人满为患，她又不开心了呢？


    可真奇怪啊！小芳挠头。


    老板娘的心她不懂，想着下班她也给弟弟买一碗麻辣烫尝尝味。


    “小芳，给我倒点水来。”


    “小芳给我洗个西红柿来。”


    “小芳给我拿点瓜子。”


    “小芳……”


    被指使团团转的小芳，心想啥时候是个头啊？


    要包子铺能跟对面一样忙就好了，这样她也能多挣点钱，不用和现在似的围着老板转。


    到点下班，小芳直奔麻辣烫店。


    “老板，我要一份番茄味麻辣烫带走。”


    “是你啊。”叶穗认出她是上次还碗的姑娘，“稍微一坐，很快就好。”


    “小菜也可以带走，你先装着点。”


    小芳拘谨点头，装完小菜，她看着叶穗嘴巴张张合合又闭住。


    房门吱呀打开。


    “姐姐。”


    “安安，姐姐给你买了麻辣烫，快去洗手来吃。”


    趴着地上自娱自乐玩沙包的小孩，乖乖爬起来，听话去洗手。


    趁小孩洗手的功夫，小芳把麻辣烫分好，姐弟俩一人一碗。


    “先喝汤顺顺，慢点吃安安。”


    “好吃吗？”


    “好吃，姐姐，等我长大赚了钱也给你买麻辣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