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中转平台，扶摇工会。


    这是一间宽阔到有些夸张的房间，屋顶高悬，草木神奇地从四壁生长出来，不像“囚笼”这种炼狱中的景色，更像人间仙境。


    而长桌边的人，却完全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目光不约而同观察着长桌尽头的那个人。


    ——上官云。


    作为扶摇工会的创立者，上官云的作用从来都是旗帜大于实际管理，但自从《下面请听题》副本结束之后，整个扶摇变化天翻地覆，一直对社长之位蠢蠢欲动的乔卓仁死在副本里，其他不安定分子也全都被上官云暴力肃清。


    扶摇之内人人自危，没人知道上官云在副本里遇见了什么，才会如此急迫地整顿秩序。


    "社、社长，一个月在副本内的时间不得少于十四天，这个时间是不是有点长……"


    一位高级干事开口，小心观察上官云的脸色。


    上官云确实不擅具体的管理事务，但囚笼之内，实力为尊，再加上官云在玩家间的巨大威信，谁敢触这个霉头?


    "一月有至少两周的休息时间，长吗?"白衣青年淡声道。


    "你们在进入副本之前，难道单位每个月留出一半的时间放假?"


    干事们:……


    上班和玩命根本不一样啊!


    干事:"不长，不长。"


    汗流浃背之际，干事想要透过擦汗手掌的缝隙，看看社长是否在因自己刚才的质疑不满，却在余光里看见，上官云目光盯着眼前的一片虚空，表情竟有一瞬的恍惚。


    那是系统界面通常会停留的地方。


    识时务者为俊杰，干事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口认错，却见上官云突然呼出一口气。


    "有什么问题可以私下和我反馈。"


    "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他自己先拉开椅子离开，寂静中响起"刺啦"一声，留下一波高级干事在桌子边面面相觑。


    干事们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算了，干吧!


    ＊


    【别开了，我有消息要给你。】


    上官云抿唇看着这条消息，目光像要把空气盯出一个大洞。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收到消息提示时，他仍然无比紧张，直到看到具体内容，才彻底放松下来。


    这条消息是陈露发出的。


    ——不，应该说，是"无垢"发出的。


    他在《下面请听题》里做出的选择，终究是赌对了。陈露就是无垢，他终于再一次得知了无垢的名字，聊天界面顶上的名字也不再被奇异的马赛克笼罩。


    她在终极副本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重新出现在那个副本里?


    太多疑问汇聚心头，上官云也不含糊，单刀直入道:


    【你复活了？】


    对面先是:【……】


    【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惊悚?】


    上官云:【你死亡的消息我确认过无数次，不可能出错。系统承诺通过终极副本的人，可以离开系统，所以，这条消息是真是假?】


    陈露:【大概率是真的。“囚笼”言而有信，不过……究竟有没有人能通过终极副本，就不好说了。】


    上官云一皱眉:【你在里面遇见了什么？为什么说没有人能通过副本?】


    【终极副本也属于副本，就算我告诉了你，你那边也只能看见一堆马赛克。有件更着急一点的事，我想请你帮忙。】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悬着心等了许久的上官云满意，他知道陈露现在掌握的情报一定比玩家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多，然而不管他怎么追问或试探，陈露都半个字不透露给他，上官云只好作罢。


    【什么事?】他最后问。


    【我在搜寻之前收集在系统空间中的鬼怪，如果你听说最近有什么特殊的副本，务必告诉我。】


    【知道了。你还差谁没有找到?那只乌鸦找到了吗？】


    陈露:【还差几位……其中实力最强的应该就是渡谷了。】


    【所以他当时给你的预言确实应验了？】


    陈露：【嗯】。


    传说中，乌鸦能够闻到将死之人的味道，并飞到他们的身边盘旋。渡谷的能力在所有陈露收集到的鬼怪中最为特殊，能够感知对象的死亡时间，以及死亡时的画面。


    因此，渡谷早就给出过陈露她会死在一只苍白手掌之下的预言。


    虽然知道渡谷大概率预言的是终极副本里的画面，但陈露还是进去了。如果预言准确，那么不论早晚，它最终都会降临，还不如抓住时机主动行动，去探个究竟。


    主动行动的结果就是，证明了渡谷的话一点错都没有。


    陈露:【能找我肯定找了，这不是找不到吗？……算了，再见到他时我会问问他现在看到的预言画面的。】


    收集鬼怪……上官云想起在《下面请听题》里遇见的状态古怪的庄藤，恍然大悟。他先是说可以，又不甘道:


    【就这些?】


    【暂时就这些，对了，如果最近有什么异常副本，你最好也不要进去。谢啦。】


    【没事。】


    上官云结束对话的方式也十分简洁利落。


    系统界面的光芒逐渐淡去，他叫来一名刚离开会议室的高级干事。


    “最近有哪些比较特殊的副本?”


    “您指哪方面比较特殊?”干事冥思苦想，提了几个，都和陈露要求的“特殊”不太一样。


    ——只是危险性比较高，或者机制罕见，但这些对上官云来说也多多少少有过涉猎，和《下面请听题》后期给他的诡异感觉完全不同。


    最后，干事小心问了一句:


    “您是在挑选下次进入的副本吗？”


    “不是，”上官云看了一眼干事略微鼓起的肚皮，“我在为你挑选下次进入的副本。”


    干事:????


    他下次开会一定第一个就开溜！！！


    *


    不是陈露不想告知上官云更多情报，只是副本消息不被允许向外透漏，员工频道的消息也被副本所管控。虽然系统强调的一直是透漏“员工频道”的NPC会被踢出副本，但谁知道在副本外会发生什么。


    万一一脚把她小命踢没了呢。


    就连和上官云取得联系，陈露也是在确定乔卓仁知晓自己的身份后，似乎没遇到什么事情，才敢这么做的。


    剩下的线索，就连陈露自己都还不能判断真假，再加上通讯权限是白息开放的，虽然不清楚白息的目的，但陈露终归对他抱有戒备，万一白息能够通过某种方式看到聊天记录，相关消息，还是不要暴露在他的眼皮字底下为好。


    至于上官云询问的渡谷……


    陈露靠在沙发上，仔细回想起来。


    渡谷自己掌控的副本，名叫《眩光成瘾症》，和众多诡异阴森发副本不同，这个副本从始至终都光鲜亮丽。


    大楼鳞次栉比，彩灯彻夜不熄，永远能听到欢呼和酒杯的碰撞之声，怪物会在玩家最懈怠时降临身边，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然而，就连这些怪物，看起来都比其他副本的养眼不少，大多都是打扮精致的俊男靓女。作为BOSS的渡谷在里面，甚至不算过于突出的那个。


    在离开副本之后，陈露才了解到，渡谷确实不是这个副本原本的BOSS。


    眩光城原本的掌控者已经被某一届玩家杀死，而渡谷则在混乱之中，踏着无数怪物的尸体登上了城主的位置，迅速实现了副本的修缮，在改名后重新运营。


    这只乌鸦不止是个预言家，也根本不属于高智低武的阵营，事实上，他能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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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来干预其他人的死亡，加快他们的死亡进程，或者改变他们的死亡方式。


    他是自己的预言里唯一的变量。


    陈露收服他的过程也无比艰难。核心诅咒被破坏之后，渡谷不知道为什么，坚决不肯离开副本，直到被陈露从高塔揍到地下砸出一个大坑，才半推半就地被陈露给带走。


    如果渡谷在某个副本中沉睡……


    《古堡惊魂》和克莱梵卡同属于“吸血鬼”的背景故事设定，而《下面请听题》则和一直生活在村庄、完全没有上过学的庄藤形成相反互补的关系，但陈露想了半天，对渡谷可能出现的副本实在没有头绪。


    接下来的几天，不管是从上官云那里，还是中转平台，陈露都没有搜集到任何可疑副本的信息。


    被逼无奈，陈露只好在人才市场当街溜子，试图获得一星半点线索。


    线索没出现，倒是出现了一位老熟人。


    见到灰霭时，他正焦躁地不断摩擦双手，陈露正要投递第五十九份简历，被他一把拽住。


    “陈露，陈露——陈大督导！”灰霭似乎因为和陈露见面猛地松了一口气，“可算找到你了。”


    陈露一挑眉：“你蹲我？”


    灰霭连忙摆手，这位的实力和手段他再清楚不过，副本关停又崩溃，很难说这位补招NPC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而且，从副本里出来之后，他在TE通道刚刚开启时的记忆已经慢慢恢复，记忆里那团能蛊惑人心、编织幻境的肉给了灰霭太深的阴影。


    结合他出来之后听到的“克莱梵卡”现身的传闻，他对那些肉的身份有了一点不好的猜测。


    “系统请你去回收的那些肉，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陈露回想了一下，然后一摊手，“收集到的已经被系统收走了呗，但是我没收集完，系统原本承诺的酬劳，也只拿到了一半。哼，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至于这么抠抠搜搜的吗？”


    她“呸”了一口：“本来我还想去找你老板评评理，不过她已经被上官云杀了。”


    “哦……这样。”


    奇怪的是，灰霭似乎对陈露的解释并不很在意，一直在走神。


    “怎么，章含也欠你工钱了？”


    “不是。”灰霭摇头，过了一会，才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牙低声说，“你知道副本里有些NPC没有出来吗？”


    陈露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什么意思？”


    “法莫——就是监控器里的那只黑白眼睛，我们两个关系不错，从副本出来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还有其他我相熟的几位。”


    副本关停后，会留给NPC一段时间进行整顿，如果在规定时间内NPC还不出去，并且没有重建计划，副本才会强制关闭，并把留在里面的NPC扔出去。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整顿时间和平度过的前提下。在《下面请听题》里，系统宣布副本关停还没多久，副本就因为贡献值的强烈波动产生了崩溃现象。


    灰霭一向精明，在一种不好预感的驱使下，系统的提示一出，他就立刻离开了副本，是NPC中离开最早的一批。


    这个消息让原本只想把灰霭哄走的陈露也皱起了眉头：


    “我确实不知道，而且，我也从没有听说过和《下面请听题》类似的情况。如果有相关消息，我们可以进一步交流。”


    陈露原本以为灰霭会就此作罢，没想到灰霭却又再一次拦住陈露：


    “别骗我了。《眩光成瘾症》的NPC失踪事件，你没听说过吗？”


    “系统派专人回收红肉，你难道对那些肉的身份一点联想都没有？我就明说了，这两个副本NPC的失踪，都和‘无垢’有关。副本崩溃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