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亿大奖无人认领，谁会是那个幸运儿……中奖者应在60个自然日内兑奖，逾期无人认领将成为弃奖……】


    蹲在边上的人在外放短视频，AI合成的女声和背景乐听得人一惊一乍的。


    “江好，你上个月不是买了一张彩票吗？”小优抬起头，开玩笑地问，“该不会中奖的人就是你吧？”


    江好头也不抬：“怎么可能？”


    小优用手肘戳了一下他：“把那张票拿出来看看。”


    江好：“放在家里了。”


    小优捧着脸颊，做起了美梦：“万一真的是你中了，你打算怎么办怎么花？”


    一百个亿，这么多钱，江好连有多少个零都数不清，随口一说：“先买个房子吧。”


    小优：“就这么简单？”


    江好不是一个会做梦的人，平白去幻想一百亿怎么花，想想都费力气，不过他倒是想好了上个月的工资该怎么分配。


    【支付宝到账：1680元】


    要问江好最喜欢什么声音，他肯定会说是转账到账的提醒。


    哗啦哗啦。


    让人一下就想到大把钞票进口袋的画面。


    余额不多，但江好看了又看，怎么也看不够。


    他掰着手指头算。


    每天上4个小时的兼职夜班，时薪14元，上个月出勤了30天，加起来正好就是这个数没错。


    要是每个月都能上这么多的夜班，很快他就可以攒够顾戎的学费了。


    江好弯了弯唇角，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只亲人的小狗。


    【转账：1500元】


    【上个月的兼职工资到账啦，钱拿去交学费，不够了再和我说，不要有压力哦】


    对话框往上拉，大多数都是转账的消息，多则一两千，少则几百块。对方沉默寡言，只有收款的提醒还有简单的“哦”和“好的”。


    江好乐在其中，在表情包里仔细挑选了好久，终于挑中一个小狗歪头的可爱表情发了过去。


    小狗长得潦草，和顾戎捡来的流浪狗多多很像。


    江好冲着表情包傻乐，现在的模样和歪着头的小狗差不多。


    “……你又给你那个男朋友转钱了？”


    江好从屏幕中抬起头来。


    一起上班打工的小优蹲坐在台阶上，斜眼看他：“你是不是傻，每天端盘子赚的钱就这么给他了？”


    江好：“他穷，需要钱。”


    小优保持怀疑的态度：“你不会被骗了吧？”


    江好也坐在台阶上，只是肩膀挺直，像是课堂里的三好学生，言之凿凿：“我看过他的学生证，还有老家的照片，肯定不会被骗的。”


    小优：“这种东西我上网分分钟给你找几十张出来。”


    江好抿了抿嘴唇，望向了高楼大厦上闪烁着的霓虹灯光。


    大城市的光污染严重，夜晚的天空灰蒙蒙的，再也瞧不见大山里那种流淌的银河星子。


    他得语气很轻，说的却很认真：“我知道的，没有经历过这些，是说不出这样的故事的。我不想他和我一样，因为没钱而辍学打工。”


    小优：“……”


    小优：“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江好笑了起来，圆润单纯的狗狗眼弯了弯：“我也不是真的傻，等顾戎从学校毕业以后找到好工作，我不是也能一起过上好日子吗？我这叫……投资！”


    他抱着膝盖，充满了对未来的幻想。


    “以顾戎的学历，肯定能找到个坐办公室，体面又赚钱的工作，怎么的也得能有6000块钱一个月……”


    小优打断：“做梦也不敢做大点？”


    江好很容易满足：“够了，钱够花就好了，要这么多做什么？”


    小优骂了一句“没出息”。


    闹钟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火急火燎的，像是在催命。


    江好回过神来，脱下了工作服。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也不知道多久没换了，洗得发黄发旧，却连一条褶皱都没有。他套上一件黑色羽绒服就往外走。


    小优问：“都这个点了，你去做什么？”


    江好低头回答：“我又找了个兼职，在酒吧里，这里下班正好赶上过去。”


    小优咂舌：“这么拼命？”


    江好仔细把工作服叠好：“顾戎养的狗生病了，治病还要一大笔钱。”


    小优嘲讽道：“你投资人就算了，连狗也一起投资，狗能给你什么？”


    江好：“我养了多多，就要对它负责。”


    小优嘀咕：“你给个畜生花钱，不如给我花。”


    江好：“你要生病了，我也给你凑钱。”


    小优一点也不感动：“你咒谁？”


    江好反应过来：“哦……对不起。”


    小优恨铁不成钢：“我才不要你的钱，快滚吧。”


    江好“哦”一声，从小优面前走了过去，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转账到账的声响。


    他下意识看向小优。


    小优别开了脸：“我也养过小狗。它生病了，我想带它去治病，结果我爸把小狗打死了，那天晚上我们家吃了一顿狗肉，隔天又花了5块钱重新给我买了一只一样的小狗。”


    他别扭地说，“我只有200，能治治，不能治给多多买点排骨。”


    江好握紧了手：“谢谢，我会还给你的。”


    小优仰着脖子说：“这点小钱我才不在意，还不快滚。”


    ……


    夜晚的风很冷，酒吧里很热闹。


    重金属音乐热浪滚滚，舞池里肢体摇晃，紧紧贴在一起。


    因为是第一天来上班，经理免不得多和江好提醒几句：“你就在走廊上别乱走，包厢里的客人叫你了，你再进去。”


    江好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经理扫了一眼。


    觉得这新来的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木讷了，估计也讨不了客人的好。


    “这里是VIP包厢，今天顾少包场，你机灵点，要是得罪了顾少，谁也帮不了你……”


    江好站在VIP包厢门口，新换的工作服掐着腰，一连串鳞片和蛇一样盘在肩膀上，硌得人不舒服。


    伸手拉了拉领口，努力不露出里面寒酸的短袖。


    走廊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热风呼呼的吹，暖烘烘的。


    隔着一扇半透明的玻璃门，包厢里传来一阵笑声，恍惚是两个世界的人。


    本来也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江好想，


    都姓顾，里面的顾少，是有钱人；他的顾戎现在应该在学校里上课，是穷人。


    不过穷人也没关系，日子是人过的，他和顾戎会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


    ……


    “我这个月的业绩还差点，顾少能不能赏脸开一瓶酒……”


    顾戎不耐烦。


    陪酒的小模特长得太俗气。


    口红涂得太红，脸上的粉像是刷了一层腻子，身上的香水闻着也腻味。


    没意思。


    他有些走神，想起了江好。


    江好是他新交的小男朋友。


    干净漂亮，就是有些俗气，张口闭口都是在谈钱。


    酒过三旬。


    包间里的人聊政治，聊国际局势，就连最近无人认领的百亿大奖都没有错过。


    顾戎不屑参与这种话题，大刀阔马地坐在那里。一个瘦长脸凑过来，趁着三分酒气打趣：“顾少最近忙什么？攒的局也都不肯赏脸。”


    边上有知道内幕的，哈了一声：“顾少正忙着谈恋爱，才懒得搭理你。是吧，顾少？”


    顾戎大刀阔马地坐着，轻哼了一声，算是作为回答。


    瘦长脸好奇，问：“顾少的眼光这么高，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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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什么样的？给我也长长见识。”


    顾戎抬起眼皮：“诺。”


    放在一旁的手机适时亮起。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漂亮的脸，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正冲着屏幕笑，有着一双圆圆的狗狗眼，皮肤白皙，看起来温顺干净。


    瘦长脸欣赏了一番，点评：“没想到顾少换口味了，看起来挺清纯的。”他挤眉弄眼，用熟稔的语气说，“这种好货色，在他身上砸了不少钱吧？”


    他们这个圈子就这样各取所需，别人图钱，他们图漂亮新鲜的身体，再说了，谈恋爱哪有不花钱的？


    顾戎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在一起，仰起了下颌，漫不经心地说：“没花钱。”


    从小到大，围在顾戎身边的不知道有多少是冲着钱来的。


    钱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但顾戎讨厌这些明目张胆的算计，更厌烦那些虚伪的脸。


    瘦长脸吃了一惊：“没花钱？”


    顾戎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装穷了。”


    瘦长脸还是不太信。


    顾戎这身行头放在这里，光是手上的一只表都价值六位数，明眼人都看得出身份。


    这位从小到大怕是连地铁都没坐过，再装穷，能装成什么样？


    顾戎屈尊降贵地解释：“我花钱让学校里的贫困生给我编了个故事。”


    “什么故事？”


    顾戎回忆了一下，“家里很穷，靠种田一年收入只有两千块，天不亮就要走两个小时去上学，家里有个生病的妹妹，就连学费都交不起……”说到一半，他摇了摇头，“这也太假了，哪里会有这么穷的。”


    瘦长脸点头：“就是，那他信了没有？”


    这也是顾戎最不理解的地方：“他信了，哭着说会对我好，还会打工兼职赚钱给我。刚还给我转了1500块钱。”


    瘦长脸：“你收啦？”


    顾戎：“收了。”


    听起来毫不在意。


    也是，对于他们这种富二代来说对钱没有一点概念，几万块都像是洒洒水。


    别的不说，这个包厢一个晚上就要花十几万。


    顾戎只觉得有意思，不管转多少他都收，再洒水一样花出去。


    只是不管给谁花，都没给江好花过一分钱。他怕江好拜金。


    瘦长脸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啊。还是我们顾少会谈恋爱，你们都给我学着点。”


    那些人啧啧称奇。


    这年头不拜金的人还是少见。


    有好事的人怂恿：“顾少什么时候带给我们见见？”


    顾戎：“再等等。”


    还要再考验考验。


    毕竟他不是没遇到过会装的人，刚开始清纯脱俗，等相处久了就知道实际上还是喜欢钱。


    他好不容易谈这么一次，可不想又被骗感情又被骗钱。


    等到考验通过了，再把江好正式地介绍给圈子里的人也不迟。到时候有的是大把钱给他。


    一想到江好知道他的身份后受宠若惊的模样，顾戎的唇角不自觉的浮现了一抹笑。


    瘦长脸在一边起哄：“顾少是找到真爱了，这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顾戎轻轻瞥了一眼。


    瘦长脸毫不手软，搂过一边陪酒的小模特，在他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命令：“给我把你们这最贵的酒开上。”


    小模特喜出望外：“最贵的是黑桃A，我给您开一支……”


    瘦长脸打断，一副不差钱的样子：“一支？你是看不起我们顾少，怎么的也得一人一瓶。”


    小模特吃不准，下意识看向了顾戎。


    顾戎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大方，这点小钱还不至于放在心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轻描淡写地说：“记我账上。”


    他随手在群里发了个1500块钱的红包，起身，“我出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