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拾起刚买的发簪，幸好有外面的盒子护着才没摔断，江伊顺便帮那女子的东西也捡了起来，看打包样子，应该是从药铺买的药。


    “真是对不住，我没有看清人，给你。”


    那女子下半张脸蒙了一层轻飘飘的白纱，眉目妩媚，微微蹙起的眉头显出几分警惕和冷冽出来，反而冲淡了这份妩媚之色。


    江伊盯着她看了许久，按照套路，大街上凡是以白纱覆面的女人，要么美得惊心动魄，要么丑得惨绝人寰，不知道这姑娘属于哪一类，她格外好奇。


    “小姐，小姐？你还给人家啊。”


    夏织轻轻扯了扯旁边之人的袖子，江伊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她紧紧攥着那姑娘的东西不肯放手。


    江伊微觉尴尬，连忙松开手。她要是男子，恐怕刚才活脱脱就是一副登徒子的丑恶嘴脸，幸好幸好，大家都是女人不会计较这么多……


    那女子拿到自己的东西，冲江伊一点头就要离开，谁知正是这一点头，风过发梢，也吹掉了她脸上蒙面的白纱。


    江伊睁大了眼睛，老天果真听到她的心声，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确定了，这姑娘属于前一类，一个字——美。


    这地方果然是人才济济，美女如云啊！大街上随便一个路人都长这么好看！但是江伊震惊的不只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右脸上有一个红艳明亮的蝴蝶，两个指甲大小，像是用画笔描摹上去的，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夏织惊讶：“你是……”


    白纱一落，那女子慌里慌张地捂住脸，快速捡起面纱跑走了。


    望着她如同逃跑般的背影，江伊心下奇怪，长这么好看，干嘛蒙着脸，岂不是可惜了这副好容貌？


    于是扭头问夏织：“你认识她吗？”


    夏织摇摇头，靠近江伊小声说道：“不认识，不过她应是一个青楼女子。”


    “啊？”


    “小姐你不知道，我听说京城最大的青楼——镜花水月，里面的女子人人皆在脸上刺了图案，刚才那人脸上有个红色的蝴蝶，想来应该就是了。”


    “刺的？！那得有多疼啊！”


    夏织呆呆地点头。


    江伊心里涌起一阵恶寒，啧，封建思想害死人！


    怪不得人家不想露面，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逼着人明晃晃地把伤疤露给所有人看，更可恨的是还要遭受漫天的辱骂和嘲笑……


    回到将军府，江伊拉过顾子羽偷偷问贺凛有没有在她走后吃饭。


    顾子羽也是很无奈，说让她去劝劝。


    听后，江伊不禁面露欣喜，说了句太好了，搞得顾子羽惊愕不已，两个人已经敌对到这个地步了吗？


    江伊敲了敲书房的门：“贺凛，我进来了。”


    里面没人回话，江伊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推门而入，反正自己打过招呼了，贺凛回不回答是他的事。


    “咳，我听说你没吃饭？早上不吃就算了，我不在家，没人气你，怎么连午饭也不吃了？”


    贺凛站在案前专心作画，头也不抬，只当她是空气。


    江伊也不在意，把手里拎的东西放到桌上打开，香喷喷的味道立刻散了出来。


    自顾自地说：“我想了想，看在前几天到你这里蹭吃蹭喝的份上，还是决定不跟你计较了，所以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给你打包了一只烧鸡，还有几样点心，过来吃吧。”


    闻着那股腻人的鸡肉味，下手勾锋力道重了重，好好的一幅山水画就这么毁了，算了。


    他叹了口气，把毛笔放在砚台上，优哉游哉地走来，说：“我不吃烧鸡，你拿走。”


    “那你吃点心喽？”


    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的期盼简直快要溢出来了，贺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反而“嗯”了声。


    江伊心中一喜，把点心往贺凛那边推了推，随后又把烧鸡包裹好，打算留在晚上她和夏织当夜宵吃。


    贺凛浅尝了一块梅花糕，期间江伊坐在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还笑眯眯的，整个人都透露着“古怪”二字，扫一眼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八成又在谋划什么。


    “说罢，什么事。”


    “你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快吃，再多吃点儿。”


    江伊说着又帮贺凛倒了杯茶水喝，那副殷勤样反倒让他不敢吃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糕点，仿佛里面被她掺了泻药一样。


    顿了顿，贺凛还是决定说道：“大夫人只是暂时不追究你，不代表这件事在她那里过去了，如果不是因为贺煜要回来，你以为你逃得掉？”


    江伊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贺凛是在解释早晨饭桌上她问的事情。


    “贺煜该不会就是你大哥吧？”


    “嗯，他之前跟随太子去南方游玩，估计这两天到家，所以……”


    “什么？”


    贺凛意味不明地看向她，无奈道：“所以你老实点，别自找麻烦。”


    “哼，就算我以后闯祸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你救我！”


    贺凛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梢，明显是在质疑她说这话的可行性。


    “欸，贺凛，这点心你尝着怎么样？好吃吗？我可是问铺子老板要的他们卖得最火的几样，味道应该还可以吧。”


    贺凛擦了擦嘴边的渣屑，擦完后把帕子丢在桌子上，神情笃定又放松，“味道一般般，你应该是上当受骗了。”


    江伊看看桌上剩下的几块糕点，又看了看贺凛，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好吃有本事别吃啊！进肚子里了放什么马后炮？


    “你看，你吃都吃过了，是不是把钱付一下？”


    “你说什么？付钱？”


    江伊无辜地眨眨眼：“是呀，这些糕点都是用钱买的，你吃了东西哪有不付钱的呀，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贺凛简直要被她一堆的歪门邪理气笑了。


    “况且，我买东西的钱全是问夏织借的，你能不能……”


    饶是她脸皮再厚，江伊这时也觉得自己有点死不要脸了，脸上有些挂不住，问男人要钱，她还是第一次。


    “能不能先多借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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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加倍还你，你信不过的话，我可以给你立字据写借条的。夏织的积蓄不多，领的月钱也有限，不能一直花她的……”


    说到最后，江伊的声音越来越小，跟蚊子似的，眼神也不太敢直视贺凛，嚣张的气焰慢慢溟灭下去。


    果然啊，有钱的都是大爷，将来老娘也要成为有钱人！江伊暗暗在心底发誓。


    贺凛无声盯她半晌，随后起身走到书桌后方，那面墙上除了放有密密麻麻的各种书籍外，还有几个小匣子，他打开其中之一，从中拿出一个天青色的锦囊。


    “这些应该够你花一阵了，不够的话再找我。”


    江伊接过来手下一沉，好家伙，有些份量，再打开一看，里面装的全是白花花的碎银子！


    这这这，这合计下来得有多少钱啊！要是有办法带回去，那她岂不是成小富婆了？光想想都是做梦会笑醒的程度。


    贺凛见她的嘴角翘到了天上，微微摇了摇头。


    江家好歹也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富商，虽说门户低贱上不了台面，但江伊作为江家的庶女，手里连一分钱也拿不出来，说出去怕是让人笑掉大牙。


    “贺凛，想不到你这么有钱啊！”


    江伊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把手中的锦囊往上来回抛了几下。


    贺凛瞥她一眼，余光中突然扫见一个翠绿的手镯在江伊手腕上挂着。


    “这副镯子怎么会在你那？”


    江伊顺着贺凛的目光看去，正是苏桐之前送她那副。


    “哦，你说这个？娘给我的。”江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掌拍上自己的脑门，“啧，光顾着和你说话，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撂下这句话后，她就转身飞快跑走了，跑到外面张口大喊夏织的名字。


    “……”


    穿过两三道月洞门，沿着鹅卵石小路直奔苏桐所住的小院，站在一扇木门前停下了脚步。


    江伊看着牌匾上雄劲有力的题字，禁不住轻喃出声：“‘沁香苑’，嗯，不错，好名字。”


    小院并未紧闭大门，站在门口便可看到里面的景象。


    不得不说‘沁香苑’这名字点题极了，还没跨进院门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幽幽钻进人的鼻腔，沾上一身的香味，闻多了也不腻，反而使人身心俱感格外放松宁静。


    进了院门，一眼望去全是竞相开放的花草植物，深秋时节开花的种类不多，在这里显得很是难得，一看便知主人用了心思，将其照料得非常好。


    青莲在院子里指挥小丫鬟们修剪花草，抬头看见两人朝她这边走来，连忙上前迎道：“少夫人来了。”


    江伊笑眯眯地问：“青莲，桐夫人在吗？”


    “在的，少夫人跟我来吧，夫人要是知道你来看她，定会欢喜。”


    跟着青莲走到一处凉亭，苏桐端着鱼食正在喂池中的锦鲤，火红火红的一大片，摇着尾巴游得甚欢，看上去十分喜人。


    “娘。”


    苏桐听到声音转身一看，顿时喜上眉梢，“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