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


    多多趴在地毯上呼呼大睡。


    江好却彻底失眠了。


    桌子上，一边放着一张彩票，另一边则是摆着一部手机。


    彩票是他上个月买的，花了他50块钱。


    当时头脑一热，买完就后悔了。50块钱对他来说不少了，都能买上几块排骨。


    从来没听说过买彩票能中奖的，就算能中，这么好的运气也不会落到他头上。


    江好很有自知之明，从小到大，他的运气就没好过。


    还没出生，他爸就抛下他们不见了。


    三岁的时候，他妈生病去世了。


    瞎了眼的婆婆带着他，还没等他长大就闭上了眼睛，别人都骂他丧门星。


    他没有钱，没有学历，更没有爱。


    彩票被随手塞在衣服口袋里，皱巴巴的。他完全不抱希望，打开了手机，慢慢对着上面的一串数字。


    “17，28，7……”


    江好瞪大了眼睛，等对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全对。


    每一个数字都对上了。


    这意味着他中奖了，还是价值一百个亿的头等大奖。


    江好的心跳加快，人晕晕的。他不敢相信，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了十几遍，还是一模一样的结果。


    他跳下椅子，把多多摇醒。


    多多还在睡梦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毛发潦草，脸上茫然。


    江好伸手：“多多，你咬我一下！”


    多多歪了歪头：“？”


    小狗不懂“咬一下”是什么指令，迟疑片刻，将爪子搭了上去。


    小小的爪子和大大的手掌交叠在一起。


    暖暖的，还带着小狗特有的味道。


    江好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在做梦，一把把多多搂住：“多多，我们要有钱了，有很多钱，很多很多。”


    在街上流浪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能有很多钱就好了。


    有了钱，就有尊严。


    在那些人拿着钱让他喝酒的时候，他能硬着骨气拒绝；在顾戎把他当做玩笑的时候，能狠狠甩上去一巴掌；更不会连住宾馆的钱都不舍得花，只能在外面流浪……


    现在他真的有钱了。


    很多很多，就连掰着手指头都数不清有多少个零的那样多。


    江好的眼眶热热的，将头埋进了多多的身上。


    多多不知道“钱”是什么，只知道江好现在需要它，于是它抬起头，用舌头轻轻舔了舔江好的脸颊。


    江好吸了吸鼻子，对上了多多关切的目光，破涕而笑：“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江好把多多放了下来，坐回桌前研究该怎么领奖。


    不用他操心，刚打开软件，大数据就推送了过来。


    因为百亿大奖无人认领的消息是最近的头条爆点，不少人都蹭热度做视频教人怎么去领奖。


    江好看了一遍，心中有数了。


    手一滑，又是一个与中奖有关的视频跳了出来。不过不是教人领奖，而是【中500万大奖炫耀被同乡拿到砍死】的旧新闻。


    江好：“……”


    再一滑。


    【800万大奖得主赌博败光精神失常家破人亡流落街头】


    【某男子中1000万被人绑架索要赎金……】


    江好的心中的激动逐渐平息了下来。


    他是山里出来的，穷山恶水出叼民，这种恨人有怕人有的事情见多了。


    同乡有人养鱼赚了点钱，就有人半夜去投毒，这种事都眼红，更不用说是他中了一百个亿的大奖了。


    不能让别人知道。


    江好一连刷了几十个中奖的视频，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


    窗外的景色复苏，他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清爽冷冽的空气，竟一点都感觉不到疲惫。


    昨天被骗的懊恼，被戏耍的怒火都抛到了脑后。


    这些事情再也不能成为他的困扰。


    他将会有很多很多钱。


    江好洗了一把脸，把彩票仔细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又摸了摸还在熟睡着的多多，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现在是早上6点，领奖中心还没开门。


    之所以出门这么早，有一部分原因是迫不及待的要去领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前台和他说有免费的早餐自助。


    没办法，钱还没到自己的口袋里，总感觉有些不现实。


    江好以最悲观的态度去想，万一中奖的消息是假的，至少他还能吃上一顿免费的早餐。


    不得不说，这是江好吃过最丰盛的早餐。


    为了省钱，他会在超市晚上打折的时候买2块钱10个的馒头，早上用冷冰冰硬邦邦的馒头兑水就应付过去了。


    现在喝上热乎乎的粥，江好满足地想，以后他都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了。


    有钱真好。


    江好吃得饱饱的出了门，酒店附近没有去领奖中心的公交车，他难得奢侈了一把，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在付钱的时候江好还很心疼。


    下了车，领奖中心的大门还关着，江好心中忐忑，在四周来回徘徊着，还差点被保安大叔当做小偷拦下来。


    他尴尬地跑走，拿手机一照——也难怪保安大叔怀疑了，他带个口罩和帽子，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好不容易等到中心开门了，江好第一个走了进去。


    刚上班，领奖中心冷清的很，前台接待人员正在烧水，见江好全副武装的样子见怪不怪，毕竟前些年还有穿玩偶服来领奖的。


    江好来到前台，压低了声音：“你好，我来领奖。”


    接待人员没把他当回事。


    这人穿着破旧，说话客客气气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中奖的，要知道那些中大奖的可是恨不得嘴巴咧到天上去。


    再说了，最近只出了一个百亿大奖，把奖池里积累了好几期的钱都清空了，这人能中多少钱？


    接待人员走神。


    要是能接待到那个中了百亿大奖的幸运儿就好了，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关注，银行和媒体的朋友都来问了好几次，要是能得到一手消息，肯定给她一个大红包。


    “不好意思……”少年细细弱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我也不知道到底中了多少。”


    接待人员：“票给我看看。”


    江好从怀里掏出了票，留了个心眼，没递过去，而是拿在自己手上给别人看。


    接待人员飞快的扫了一眼。


    因为看得速度太快，她都没有意识到看见了什么。


    等反应了过来，她梗着脖子，尖叫了一声：“主任——”


    等江好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领奖的房间里，重新接待他的工作人员是一个笑容亲切的中年人。


    主任递过去一支笔：“你先登记。”


    登记好了以后，江好在彩票的背面签上了姓名和身份证，做完了这些，他忐忑的将彩票交给了工作人员。


    等检查完彩票的真伪，他又连续签了几份文件。


    刚开始还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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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认真看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内容，到了后面就闭着眼睛签了。


    主任笑眯眯地说：“恭喜你中了百亿大奖，不过有一点要提前和你说，中奖是要交20%的个人所得税，交完以后只有80个亿。”


    江好点头。


    主任提醒：“税款交完，会给你一张□□，你最好保存好，可以证明这些钱是合法来源的。”


    江好：“好、好的，谢谢。”


    后面大概又说了一大通话，江好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最后只听到一句：“好了，我去把奖金拿给你。”


    江好愣愣地问了一句：“是现金吗？”


    边上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笑了起来。


    主任也笑呵呵地说：“我可背不动这么重的现金。”


    江好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他还想着要不要带个麻袋来装现金，还好没带，不然就闹笑话了。


    “签个字就好了。”


    江好在兑奖登记表上签了字，拿到了一张新鲜出炉的支票。


    支票的质感很好，上面的0也和江好想得一样多，数也不数清楚，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等领完奖，已经是下午了，奇怪的是江好一直不觉得饿，依旧精神十足。


    出了兑奖的办公室，还没松一口气，一个摄像机就怼了上来。


    “请问您就是百亿大奖得主吗？中了奖的心情怎么样？”


    江好精神紧绷，脑海里闪过中奖被曝光后的下场——被绑架被勒索被人捅死。他一个激灵，把腿就跑。


    记者在外面等了半天，就想拿到第一手消息来采访，连忙追了上去。


    奈何身上的机器太重，追了半路就追丢了，只拍到几张模糊的照片。


    江好一口气跑出去，为了不被追上，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回过头，领奖中心的招牌慢慢远去变小，最终消失在了视线中。


    回过神，他才觉得掌心都是汗，摸了摸口袋，再次确认支票还在口袋里。


    江好感觉晕乎乎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才确定不是在做梦。


    好多钱。


    这么多钱，他该怎么花，怎么花得完？


    ……


    与此同时。


    顾戎黑着脸，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


    边上的朋友知道他心情不好，一个字都不敢说。


    别人可以避而不谈，瘦长脸不行，这件事都是他惹出来的，搞得顾少的装穷游戏玩不下去。思来想去，端起酒去负荆请罪：“顾少，实在对不住，我哪里想到会搞成这样……”


    顾戎哑着嗓子：“滚。”


    瘦长脸陪笑：“对不住对不住，我自罚三杯。”三杯酒喝下去，他又说，“顾少，没得为了点子消遣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以顾少的身份，什么样的人要不到手？”


    顾戎还是冷着张脸，不说话。他一个晚上没睡，等着江好回来低头认错，可等到天亮，也不见人回来。


    瘦长脸瞥了一眼，就知道顾戎没讨到好，转过话锋开始骂江好：“也是顾少你给他几分脸了，我有个法子，让他乖乖回到顾少身边。”


    顾戎动作一顿，显然是听进去了。


    瘦长脸觉得找到了办法，嘿嘿一笑：“你那个小男朋友不是在小斌家的酒店里上班吗？”


    圈子里总共这么大，左右都认识，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把人开除了，再想办法让他背上点债，钱用光了又找不到工作，还不得乖乖回来向顾少认错？”


    “到时候，他就知道顾少有多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