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西举着雕像。


    犹如暴徒一般一剑斩开神殿的大门。


    “轰”的一声巨响。


    吸引了里面所有人注意。


    神父正带着秩序的信徒做礼拜。


    眼见大门被斩开，他目光一冷，放下手中的秩序之书，沉声怒吼：


    “什么人闯入秩序神殿！”


    “真理！哈哈哈！真理！看啊！”


    卡特西癫狂地笑着，胯下的战马犹如他一般疯狂，他驾着马在信徒的惊呼声中闯了进来，手中的长剑左右挥舞，信徒们恐惧地望着卡特西，大声呼求着神的庇佑，但远在天边的神怎能阻挡近在眼前的刀锋？


    顷刻间，已经有不少信徒凄惨地倒在血泊之中，神殿的墙壁上涂满鲜血，壁灯被惊慌的肢体击灭，深邃的晦暗随着血液在神殿中蔓延。


    当神明的光辉不能庇护世人的时候。


    就需要神职者代行神明的力量保护信徒不受伤害。


    而神父也是这么做的。


    作为一个边境城市小教廷的神父，他甚至连一个主教都没有，实力也不强，但在需要他献出心脏的时候，他不会犹豫。


    况且，卡特西只是一个大骑士。


    并不是多么难对付的角色。


    “住手！”


    神父不知道卡特西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可死亡已经出现。


    卡特西理应受到制裁。


    他从自己灰色的长袍里拿出圣杯，那圣杯中升腾着白色的火焰，其中蕴含着秩序的力量，他挺起身体，圣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全身笼罩在银色长袍中的女人在他身后浮现。


    那女人伸手朝前一指，一道闪耀的银光激射而出，瞬间洞穿了卡特西的头颅，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小拇指宽的血洞。


    “咯咯咯，真理！”


    卡特西没有如预想中倒下。


    他踉跄几步，嘴里咕哝着难以理解的呓语，全身犹如癫痫病发作一般哆嗦起来，黑色的血顺着口鼻流出，本来丰盈的皮肤被莫名的力量抽干，变成树皮般粗糙的质地，肌肉一条条绷紧，甚至撑开了表面的皮肉。


    他还在一步步朝前蠕动，口中高呼“真理”。


    一张嘴在他的脖颈上张开。


    发出诡异的“哈欠”声。


    他的手臂麻花一般扭动着，逐渐化作两条血肉模糊的触手。


    胯下的战马发出痛苦的哀嚎。


    原来是卡特西转化成触手的双脚扎根其躯体之中。


    “你，你是什么东西！”


    “滚啊！滚开！去死！”


    神父捂着脑袋挣扎着，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圣杯从手中滑落，顺着一地血浆在长椅间滚动，黑暗顺着墙网上蔓延，墙上，卡特西的剪影被拉长成挥舞着触手的巨大怪物。


    “真理！真理！桀桀桀……”


    周围的信徒像是着了魔般跪在地上。


    他们神情狂热地注视着卡特西。


    或者说，注视着卡特西手中的雕像。


    嘴里跟着高喊“真理！”


    黑色的雾，在他们眼中蔓延。


    在污染的侵蚀之下，普通的信徒毫无反抗之力。


    神父凭借着自己的信仰坚持到了最后。


    坚持到卡特西蠕动到他的脚边。


    “真理。”


    卡特西低下头去。


    他的五官已经完全消失了。


    头部向着胸腔内萎缩，依稀还能看到半个椭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点椭圆也会消失不见，他的皮肤呈现死人一般的灰白色，全身干巴巴的，所有的养分似乎都给到了四条触手。


    这四条触手油光锃亮，肌肉饱满，犹如抹了油的婴儿手臂，起锅烧油一顿爆炒应该会是人间一道难得的美味。


    但现在这触手却是神父的噩梦。


    它们捆住神父的脖子，将神父提了起来。


    “汝等凡类，为何不直视真理？”


    卡特西的声音走了形。


    像是塞进下水道里的破磁带。


    神父大口呼吸着，他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雕像，同时从腰间拔出匕首朝着脖子上的触手插去，然而下一秒那些触手骤然收紧，他的手无力地滑落，窒息感开始占领大脑。


    “卡特西”不会让神父就这么死。


    因为神父是这个小小的教廷里唯一能和神明建立联系的存在。


    他强硬地抬起神父的头颅，用触手去扒开神父紧闭的眼睛。


    “现在，直视真理！”


    他把雕像吊在了神父的眼前。


    这雕像是多么诡异怪诞。


    神父只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崩溃。


    渐渐的，他突然感觉那可怖的雕像有一种独特的美和韵律。


    这种美超越这个世界的一切。


    耳边令人恶心的呓语也变成仙乐一般动听。


    半晌，他明悟了。


    因为他理解了“真理”。


    “赞美真理！”他狂热地呼喊着。


    “真理永恒！”卡特西放开了神父。


    因为他知道神父已经成为了真理的一部分。


    他们现在是一路“人”。


    半晌，神殿的深处，站在秩序女神的神像前，瞳孔漆黑的神父拿起了秩序之书。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信仰。


    他狂热地相信着真理。


    但他也依然信仰着秩序女神。


    这两者并没有任何冲突。


    他愿意为秩序献出一切，包括无比珍贵的真理。


    没错，他要把“真理”献给女神。


    秩序之书翻开，一道微光亮起。


    神父双手合十祷告了片刻，随后将“真理”的雕像放在了秩序之书上。


    ……


    ……


    沉睡之地。


    万千“镜片”之中。


    秩序女神感应到了一抹强烈的呼唤。


    她的神殿里挂着密密麻麻的秩序之书。


    每一本对应着一位神职者。


    秩序之书的大小，厚底，以及封面的华丽程度反应了神职者力量的强弱。


    只见其中一本很小的秩序之书剧烈抖动起来。


    女神随手一招。


    那秩序之书便落入手中。


    她面无表情地将秩序之书翻开。


    “轰——”


    无尽恐怖的呓语像是倒垃圾一般从秩序之书里蜂拥而出，它就像是一个坏掉的收音机般发出刺耳的尖叫。


    【真理！真理！】


    【桀桀桀……】


    【直视真理！】


    一个怪诞的虚影逐渐在秩序女神的面前浮现。


    “啪——”的一声。


    秩序女神淡定地将秩序之书合上。


    所有怪诞的声音，恐怖的虚影全部消失，一切都戛然而止。


    她将这本“坏掉”的秩序之书拿起。


    转身走进身后的房间，接着丢进一个被神力封锁的罐子里，只见这罐子里已经有十多本“坏掉”的秩序之书了。


    “既定的灾难，终究是逃不掉的。”


    “不能等了......”


    她叹了口气，挖掉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一齐丢进罐子里，这些器官化作蠕动扭曲的飞灰消失不见，很快新的眼睛和耳朵又长了出来。


    重新回到神殿里。


    她抬眸望着所有的秩序之书，深吸一口气，眼中银色的神光闪烁，高声宣布：“吾规定，吾之光辉所及，子民所在之处，视觉，嗅觉，听觉，皆与灵魂分离为单独个体！”


    “此乃新的秩序！”


    “嗡——”规则重组。


    新的秩序生成。


    更改世界规则，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秩序女神跪倒在地。


    神光从她的身躯里流逝，成为组成全新秩序的养分，与神殿之中，她缓缓闭上了那双银色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