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旧友

作品:《贵公子他想开了

    三月的春江府已经迎来了春风的吹拂,柔柔的风吹过山野平原,吹过碧波江面,万物回春,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修养了两日,贺衡的头痛缓解了许多,已经能够坐在床上看书消磨时间了。


    竹叶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瓦瓮走了进来,“少爷,这慧泉水已经放置了三日了,想必石头的腥味早就去除了,我拿些龙井茶叶来配它可好?”


    “惠泉水?”贺衡将书合拢,置于一边,招呼竹叶过来:“我瞧瞧这泉水。”


    掀开瓮盖,泉水新鲜透明,一见便让人心喜。


    “给我打一碗来喝,剩下的再去煮茶。”贺衡曾跟随祖父祖母在春江府住到十五岁,而后离开家乡,直到死去也再没有机会回到春江府,更别说喝到这甘美的故乡泉水。


    春江府慧竹庵的惠泉在本地极有名气。一开始并无人知晓这里有这么一方清冽的泉水,后来不知为何竟名声远扬,许多人前来打水,甚至惊动了知府大人前来。当时的知府徐大人一喝完这慧泉水,只觉得天上的琼浆玉露也不过如此,担心前来取水的人太多,慧泉水会早早干涸,于是命人封锁了起来,不允许随意打水了。


    不过对于贺家这样的家族,想喝这水也没那么困难。


    前世的贺衡在家时就喜爱用这慧泉水煮茶,如今已经十多年未喝过慧泉水了。


    泉水入口,清冽无比,顺着喉咙滑下去,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好!”贺衡不禁赞叹。


    竹叶笑眯眯地又给少爷倒了一杯,少爷这一醒过来,倒是更喜欢慧泉水了,看来自己得让人赶紧再去打一些来。少爷的嘴可厉害了,如果新打来的水没有放置三日去除石头的腥气,他一下子就能喝出来。


    “咦,少爷又看起来了《大学》了。”


    贺衡喝了两杯水,心满意足地依靠在床边,打算继续看书。其实四书五经在他八岁时就已经熟读,但如今的贺衡再看这些,却仍觉得里面有许多道理自己不曾参悟,想来是心境完全不同了。


    “看书而已,何必惊讶。”贺衡将书页翻过。


    “少爷自从去年前考中了秀才功名,就闹着不去读书。这些经史子集,更是好久没碰了。”竹叶的声音越来越弱。


    贺衡拿起书本,指着书本惊讶地询问:“我闹着不去读书?”


    经过两天的探索,贺衡觉得这一世的“贺衡”和前世的贺衡有许多相似之处,没想到之前的贺衡竟然才考中了一个秀才就不肯再读书,这和前世十九岁的贺衡实在大不一样。


    不过,贺衡垂下眼眸,将书本扔向一边。他做过十年官,冷眼看尽了多少官场丑恶,最后落得自己斩首示众,家族抄家流放的结局。这辈子,他也不想踏入官场了。


    “是。”就算竹叶是个没见过啥世面的小婢女,也是知道读书考科举的重要性的。多少农家儿郎就是借钱也要咬牙把书读下去,之前的少爷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贺衡沉思,他仔细看过这本大学,里面的读书笔记虽然稚嫩,可也能看出之前的贺衡着实是一个聪慧勤勉的孩子,这孩子又没有经历过官场的黑暗,怎么就闹着不肯读书呢?


    现在也没什么别的线索,只能将这个疑问搁置在一旁不提。


    竹叶看少爷没有别的吩咐,便将提着瓦瓮下去泡茶了。


    贺衡看了许久的书,揉了揉眉心,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竹叶。”


    竹叶正在廊下煮水,听到少爷呼唤,赶忙走了进来。


    “我已经醒来了两日,怎么不见有人来看望我?”贺家怎么也算是诗书传家,怎么亲人出事,一个来看望的人都没有。贺衡虽然长久未见过春江府贺府的亲人,但自认为贺家不是一个亲缘淡薄的家族。


    “二老爷和二夫人估摸着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小少爷年纪小,怕过了病气,不敢告诉他您生病了。三老爷和三夫人倒是在家,也说过要来看望您。但您前两日一直头疼,大夫说要静养,少见人为好,也就一直没过来。”


    贺衡点点头:“我可还有别的丫鬟小厮?”


    “有的呢,因为怕打扰少爷休息,奴婢把他们都打发到外面去了。少爷可是要见见?”


    “不必。”贺衡话锋一转,“我出事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何人砸了我的脑袋,又把我丢进了湖中。可有报官捉拿凶手?”


    贺衡到底经历过十年官场,见识过不知道多少阴私官司,之前的贺衡一日之内有两次都伤到性命,着实令他多想。


    “奴婢,奴婢不知道。”竹叶立时跪了下来,只觉得就这么一瞬间,面前的少爷陌生的可怕,那通身凌厉的气势,根本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郎。倒是有五六分像大老爷。她前年见过大老爷,也是这般气势。但当少爷摆出这幅姿态来的时候,更显凶悍,吓得她心砰砰乱跳,就好像一个被审讯的犯人。


    “那日只有阿鱼跟着您去了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他清楚。当日他匆匆送少爷回家,又立刻出发去找二老爷和二夫人了。奴婢只知道您落了水,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竹叶只是一个照顾人的小侍女,面对这样的情形,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贺衡迟迟不语,盯着竹叶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庞,看来这个竹叶并未撒谎。


    “那天是我的生辰,可是去船上与好友过生辰?”贺衡回忆起了他醒来后竹叶告诉过他的事情。


    “是。您说家里爹娘都不在,便凑了一堆好友去船上喝酒过寿,三房里的三位少爷也和您在一起。”


    “阿衡,阿衡!”一阵阵喊声从院外传来,隐约带着外头几个小厮劝阻的声音。打破了房中的沉寂。


    虽然未见其人,但已闻其音,这声音对如今的贺衡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竹叶偷偷抬起头,看自家少爷的样子,想必还是不知道外头谁来了,提醒道:“少爷,应是乐家少爷——乐善来找您了。”


    乐善?这个特殊的名字一下子激起了贺衡尘封十四载的记忆。


    春江府沿春江而兴,四时分明,稻谷丰足,人口稠密,商贸繁荣。因此,春江府依靠着得天独厚的好地理环境和勤劳朴实的百姓而繁华富庶,光是一个州府交纳的赋税就比一些省加起来都多。凭借着这份富庶,这里建立了南方最好的书院——鸿鹄书院,广纳名师,吸引良才,每年都能向朝廷输送不少人才。在民间,也有人认为只要进了鸿鹄书院也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官场。


    而贺衡就是在十二岁的时候进入鸿鹄书院读书,在那里遇到了乐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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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善这人,人如其名。贺衡当时一直很奇怪,怎么真的有人是按照自己的名字长大的呢?


    乐善天性乐观,这种乐观无疑是一种获得快乐的途径。即使明天就要考试,他也会在考试前一晚快乐玩耍,并向上苍祈求明天的考试能顺利通过。贺衡也不是一个爱临时抱佛脚的人,事实上,很多时候,考试前一晚,他也会和乐善一起去找地方消遣。但两人的考试结果实在是相去甚远。


    一个是次次名列前茅,一个却是次次考倒数。这样的结果,每每都引得乐善垂足顿胸,感慨老天不公,没有给他一个聪明的脑瓜子。


    善则是乐善此人的性格底色。他爹是春江府的同知,他的爷爷曾官至户部尚书。这样家族背景雄厚,可以在春江府横着走的人,却从未欺辱他人。在街上如果看到不平之事,更是会出手相助。贺衡一直认为,乐善所做的最大的坏事,大概就是不爱念书吧。


    以上种种,都能看出来乐善实在是一个极好的朋友。如果当年的乐善就在京城,看到自己的好友无辜入狱,被判砍头,想必是能豁出自己来劫狱的。


    可惜,自贺衡十五岁离开春江府,千里路途,十载光阴,都阻隔了两人的联系。后来的乐善是否成功考取功名入仕途,还是在家族的庇护下捐了一个小官,千里之外的贺衡都无从所知。


    思绪飘荡间,乐善已经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贺衡的卧房。


    看得出来,他实在是难受极了。从门口到床边短短几步路,乐善都走得是龇牙咧嘴,吸着气走到了贺衡的面前。一副天生的好皮囊硬是皱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


    “呼。你看起来可真不像一个生病的人。反倒是我,”乐善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眼角含泪,“因为在禁足期间偷偷去参加你的生辰宴,被我爹发现好一顿毒打。”


    “都被这样毒打了,怎么还出来见我?”贺衡从床上拿起两个厚厚的软枕,递给竹叶,示意她铺在凳子上,让这位坐不下来的少爷能歇一歇。


    乐善把屁股妥善安置在凳子上,长舒一口气:“还不是听说你落水后高烧不退,我心里实在担心你。可惜那天我爹刚赏了我的屁股二十板子,让我一点都动弹不得。今日勉强能走几步了,赶忙来看看你还活着吗?”


    贺衡白净的手指点了点被纱布包扎的脑袋:“除了脑袋,其余都还好。”


    “脑袋才要紧呢。”乐善的眼睛逡巡着桌上的果盘,终于从里面挑出了自己满意的橘子,慢条斯理地开始剥橘子。


    “你的脑袋这么聪明,要是因为受伤变笨了怎么办?我这浆糊脑袋倒是无所谓。”虽然自己的这位好友不知为何从去年开始不肯再读书,但在乐善心中,再没有人比贺衡更聪明了。


    “说什么浆糊脑袋,在我看来,你才是有大智慧之人。”贺衡反驳道。


    “我,大智慧?阿衡,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也这么取笑我吗?”


    贺衡严肃道:“你生性善良,待人友善,总能从事物中找到好的一面。除了读书一道,其他方面,我皆不如你。”


    乐善被贺衡的一番话惊得忘记了吃橘子,半晌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又开始乐呵呵地吃橘子。被父亲毒打一顿的悲伤,倒是被好友的一番话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