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日子不热，嘴碎却多。


    村口来了一个瞎半仙，在段羽找机会，一群人回魔域的时候。


    远方，从云水宗来的信也有一封，听说五行宗那群人坑害乡里，最后被仙盟重罚。


    人族修士分属于各大宗门，可宗门之上居然真的还有一个组织。


    这和话本子里说的一样，陆衣说：“小牧，宗门的事很快就能解决，我和师兄已经决定出发，在月中的时候正好能到。”


    但祁牧真的不去修仙吗？陆衣觉得这样很浪费他的天赋！


    经年日久，陆衣也算体会了一番宗门长老的心情。


    普通的努力，优秀的不学！


    祁牧收下信件，却是无奈，返程的时候路过村口，就撞见那个拿着白帆龟壳，闭眼算卦的道人。


    他本若无其事的经过，道人开口：“哎，小兄弟留步。”


    彼时日头正盛，午后的村口显少有人，于是祁牧向前走了两步便缓缓停下步伐。


    回头，拿着信纸的那只手抬起指了指自己道：“我？”


    道人起身，摇头晃脑的上前，然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折扇敲在祁牧肩头，神经兮兮的道了一句：“不错，老道寻的有缘人正是小兄弟你啊！”


    话落，祁牧彻底收回脚步，然后整个人下意识用双手悄悄移后了腰间荷包。


    他想：“先生要说我骨骼惊奇还是今日要遇血光之灾？”


    话落，原本乔装改扮一番的思无枫突然无言，收回了先前三分轻佻对祁牧道：“我不是骗子。”


    祁牧点头：“我知道。”


    这年头，哪个骗子会说自己是骗子？


    祁牧比人更专业，看着眼前的半仙礼貌后退补充道：“仙长何人不讲钱，仙长和人讲究“缘”。”


    可是祁牧觉得他与仙无缘，于是朝人点了个头后就迅速转身就走。


    他走的没有停留，思无枫睁大了眼，一时愣在原地，竟是以为祁牧识破了他的伪装。


    但不对啊！祁牧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小魔？


    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小魔能在魔尊身旁徘徊多月吗？莫不成……扮猪吃老虎？


    祁牧离去的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趁着日头正好，回到院中，他正可以将屋头的被褥拿来晒晒。


    “小友留步。”却不想祁牧只是低头走了十多步，原本还站在他身后的思无枫就突然出现在祁牧身前。


    祁牧浑身一个激灵，人就朝反方向后退一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思无枫原本该在的地方。


    思无枫见状笑笑，手中折扇被他刷的一下打开，遮在脸前道：“小友，你我真是有缘。”


    祁牧点头，这下见过真的，于是连带眼底都多了三分认真道：“您老腿脚真的很快。”


    思无枫无言了，一时笑容僵在面上，双眸上下打量，直到他终于发觉，祁牧讲真的。


    思无枫在祁牧眼中竟是瞧不出一分人对未来应有的欲望，无论是金钱，名利还是得到成仙。


    祁牧现在只想尽早回家吃饭，于是正当他又一次打算麻烦思无枫让道的时候，对面终于直入正题了，思无枫道：“小友，你可知你近日灾劫不断，其原因，尽是周遭出了个能人？”


    话落，祁牧顿住，思无枫见状也很快继续绕着祁牧边走边说：“若是在下所料不差，小友这劫，因是已然应验数回。”


    从无常镇首次遇见穷奇，再到后来被绑，村中遭难，雍城水患。


    思无枫只需稍加一提点，祁牧自然而然就会产生联想，然后，他站定了脚步，突然发觉眼前老道好像有点真本事。


    于是，几眼过后，就在思无枫张了张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祁牧忽道：“先生，要多少银两？”


    思无枫：……


    祁牧见状摸了摸荷包，最后一狠心，一咬牙，将腰间的带子整个拽下，然后，很是仔细的打开数数里面的银子才抬眼不太好意思的说：“超过五两，我就不算了。”


    思无枫捏紧了手中折扇忽想：这小魔，奚兰序从哪找的？


    但面上，祁牧只听到那个道人摇头对他说：“你我有缘，就收，半吊卦钱。”


    祁牧闻言，眼睛发亮，可再接着思无枫又道：“只是小友，你这劫，是段孽缘啊。”


    ……


    一个时辰后。


    等到祁牧再回小院已是午饭过后了，那日段羽几人外出刚到家，奚兰序就听隔壁林圆抱着女儿说祁牧早上出门没回来。


    奚兰序刚从魔域回来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正打算出门，迎头却遇上门口刚刚入门的祁牧，面色不好，神思恍惚。


    但到底人是寻着，段羽松了一口气，祁牧抬眼，也瞧见离家多日，刚刚才重新返程归家的众人。


    奚兰序见他的第一反应是拉起小手问祁牧：“你刚刚去了哪里？”


    祁牧没答，脑中骤然闪过思无枫的话：他是魔尊你知道吗？


    于是，祁牧也就没顾得上在场还有旁人，看着奚兰序的眼睛突然道：“阿序，我遇到了一个人。”


    祁牧只说他遇见了一个人或许旁人不会有太大感触，可偏偏祁牧不是个傻子，和先生算命，能算一个时辰就说明，“他说他叫思无枫。”


    话落，院中的其他人惊了，心跳停拍。


    段羽只是有点反应，但林圆不解，抱着女儿很疑惑，思无枫？外村人？


    奚兰序牵在祁牧手上的力道一紧，祁牧视线向下，立刻就明白过来。


    但奚兰序很快开口对他说：“我们先。”


    “我们先进去说。”祁牧抢答，说着还不忘回头告诉其余人讲：“段大哥，麻烦你和嫂子他们先回去，我和阿序有事，那就不送了。”


    事情的发展好像并不如众人所想，祁牧把话说完，段羽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在他们眼前路过。


    祁牧走的没有停留，进到里屋，不等奚兰序要说什么，他就已经放开了对方的手，然后打开衣柜。


    桌面前铺了一块布，祁牧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对着奚兰序说道：“阿序，我一听他说你的坏话我就知道，一定是魔域那里的坏人找来！”


    奚兰序震惊于祁牧将魔域这两个字说的毫不掩饰。


    对了，毕竟祁牧同样不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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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想过凡人的一生，并且还叫思无枫没有想到，自己原本的挑拨离间都还没开始，可计划落在祁牧耳中却是叫他说：“阿序。”祁牧短暂停下手中打包行李的动作，眼含歉意：“一定是我当日带你……留了破绽。”


    《上仙》书里毕竟是那样写的，奚兰序坐高位那么久了，就更少瞧见底下的人会像祁牧这样跟他道歉。


    把罪责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可那明明是与他无关的事件，就这一刹那，奚兰序内心松动，张了张嘴，突然就觉得不管祁牧原先是出于什么目的吧。


    喜欢也好，替身也罢！


    我都不想再骗眼前这个人了。


    “当然不！”祁牧突然回答。


    面对奚兰序无意识问出的那句，“你就不怕我骗你？”祁牧是下意识摇头，并且很是肯定说：“阿序，我知道你是不会骗我的。”


    但是为了突出这个对比的强烈，祁牧绕过木桌突然说：“但我知道，那个思无枫骗我。”祁牧说着已经走到人面前，他考虑了一下，就特意愤慨的告诉奚兰序道：“阿序，你放心，我最讨厌别人来骗我，所以，我是肯定不会听他说的，哪怕一个字。”


    话落，奚兰序彻底僵住。


    祁牧的话语肯定，并且双眼炯炯有神，看他的眼底都是希望得到认可的视线。


    可偏偏，他说的每一个字，组成句子，最后却都在奚兰序的脑海之中敲响了一口巨大警钟。


    祁牧踮脚去抱奚兰序，可对方却毫无反应，他疑惑，于是歪头特意叫了一声：“阿序？”


    话落，奚兰序一个激灵，终于抬起了稍显僵硬的双臂回抱住人。


    祁牧高兴了，下巴搁在奚兰序肩头，赖着想多留一会。


    他还是挺贪恋奚兰序身上的那一抹温暖。


    只是祁牧不知道，奚兰序余光瞧他，却是完完全全将他今日这一番话给曲解。


    祁牧确实最讨厌欺骗。


    但他不记的，不记得自己是因为害怕抛弃，所以厌恶谎言。


    对于一个曾经苦苦等待，从失望到绝望的人来说，诺言这种东西，如果不能实现，就不该许下。


    平白的希望太险恶，以至于奚兰序咽下了口中差点脱出的话语。


    不说了。


    奚兰序发现，从前他是想在村里成婚，他和祁牧成婚的事外人就不会知晓。


    可如今，奚兰序又想：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不然万一有人把我没受伤这事捅到他面前，那……


    又怎样呢？


    祁牧不只是个修为很低很低的魔吗？


    所以，就算有一天事情败露，可修为那么一般的祁牧……


    奚兰序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草木皆兵了。


    祁牧听到这一声叹息，睁开了了眼睛放手问：“阿序？”


    “没事。”


    奚兰序摇头，然后伸手碰了一碰他的脸。


    其实，且不说自己有足够的把握能将自己还是魔尊的事瞒住，但就算，就算事情瞒不住了，祁牧能怎样？


    他生气，可最多也就生气，难道还有本事离家出走？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