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思念

作品:《诛魔引凰诀

    慕西月呼吸一滞,似被人戳中心思般,瞬间有些无措。


    “指环,好看吗?”


    慕西月这才确定灵昭问的是指环,虽然此问有些突兀,她还是实诚回答:“好看。”


    没想到灵昭竟微微笑了一下,唇角微扬,推起两颊露出一个迷人的弧度。由于坐的近,慕西月甚至听到了他微笑时鼻间的喷气声,她面露惊愕看着他。


    见他目光看着远方,温和的笑意依稀残留在他脸上。这一笑,犹如便似那冻了亿万年的冰川间忽然投进一抹暖暖的阳光,格外的珍贵迷人眼,甚至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慕西月恍然,原来这张阴沉不似人间的脸也会笑啊。而且笑得很柔和,很美好。


    慕西月亦跟着轻轻笑了,目光回落到灵昭的手上,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脱口念道:“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1)。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慕西月不知道她念出那几句的时候,旁边的人早已僵在原地,眸光映着远山却似乎彻底失去了焦点,连呼吸似乎都停了好一阵。


    灵昭唇瓣发抖,却说不出半个字。


    他唯恐一呼吸、一出口、一侧头,一切都碎为泡影。


    直到慕西月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诡异的沉默,她看向他,见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一张脸紧绷,又白得可怕,她愕然,便觉失言,歉然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任意揣度他人境遇,还是相识不久性格怪异的一个男子,确实不该,她在心里自责起来。


    “嗯,很重要的人。”灵昭喃喃,慢半拍地回答她上一个问题,侧了脸,克制的目光看向她,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却只看到对方一脸的错愕与歉意,他喉间猛地一咽,颤抖着声音问:“你为何会念这句诗?”


    慕西月没明白他这么问的初衷,却也如实回答:“《与李章武赠答诗》,早年看过。会的人……应该不少吧?”


    是以她会。


    灵昭怔住,慕西月的话无可反驳,可随即,又将那带着不甘的带火的目光投向她:“她送这枚指环的时候也念过这句诗。”


    灵昭哽住,脑海中印出故人的音容来——


    “炎麟,伸手。”女子噌的一下窜到他身前,双手负在背后,一双眸子亮得异常。


    他伸出右手。


    女子下巴微抬:“左手。”


    他又伸出左手。


    女子抿了抿唇,抬眸看了看他,双颊飞上两抹淡淡的红晕,而后伸出背后的手,举出一枚金镶红玉珠的指环,很是璀璨,但……是不是有点太艳了?晃得他眼睫几眨,他忍住没有说出来。


    女子把戒指举高,白玉般的两根手指捏着它在他眼前晃,不知自己的眸光比那指环更闪,女子问:“好看不好看?”


    他微顿,有些言不由衷:“……好看。”


    他的目光不在那指环上,而是在女子明媚生动的眉眼上。


    “那个,我买大了,送给你要不要?”女子竟有些扭捏起来。


    他轻笑,看出她多半在撒谎,她自己拿着手指去试还能买大?他没有戳破,笑眼看她:“要。”


    女子抬眸看他,嗔怒道:“你知道指环意味着什么吗你就要。”


    他有意逗她:“那我不要?”


    女子怒目而视,猛地踩他一脚,踩得他五官都扭曲了,她转身就走,抛下狠话:“你不要我现在就去送给崔少府的儿子!”


    他瘸着个腿追了上去:“小辞,小辞,我开玩笑的!我要我要,我没说不要啊,你给我戴上,快点!”


    女子这才转身,唇间笑意不尽,满是自得。白玉般的手指搭上他的手指,看他眉眼,又将那枚精致的指环穿进他的中指,扶正,很满意地笑了,问他:“好看吧?”


    “嗯。”他点头。


    “戴上我的指环你就是我的人了。”女子抬起一双美目去看他,目中全是情意。


    “嗯。”


    “不许摘下来。”


    “嗯。”


    “以后那些莺莺燕燕再来招惹你,你就把指环亮给她们看,告诉她们……告诉她们你心里有人了,知道吗?”女子的语气起初还很蛮横,最后却不免有些娇羞起来,低了头。


    “我知道了,慕大小姐!”他将人揽进怀里,下巴磕在她肩头,“你是有多不放心我啊。”


    女子哼一声,没有回答,双手也抱住他的腰身,抱了很久,才道:“阿炎,我要出趟远门。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在帝京了,你不要忘了我。”


    “你要去哪?”他怔住。


    “哎,你别管。总之,我说的话,你记住。”


    他沉默半晌,答:“嗯。”


    慕辞送完指环,走的时候对他喊道:“阿炎,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你可懂我的心意?”


    他当然懂,这份心意,放进心里,压了五百余年,任它岁月流逝,它只增不减,他对她的思念早已疯狂扭曲,泛滥成灾,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却也成为他仍苟活在这世间唯一的念想,是他所有的苦、和甜。


    慕西月将他的神色变幻收进眼里,不免被他眼中的灼热烫到,她感慨:“那她一定很爱你。”


    灵昭闻言抬眸,眸中浸满了泪水,无限凄然:“她不在了。”


    慕西月后背一僵,垂了眸,再次无措,内心自责不已,好端端的,吟什么诗。


    她想安慰他,却也觉得徒劳,挚爱的离去,又岂是她两句安慰能济事的。或许,说多错多,反而适得其反,于是,她只能闭嘴敛眸,静静地坐着。


    “你……偶尔,像她。”盯着她看的那个人,却忽然开了口。


    慕西月心一抖,梗着脖子,端端地坐着,感觉到旁侧的目光能把她盯穿,她瞬间想通了他的异常举动,但这样的目光让她实在熬不住,她艰难开口:“我很抱歉,会让你想起她。可是灵昭公子,我不是她,你不要这样……看我。”


    她站起身,匆匆忙走掉了。


    留下灵昭坐在原地,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整个身心渐渐凉透,渐渐麻木。


    是啊,像而已,终究不会是她。


    傍晚时分,长木桌上,摆好了满满一桌子菜,炖的是现杀的鸡,煎的是现抓的鱼,炒的是菜园子现摘的蔬菜,老头从邻村打的酒也飘着醇香,朴实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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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子已经拿出最大的热情来招待两位救命恩人了。


    慕西月被妇人拉着落座后,兴儿又把他的大哥哥拉了过来,被一家人按在了慕西月旁边的座位。


    热热闹闹的一顿晚饭就开始了。


    席上,妇人起头,再次对两位恩人表达了谢意,弄得慕西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就免不了要举杯,她一碰到那酒杯心里就有点怵,她想起那日在琉璃阁醉酒那日丑态百出的桩桩件件,那碰杯的手便忽地缩了回去。


    她不是想扫大家的兴,只是怕万一。


    那妇人一家却只当她拘谨,左劝右劝,慕西月不好推却,正在犹豫,那塞满酒的杯子便被灵昭端了过去,一饮而尽。


    看得那一家人直愣愣。


    灵昭道:“她的这份我来喝。”


    那家人方才瞪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家大小这才信了慕西月是个不能喝的,那边夫妇两个忙赔罪,知道是勉强了恩人。


    灵昭还是脸沉如水,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说。这家人似乎也习惯了他这副模样。


    慕西月则笑笑,不甚在意。只是,灵昭突然为她挡酒,让她有些意外,不由得看向灵昭。他雪白的脖颈上,竟爬上一层淡淡的红,有些扎眼。


    “你还好吗?”她轻问。


    “无事。”灵昭摇头。


    这一角的几句低语落在那一家大小眼中,便个个眼含笑意,彼此间眉来眼去的,别提多欣慰了。


    快散席的时候,慕西月和灵昭又先后说了明日要离开之事,一家人挽留不住,很是感伤。


    慕西月最后再次叮嘱让他们以后注意用火,厨房啊、燃灯啊要如何如何规避起火,都一一提醒了,他们也是连连接应。


    当晚,更深雾重。


    各房的灯火早已熄灭多时,忽然,那紧闭的大门无声息地向外打开了,一道黑影晃出,旋即,那双开的房门又无声息地合上了。


    这是距离那户人家数百里之地,灵昭眨眼便闪到此地。


    而他身前早有两条人影恭候多时。


    “主上!”


    “主上!”


    两侍者齐声呼唤。正是那日主动请缨要杀慕西月的两位,男的叫萧寒,天魔五侍中排第一,女的叫梨落,天魔五侍中排第二。


    “何事?”


    “江洲城的五天师盯得太紧,我们的人始终找不到突破口。”萧寒汇报。


    “想办法把他们调开。”灵昭冷声道。


    “是!”


    “还有我们新抓到了崇吾门的门徒三百。”梨落汇报。


    “炼了。”


    两人又分别汇报了一些事物,都是一些琐碎,灵昭便有些不耐烦了,类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往日他们不知处理过多少了。他抬眸,面色更沉了:“到底想说什么?”


    萧寒和梨落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头,似下定决心般,最后梨落率先开口:“主上为何还留着那个慕西月?”她躬着身却拿眼睛瞟他,一脸的谨慎与紧张。


    灵昭却静默着,没有回答。


    “您知道的,她身怀‘护’的力量,若是被玄门利用,主上的五百年的夙愿恐怕……难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