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宰治揉揉惺忪的双眼，身靠墙壁，声音有些沙哑，看起来像刚睡醒。


    “牧野回来的好晚~”


    牧野冬扯扯嘴角。


    “嗯，出去有点事儿。”


    面前人睡眼惺忪，看起来没有往日的精明，多了些...多了些..


    牧野冬不知该怎么形容。


    面对这样的太宰治，他忽然有些开不了口，说不出重话。


    几步走到门前，开了门，刚要踏进房门，牧野冬停下脚步，垂眸看对方。


    照理说，选择在外面等他，是太宰治自己的事情，他就算整夜不回来都没关系。


    垂眸见太宰治还坐在原地，没缓过神来的懵懂模样，牧野冬认命蹲下身子。


    “找我有事？”


    太宰治才打了哈欠，走廊里在黑暗中稍显刺眼的灯光下，鸢紫色的眼眸里泛着水润。


    “我本想找牧野一起吃晚饭的。”


    吃晚饭？


    牧野冬上下打量他一番，又抬头看眼手表。


    十一点四十。


    从吃晚饭开始等...


    “你没吃晚饭？”


    太宰治抿着嘴，低落点点头。


    牧野冬不知在想什么，没再搭话。


    太宰治一手撑地，站起来，话语体贴。


    “没事的，牧野，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打电话给你，我只是，只是不想打扰你和朋友玩。”


    这小心翼翼的姿态，若是不了解他们二人的旁人在这，大概率会以为是牧野冬欺负他了。


    太宰治向来是会演戏的，牧野冬嘴角一抽，没信他的鬼话。


    “本来就是你的问题，有事找我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


    现在时间不早了，外面更是一片安静。


    玩了那么久游戏，牧野冬也累了，无意与他纠缠，脱鞋进了屋。一会儿，他手中拿了个东西走出来。


    “吃点垫垫吧，睡了。”


    掌心被塞了一个颇显分量的东西，看着眼前人，太宰治张张嘴，有心想说什么，但不等他开口，面前门咔一下关了起来，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走廊。


    四下无人，太宰治尽数收回面上的神色，扯扯嘴角。


    真是...在原地蹲了十几分钟，腿都要麻了。边一瘸一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边捶腿，他忍不住感慨。


    牧野冬真是好狠的心呐。


    示弱的手段很少会失效，这是难得的一次失败案例。


    被放到手中的东西沉甸甸的，颇有分量，腿上的麻意稍缓和后，太宰治低头朝手心看去。


    看到熟悉的包装，他眼眸闪过惊讶，抬手将东西放到跟前。


    居然是蟹肉罐头。


    眼底闪过几分笑意，太宰治将罐头塞到口袋里。


    “牧野酱真是好人~”


    -


    一转眼到了星期五，这本应该是个令人开心的日子。


    牧野冬却有些开心不起来。


    一想到明天，他就觉得心烦。


    拎着包走出侦探社的大门，看着面前的街道，犹豫了下后，他决定去吃咖喱。


    是国木田之前推荐，说附近有一家咖喱店很好吃。


    牧野冬总想去尝尝看，但每次下班后就忘记了，今天总算想起来了。


    按照国木田说的，咖喱店距离侦探社有两条街的距离。


    牧野冬以前从不往这个方向走，今天是第一次。


    一路走一路看，牧野冬惊讶发现，这条街原来有一个大超市。


    下了班没事做，也不着急，路过大超市，牧野冬顺道进去逛了一圈。


    一直在外面吃饭不是长久之策，逛了圈超市出来，牧野冬手中多了个袋子。


    牧野冬买了些想吃的菜，租的房子里有灶台与锅，牧野冬打算周末六顿都自己在家煮了吃。


    “欢迎光临，想吃什么，菜单在这边。”


    这是一家专门做咖喱的店。


    店面不大，但胜在整洁干净，给人的第一感官很好。


    放眼扫去，店里只有店主一个人，只见他戴着厨师帽，身穿厨师服站在台后，微笑看着牧野冬。


    “你好。”


    按照店主的指示坐到台前，接过店长递来的菜单，一会儿，牧野冬做出抉择。


    “我要中辣鸡肉咖喱，加鱼丸和煎蛋。”


    “好的，客人请稍等，用完后付钱。”


    店主说着，转身去制作咖喱。


    牧野冬则是默默放下手，将纸币塞回口袋。


    等待有些无聊，他环顾四周观察店里的环境。


    店面不大，从他这个位置能清晰看到不远处的墙边有一个很大的照片板，上面挂了好多照片。


    “客人是第一次来吧。”


    牧野冬正看得起劲，耳边响起店主的问话。


    牧野冬闻言转过头来，店主正炸鱼丸，两人刚好面对面。


    “是。”


    牧野冬笑着点头。


    “朋友推荐说这里的咖喱好吃，所以我来尝尝看。”


    “不是自夸，我卖咖喱快二十年了，凡是吃过我家咖喱的人都说这个。”


    说这话时，店主举足间都透露着自信。


    看着店主的大拇指，牧野冬赞同地点头。


    “朋友也说好吃，所以我好奇来尝尝，咖喱味闻起来确实很香。”


    牧野冬不常吃咖喱，偶尔几次吃到，也是在便利店。因为没其他饭了，只有吃咖喱饭。


    便利店的咖喱味道一般，那味道牧野冬不算喜欢也不讨厌，因此，他就一直没再主动尝试过。


    没一会儿，热腾腾，色泽漂亮的咖喱饭被放到牧野冬面前。


    “中辣鸡肉咖喱，加鱼丸加煎蛋好了，客人请慢用。”


    “我开动了。”


    好奇店里的咖喱与便利店里的咖喱有什么区别，牧野冬拿勺子先来了一勺混合了咖喱的米饭。


    每颗米饭都粒粒分明，染上咖喱的金黄色，看起来美味诱人。


    将米饭放入嘴巴，属于咖喱的香味与辣味齐头并进，带来独特的风味，牧野冬微微睁大了眼，低头看向手中的饭。


    “怎么样，好吃吗？”


    店主一边收拾台子，抬头看牧野冬。


    “好吃。”


    牧野冬咽下嘴里的饭，给出大拇指。


    “没想到咖喱饭的味道居然这么好。”


    店主闻言乐呵呵。


    “它可不是一晚简单的咖喱饭，是灌注了我心血的咖喱饭。”


    “我啊，始终相信，饭菜是能承载人的情感的，用心烧的饭菜肯定会更美味。”


    听着店主的话，牧野冬抬头看他，仔细看，店主两鬓的头发已经开始发白。


    看牧野冬一口一口吃饭，店主有感而发。


    “我做咖喱饭二十五年，如今五十岁，一半辈子过去了。人的一生能将一件事做到最好就已经很厉害了。”


    牧野冬好奇。


    “那大叔不是已经做到了？”


    店主摇摇头。


    “还没有。我现在啊，只能说比普通人稍微好一些，还没做到最好。”


    牧野冬不解。


    “怎样算最好？‘最好’这界限不就是由人自己定义出来的。”


    店主颔首。


    “每个人心中都应当有一把尺，用来衡量自己一件事是否做的正确，说的话有没有过分。我在努力达到我心中的最好，人这一世，怎么样算圆满？活到自己心中的目标就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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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野冬这顿饭吃得很饱，不止是肚子，心里也好像被温暖的东西塞满。


    店主说话时，举止投足间闪烁着耀眼的光，很是吸引人。


    直到走出店门，牧野冬心里仍一阵发暖。


    店主的话宛如一个锤子，直锤脑袋，打通了他的任督二。


    直到这会儿，牧野冬才意识到，他是一个人这句话的意思。


    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应该能有很多可能性。


    脚步沉沉往前走，牧野冬简单回顾人生。


    在先前有意识开始的快十年，他靠本能活着，除去每个星期等待姐姐的短信外，他对生活没有任何目标与想法，就好像一个为了短信而活的机器人。


    活着，这两个字对牧野冬来说似乎只是一个描述状态的词。


    他确实是活着。


    但也仅仅是活着而已。


    他没有目标，没有期待，没有盼头。


    生命来的突如其来，他没有死的想法，也就顺其自然活着。


    ‘弟弟，你要活出自己。’


    ‘弟弟，你要活得开心。’


    牧野冬恍惚了下。姐姐的话又从脑海中传出。


    只是记忆里，姐姐似乎没有与他说过这样的话。


    还是说了，但他...忘记了？


    脑子宛如一团浆糊，许多记忆交错在一起，让人分不清那些内容到底是什么。


    思绪太多太乱，想太多，牧野冬的脑子发胀。


    难受劲儿让牧野冬停下脚步，受不了的甩动脑袋。


    路中间，他这般举止，路过的行人纷纷用怪异的神情看他，不惜绕一个大圈都要离他远一点。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意识到自己还在大街上，牧野冬甩甩脑袋，不受控制一个踉跄，步履略显匆忙往公寓赶。


    很快回到公寓，牧野冬开门后快速进屋，确认门锁好了，他坐到桌边。


    拿出手机，点到信息里。


    一点点往下翻，只见里面的信息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姐姐：小季这周在学校学了什么？过得开心吗？姐姐都好，就是很想小季。


    姐姐：这周总是下雨，天气也冷了，小季记得多穿衣服。空气里太潮湿了，姐姐这个星期都没怎么出门。


    姐姐：这几天太阳好，在花园晒太阳很舒服，阳光照着暖暖的，小季是不是要考试了，考试加油哦。


    ...


    姐姐：新的一年，小季是不是又长高了，肯定比姐姐高了吧，真好，小季在很好的长大。


    姐姐：小季要开学了吧？要好好学习哦，同时也不能忘记锻炼身体。


    姐姐：小季...


    姐姐：小季...


    ...


    一个星期一条，信息箱里三百五十多条信息，将信息箱塞得满满当当。


    花两个多小时把所有信息看完，直到最后一个信息。


    一封五个月前的一封信。


    信息里是和往常一样的信息，姐姐在说自己很好，让他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意外发生在这之后，姐姐就像是人间蒸发，打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也没人回。


    要不是满信息箱的信息还在，他都要以为姐姐只是他幻觉中的人，并非存在于现实。


    他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他总觉得记忆力蒙了一层雾，探不到在那背后的记忆。仔细回想，记忆最多只能追溯到七岁那年。


    牧野冬怔了下。


    七岁之前呢？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哪怕记得一个片段都好。


    动太多脑子，就仿佛触碰到了禁区，没一会儿，牧野冬大汗淋漓，气息沉重，艰难咽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