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后路(上)
作品:《蓦回鸾》孙微接过茶,道了个谢。 庾逸接着问:“昨日究竟出了何事?在下耳闻,竟是鲁先生进京了?” 孙微随即将昨日的前因后果告诉庾逸。 庾逸寻思片刻,颔首道:“幸而子珩及时赶到,竟是有惊无险。” “正是,”孙微道,“只是妾不知为何,近来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庾逸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女君觉得太子和世子太好打发了?” “妾并非此意。” “若在下是女君,也会这么想。不过当局者迷,在下身为旁观者,以为世子所言并无不妥。” 孙微没有回答,只思索着,将茶水轻抿一口。 不远处传来孙乔的叫声。 她抬眼看去,只见孙乔被水里的鱼溅的浑身是水,管事和阿茹赶紧带着孙乔下去更衣。 下雨了。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 孙微看着那雨滴,平静地问:“先生觉得,世子收阿乔为徒,可像是刻意为之?” 庾逸顿了顿:“女君何出此言?” “近来,阿乔与妾说了许多事,妾从前并不知晓。譬如,早在世子收徒以前,他就以拜访公子的名义,巧遇了阿乔;而后,世子知道阿乔想当他的徒儿,甚至给阿乔指了冬至日比武的路。先生以为,世子为何对阿乔那样好?” 庾逸问:“孙公子是否说过,我曾到孙府找他,问过他相同的问题?” “说过,”孙微道,“所以妾才想知道公子的答案。” 庾逸颜色淡淡,看向远处。 “孙公子大约也说过,世子曾向他频频打探女君的消息。” 孙微颔首。 “女君何必问在下的答案。在下以为,但凡女君心中有了相同的疑惑,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孙微倒抽一口冷气。 “世子早知晓妾的身份了,对么?”她问。 “正是。” “何时知晓的?” “就是初遇孙公子的前后。女君那时设法让令尊离京,反倒引起了世子的主意。他借故接近孙公子,想打探令尊的消息,却意外得知了孙公子有个长姊,年岁与女君相仿,离家的年月与女君入宫的时候吻合,不巧的是,世子竟看出了女君和孙公子长相上的相似。”孙微倒是没想到。 孙乔与她其实长得不太像,只有母亲说过,二人眼眸有些许相似。 “世子找公子谈过,对么?” “是在下找子珩谈的,”庾逸道,“他对孙公子太好了,在下不得不问清他的用意。可是,子珩并不需要在下的帮助,已经断定了女君的身份。” 虽然是个坏消息,可这几日来一直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孙微深吸一口气,问:“如此,世子当下对阿乔的用意,究竟为何?” “子珩是喜爱孙公子的,此事毋庸置疑。至于收孙公子为徒,多少是给女君一点警醒。女君不惜欺君也要当这豫章王妃,他自是不能全然信任,将孙公子当做筹码,也是情有可原。只要女君对子珩没有坏心思,子珩对孙公子自然也不过纯粹的师徒情谊,这点女君可以放心。” 孙微琢磨着,也觉得有理。 “如此说来,世子识破妾的身份,已经过去三个月。为何公子不告诉妾?” “子珩自是警告过在下,令在下不得插手他的家务事。子珩是在下的朋友,在下既然许诺,便不可违抗。”庾逸道,“不过在下并非盲从。一来,在下相信子珩的品性,知道他并非阴险小人,不屑暗中使坏;二来,在下以为,让子珩自己想清楚,让他与女君坦承才是最好的。只是在下没想到,他一直不曾跟女君提起,竟是忍了三个月之久。” 这也是孙微最纳闷的一点。 “公子以为,为何世子一直假装不知?” 庾逸没答话,只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想起他与司马隽的谈话。 ——“子珩,你与孙女君,并无前途。” “什么前途。”司马隽道,“我不明伯悠之意。” “从衡山回来的这一路,我看得很清楚。子珩对孙女君,并非家人。” 想着这些,庾逸心中叹了口气。 自己果然是个局外人。 司马隽若揭了孙微的身份,就得连带着把心中的感情一并倾泻,否则以孙微谨慎的性子,身负欺君之罪,必定会对他有所防范。 所以在司马隽没有把握之前,不戳破,才是将孙微留在身边的上策。 司马隽既然打算装傻,庾逸也打算装傻。他才不会替人做嫁衣。 “我也不知,”庾逸收回目光,看着孙微,道,“兴许子珩乐意留着女君当着豫章王妃。毕竟女君一直以来对子珩颇有助益,子珩赏识女君的谋略亦在情理之中。这不正是女君所盼望的么?” 司马隽需要她当这豫章王妃……孙微想了想,觉得这个解释确实最有说服力。 如此说来,她这继母当得,应该让他十分满意。 “故而世子昨夜断然帮着妾在太子跟前圆谎,不惜与妾一道欺君,可谓十分难得。”她自嘲道。 庾逸看不懂她的自嘲,却觉得她有些不寻常。 “如今女君知晓了真相,害怕么?”他问。 “妾昨夜十分害怕,倒不是怕自己出事,而是唯恐连累了阿乔,还有远去江州的父亲和母亲。” 孙微说罢,看向庾逸,忽而郑重地向他一拜:“妾自知对公子有亏欠,可妾身身边再无可托付之人。若到了妾无暇自保之时,妾能否将阿乔和父母托付给公子?” “女君这是做什么?”庾逸赶紧将她扶起,“你我是旧识,就算女君不开口,在下也会尽力而为。” 孙微知道庾逸不会拒绝,可听到这话,仍不免感动。 “妾何德何能,竟得公子鼎力相助,还不知如何回报。” “何言回报。在下的挚友不多,知己更少,孙先生便是其一。能为孙先生的后人出一份力,在下心甘情愿。”庾逸道,“昨日阿茹向在下说起女君之事,在下也有同感。女君为何总是想着别人,从不担心自己呢?” “妾已经走到这里,再无回头路,只能一直走下去。担心自己,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为何?”庾逸不解,“这建康城里究竟有什么人什么事,竟是让女君不惜豁出性命去做?” “有许多,”孙微道,“妾不能教自己的下半辈子活在悔恨当中。那样的日子,妾一天也不想过。” 庾逸看着她,好一会,问:“是子珩么?”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ce5d8cdd.ic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