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真是好大一个电灯泡。


    奚兰序不言，只是默默起身。


    他将祁牧捞起来，本来便觉着，有些被旁人撞破“奸情”的祁牧这会干脆捂了脸。


    他把脑袋埋在奚兰序身上。


    奚兰序抬头，对着还在树干上表演倒挂金钩的花湘铃道：“晚上不睡，白天没影，小花，你要是闲着无聊，可以养条狗溜，放放力。”


    说罢，奚兰序就脚底一个用劲不见了。


    花湘铃从树上掉下来，在原地懵了好一会，离开。


    而另一边，祁牧睁眼，他们在空中就离星子愈发近了。


    夜风吹拂，他瞧了会前方道：“阿序，小花养鸡会吃鸡。”


    但是花湘铃养狗不会吃狗，因为狗不能吃，所以她不会养。


    祁牧觉得自己可能有一点莫名，突然说出这句话，然后，回头和奚兰序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笑了。


    笑的也莫名其妙。


    脑袋靠在一起，奚兰序道：“你怎么还没给他起名字啊？”


    宝宝六个月，是祁牧走的时候他就那么点。


    旧时空里过好久，祁牧回去的时候，还会回到那一天。


    所以祁牧说：“不要，我要好好想，你也要一样，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决定。”


    然后，奚兰序说：“好。”


    ……


    隔了几天，小阿序醒后果然忘记。


    祁牧隐身在树上，看风跃几次不经意试探，一开始他说从前，但小阿序怪就怪在虽然记忆有损。


    但损伤的所有记忆都好像只与祁牧有关。


    换句话来说，只与梦境有关。


    原来哥哥真的不是失约啊，祁牧靠树，想后来。


    可是五岁的祁牧也很小，他并不能记得梦中的哥哥，也实在，分辨不出梦境与现实。


    但这并不妨碍他去想，如果他们都记得，那么重逢那天，祁牧笑着，自语道：“我会骂你，问你为什么失约？是不是后悔，敢不敢娶我？”


    奚兰序会回答什么？


    祁牧不知道，但他知道我大概率不会一下就原谅哥哥，他要哥哥好好哄，等他气消了，那才能原谅。


    然后，在几次问询失败，风跃就真的确定好友忘记了。


    他不再多提，就像奚兰序记忆中那样。


    他们努力把日子一天一天过下去，在年底的时候，几人合力，小魔神终于一剑杀了老魔尊。


    人族统一魔族的时机来到了。


    众人再次聚集回青岳，这次，是葵卯年。


    言庭和思无枫，比众人早了一步，在回程的路上遭伏。


    思无枫在重物压下前，一把推开了言庭，而自己则滚落悬崖，脑袋撞到崖下巨石。


    那一瞬，祁牧心惊，但更令他惊讶的事情在后头。


    埋伏的人出自青岳药堂，那一刻，言庭知道，他们的计划，暴露了。


    姑娘跌坐的崖边，看着前方一点点走进的人族，言庭那出贴身的虫蛊。


    青岳派的长老齐恒却轻哼一声，目光下移。


    只见那山崖之下，也不知从何涌现一批等候已久的青岳弟子，他们将思无枫架起。


    对于这个已经失去意识的魔族，长老是这样说的：“言庭，仙门除魔，你是怎么选择？”


    一瞬间，祁牧不知道怎么选择，但也知道眼前的言庭好像选无可选。


    身后，是同伴，身前，是同伴。


    她垂下眼道：“我还有的可选吗？”她抬眼，直视眼前众人道：“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长老说：“是啊，没想到你们还能逃出去。”


    聪明人该做选择。


    而言庭，没等青岳长老再多说，她收起虫蛊，自崖边起身道：“要我怎么做？”


    话落，祁牧震惊了。


    言庭接过毒，连一秒都没有犹豫，她甚至不说要救思无枫，于是，长老下了杀令。


    但她又道：“我们一起回去，你杀了他，不怕打草惊蛇？”


    于是，长老喊停了那些句子，并拿审视的目光看向言庭道：“那你要怎样向他解释？”


    话落，姑娘毫不犹豫，突然伸手，抽出一旁青岳弟子腰间的配剑。


    这叫所有人都被她吓得后退，而那刻，言庭一剑刺入自己腹部，唇角淌血说：“这下，可以解释了吧？”


    长老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鼓掌。


    她想活。


    可是，这么没有顾忌的一心想活，却也还是叫人不由赞叹说：“果然是魔。”


    然后，事情就到言庭给茶壶里下药那天。


    彼时，屋外，祁牧，花湘铃和奚兰序终于站在一起，可是，祁牧看着白色的粉末融水中，他还是不懂。


    祁牧问：“阿序，她给你们下毒了吗？”


    其实没必要吧。


    可是奚兰序点头说：“我看见了。”


    祁牧皱眉，他想：“但是，如果就为活，坚持下去，未必不行，而且，那时你们已经成长了，计划泄露，即使这次不行，可是下次……”


    祁牧觉得不合理。


    但就在这时，花湘铃开口说：“祁牧，是合理的。”


    奚兰序疑惑，回头看她。


    然后，他们就见花湘铃掰着手指和人说：“上次，小魔头出事的时候，你跑出去，害的她遭雷劈啦。”


    祁牧：？


    花湘铃道：“所以，她记得要搞大魔头。”


    话落，祁牧沉默了。


    天命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他们低头看屋里。


    如果，魔神的死亡是注定，或许，言庭认为眼前这个计划顺理成章。


    屋外的门被推动了，思无枫着急忙慌跑进来，他像是找人，找了很久。


    直到看见屋中的姑娘，思无枫的眼睛一亮，然后迅速上手抓住言庭的胳膊道：“你怎么还在这，他们已经按计划去后山了。”


    今日前山人群纷杂，言庭却反手拉住思无枫的右手说：“等等，我泡了点东西。”


    东西？


    思无枫疑惑，但他眼中的视线很快移到桌上。


    看模样，对言庭也是毫无防备。


    于是，思无枫抬手就拿起一个茶盏道：“要喝吗？”


    言庭点头了。


    于是思无枫当即拿着杯盏仰头，就喝。


    一瞬间，即便身为敌手，祁牧也向前一步，心都提到嗓子眼。


    一个短促，却又细小的“别”字，自他喉腔而出。


    但是没有用。


    思无枫喝下了那盏茶，然后言庭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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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他塞了一些葫芦，嘱咐他给其他人。


    思无枫道：“你呢？你不跟我去？”


    言庭说：“我去角门，找奚兰序他们。”


    话落，思无枫停了一下。


    言庭这话，并不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之中。


    可少顷，思无枫又反应过来，他说：“也好，你去那边更安全。”


    说罢，思无枫就走了，临行前，他嘱咐言庭要快点。


    殊不知，他人刚出前门，后脚，小阿序就出现在后门。


    只是，他看言庭拿杯，自己也仰面喝了点东西，所以小阿序没懂。


    他只疑惑，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言庭身后道：“言庭，你刚刚给他喝了什么？”


    这话出现的突然，小阿序前头拿杯的姑娘明显被吓了一跳。


    但等言庭回头，定睛一看，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小阿序时，她就松了口气道：没什么，药堂的东西，你不会要我解释好处吧？”


    话落，小阿序想了想，就果断摇头。


    药堂没有好东西，屋中，二人的身影很快远处。


    祁牧却感觉不对，他回头，看着身后的人，花湘铃显然也是不知。


    至于奚兰序，反正不能改变，奚兰序道：“我最后悔的，就是将这事轻轻放下。”


    彼时，还是白日。


    按众人的计划，他们会带着青岳后山，所有的魔族逃离。


    他们要去洞窟取回魂晶，奚兰序道：“牧牧，还记得这个时候的惊若吗？”


    话落，祁牧深思。


    这个时候的惊若？


    如果说唯一的差别的话，花湘铃默默答道：“女娃子没死。”


    祁牧闻言，骤然联想道：“阿序，你的意思是，惊若的肉身，是在今日被毁的？”


    还不止，奚兰序收了收拳道：“惊鸿也差一点点，因为言庭告诉他们错误的方位，所以，惊鸿，惊若，还有她们救出来的那一批魔……”


    说着，祁牧明显感受到奚兰序周身气场的变化。


    有些事情，即便经年日久，奚兰序也不能忘怀。


    毕竟，背刺的感觉很不好，祁牧理解了这份不好，于是上前，伸手抱了抱奚兰序道：“哥哥，事情已经过去了。”


    但，事情又在眼前重演了。


    那天的后山，火光漫天。


    祁牧本以为，这是他们离开旧时空的最后一天，他们只是看客。


    却不料，当他亲眼瞧见惊若等人走进死局，没有生机时，他成了戏角。


    大阵的光芒笼罩后山，惊若率先反应过来不对，所以，她骗惊鸿说：“姐姐，生门你就让我打头阵吧。”


    话落，惊鸿点头。


    惊若见状，转身深吸一口气。


    她……其实不知生门，她只是不想姐姐冒险。


    然后，悲剧发生了。


    她的身躯被大阵撕碎，直到惊鸿反应过来，拼命上前。


    惊若的神魂都要散了。


    这与历史不一样，所以奚兰序第一个没控制住，冲出。


    神魂的力量在旁人眼中只是光点，但这一点白光却能指引惊鸿找到出路。


    祁牧明白了，他开始收集惊若散在四面的灵魂，最后只聚集成那样小小一点，然后，他出现在惊鸿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