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胡言乱语
作品:《老大我来救你啦》 又到夜晚,四下寂静无声。
“阿姐——阿姐——”
呢喃低语如同贴在耳边,一次一次呼唤着隋月明,一双冰冷的小手从床下伸了出来,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寒凉刺骨。她想挣脱,却怎么也逃不开,低下头——那是一双灰白的眼睛,散瞳后满是污浊,眼眶滚下两道血泪,像蠕动的蚯蚓。
“阿姐,我冷,你来陪我,陪陪我好吗?”
小手顺着胳膊朝上。她眼睁睁看着那双手离她越来越近,好像要把她带到另一个世界。
“啊!”
隋月明猛地睁开眼睛,拽着床单大口大口喘气,冷汗不断从后背沁出来。
她又做噩梦了。
睁开眼睛望着头顶垂下的穗子,她从一根数到第十四根,还是心有余悸。
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如同播电影般在脑海里不断回闪,逼着她一遍遍重览。
“呼……”
她长叹着,妥协地坐起来,裹好外袍趿着鞋走到窗边,她伸手推开窗户,放纵夜风卷着小雪肆意闯进来。
——大半夜穿一身白,像个女鬼。
段宵靠在树干上,手里捏着几颗小石子上下抛着,不动声色打量窗下放空的人。
隋月明身上披着大理寺发下去的冬袄,袍子灌了风正飒飒作响,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烈风带到身后,凌乱却不影响美丽。
她双手撑在窗框上,目光虚无,像要羽化升仙似的。
段宵扔石头的动作微滞,石头在空中顿了几秒,他抬手横扫揣进掌心,拇指一推——
“咔哒。”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一粒小石子落在隋月明的窗前。
她被拉回了俗世。
隋月明探头朝着石头投来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在风里摇着叶子仿佛向她问好的常青树。
树影婆娑,树上的人看不清楚。
很快,又一块小石头精准落在她的手边。
“段大人,夜深了还不睡吗?”隋月明有些无奈。
段宵也睡不着。
房间里的异味,鼾声,都让他难受到想随机抽两个人扇醒再掐死。
为了同伴的安全,他不得已爬起来,找个安静的地方放空自己。
“不困。”段宵枕着头躺回树枝上,“你呢?”
“饿了。”隋月明撒了个蹩脚的谎,“把这阵捱过去就睡。”
“哦。”
……
“想吃点东西吗?”
段宵突兀地打断持续的宁静,从树上一跃而下,脚落在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踩着落叶和雪,走到隋月明的窗前:“我也饿了,吃吗?”
“?”
隋月明缓缓皱起眉头。
-
“唰——”
起锅烧油,油点子一蹦三丈高,又从高空落下被火舌舔舐吞进肚里。
段宵掐了两根小厨房种的辣椒扔进锅里,混着切好的鸡肉一起,伴随葱花下锅,香味飘了出来。
他背对着隋月明,动作干净利落。
此刻他和传说中那位清高倨傲的大理寺少卿大相径庭。
“鸡蛋。”段宵腾出一只手,朝后伸过去。
隋月明愣了两秒,意识到他在叫自己,连忙把一颗才从鸡窝里摸出来——甚至残留温度和排泄物的蛋塞进段宵手里,见他接过后在锅边一磕,单手分开蛋壳和蛋液,再潇洒把蛋壳扔进小桶里。
直到两道大菜放在桌上,隋月明才从懵逼中醒过神,她满眼佩服:“你会做饭啊老大!”
“好久没做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尝尝。”
段宵端出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自己抽了根木筷子,还没伸进菜里,就听见门边传来的鬼叫:
“好~香~呀~吃独食不叫我!”
李春源顶着一张困到极致的脸扒着门,浑身散发哀怨的气息:“要不是小爷起床放水,都不知道你们私下给自己开小灶,好啊段老二,你还把我当做好的朋友吗?”
“别废话,吃不吃?”
“吃,那咋不吃,但得加点小酒,这才美滋滋。”
李春源不知从哪里抱来半坛子酒,还从柜子里摸出来三支缺口的酒碗,也不问隋月明喝不喝,自顾自各掺上半碗,豪气地往她和段宵面前一掷。
用力太过,酒水在碗里荡了两圈,撒了点出来,他还嘿嘿一笑:“桌子先喝。”
看起来还没清醒。
隋月明吃得秀气,胃口又小,她吃得七八分饱后擦了擦嘴,托着腮问:“老大,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七八岁吧,家里人走得早,只能自己做。”
段宵说的云淡风轻,也许是酒劲上来了,他虚着眼回忆。
他自幼丧父,娘亲是身患重病的绣娘,家里虽还有个长兄,但贪财好色,早早就因摸了富贵少爷的钱袋子被打残关进了大牢,家里满打满算只剩下他一个。
为了糊口他混进了书院,主动做陪读侍郎,吃了些苦头但好歹也换来进考场的资格,直到殿试一鸣惊人,正式在京城的官场上留下自己的大名。
韬光养晦几年,也算博了个好前程,可惜现在他又莫名其妙被皇帝贬到无双城来。
“这桩案子办完,我就带你回京。”“你为什么一定要回京城?”隋月明问得冒昧,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就想道歉。
但段宵摆摆手:“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银鱼烙在腰间,泛着冷冷的光,像某种锋利的武器,狠狠扎进他的骨肉,用刺痛提醒他时刻保持清醒,时刻记住自己的使命。
“那李大人呢?”隋月明也好奇,“如果我没记错,李大人应当是宰相的小儿子吧,为什么不在京城享福,非得和段大人来这蛮荒之地?”
“……我啊。”他比出一小节距离,放在眼睛前,“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自尊。”
李家有三个儿子,老大官场上早早成名,老二边疆颇有威望,唯独他,被衬托得像个没本事的草包:“老三好也算好,就是比起两个哥哥来说,唉,还是差远了。”
别人背着他叹气,那他偏就要争这一口气。
而段宵就是他押的宝。
“我和段老二早年一见如故,后来听到皇帝下令遣他来无双城的消息,我没犹豫跟着一道偷偷溜来了。”
酒水一杯接着一杯灌进肚子,李春源喝的急,很快就醉了,举着杯子大声嚷嚷着:“段老二我告诉你,这桩案子破了我一定风风光光回京!”
段宵扶额冷笑,隋月明却觉得好玩。
她也举起自己的酒杯,偏过头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段宵,无声催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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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二个醉得不轻。”
段宵虽然这么说——但下一秒,还是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三个人的杯子碰在一块,水珠溅起,叮的一声如同缔结某种坚不可摧的契约。
“那就祝我们都能如愿,风风光光回京。”
豪饮的代价就是醉懵过去,有些蠢货走三步摔一跤。
等李春源再一次如脱缰野马爆冲出去又狠狠摔进雪地时,段宵终于看不下去,无奈出手把人捞起来架在肩膀上。
隋月明守在他旁边,扶着李春源另一侧身体,和段宵一起往回走。
他们都有几分醉了,走在雪道上脚步飘忽。
四下安静,只有李春源时不时哼唧两声。
“我一直很好奇。”段宵突然开口,“养在闺阁里的贵女,面对尸体面不改色,胆子真有这么大?还是说为了给隋家翻案一直在忍着?”
“……一半一半吧。”
段宵微微侧目,和隋月明的视线撞上,无比笃定道:“看脸色像是硬忍着,这两天你没休息好。”
他看出来了。
隋月明怔住,甚至有些诧异于段宵敏锐的直觉,很快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是有点没睡好,想起巧巧就会难受。”
这段时间很难熬,但是谁都没法劝她走出来。
段宵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沉吟片刻,慢慢开口:“我最初逼着你在地下暗道看张良生的尸体,一是为了锻炼你,二是觉得以毒攻毒,总能让心里好受点。但是如果你实在接受不......”
“不会的,能接受。”隋月明冲他笑了笑,“我也希望自己能帮到大家。”
“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风光地回去。”
她对着月亮做了个举杯的动作,扭头对着段宵璨然一笑。
明媚到连段宵这种冷惯了的人都恍惚了片刻。
“啊,到了!”
通铺近在咫尺,两个人扶着已经呼呼大睡的李春源进门,瞬间各种各样的味道闯进鼻腔,呼噜声也震耳欲聋,段宵忍无可忍出手将他随机砸在某个人的床上。
他也不嫌弃,在梦里蛄蛹两下,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还不忘道谢:“我的段,爹爹爱你!”
“哈哈哈哈哈......”隋月明被逗乐了,没忍住小声笑了出来。
李春源被吵醒,迷糊着扭头看向笑声来源——
只见两个人各自倚着一边门框,一个冷脸无奈,一个捂嘴笑盈盈望着。
还蛮配的。
“老段,月亮,回去吧。”
他翻个身,很快呼噜声响彻云霄,他又睡着了。
段宵和隋月明面面相觑,都有些好笑。
“折腾一晚上了,老大你也早点休息。”隋月明看够热闹,拢了拢外袍,往住的地方走。
都走了好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她回过头,看见段宵小跑着追了上来。
“过两日还要拜访城主府,要花更多精力。”
欲言又止,最后干脆伸出手,学着记忆里李春源哄他妹那样,迟疑着把手落在隋月明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好好睡一觉。”
......
隋月明倒在床上,捂着脑袋滚了两圈。
然后,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