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侯府内处处挂满红绸，喜气洋洋的，一想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余竹就有些不忍心。


    闻星野出声道：“先与南陵侯和大公子说清内情吧。”


    两人正寻着南陵侯，忽然身后有人喊住余竹，余竹回身，原来是岳石丹与陈湘湘。


    “阿……”岳石丹下意识要喊她阿芜，反应过来后连忙住了口，改道：“你也来啦？正好正好，一起喝大哥一杯喜酒！”


    余竹见到他，正好有个想问的问题，“你大哥不是不愿意吗？为什么突然又同意娶方芷嫣了？”


    “这个啊，说来话啧……其实也不怎么长。”岳石丹道：“就六日前，方芷嫣和阿娘一块儿上街，不知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小混混，敢动手动脚，方芷嫣为了保护阿娘把脸摔伤了。”


    “她伤了脸，你大哥就愿意娶她了？”


    陈湘湘出声道：“好像挺严重的，破相了。”


    “其实这有什么的。”岳石丹满不在意道：“又不是要人命的事，我脸上也经常磕到啊。”


    陈湘湘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女子的容貌就和性命一样，我要是哪天伤了脸，我也不活了。”


    岳石丹不理解，“真不知道你们姑娘家是怎么想的，她也说不活了，差点儿吊死，是阿芜将人救下来的，阿娘也很内疚，所以大哥就说自己会迎娶她，让她放宽心。”


    余竹道：“那也不用这么着急。”


    岳石丹给她解释，“阿娘也说太赶了，来不及安排。但阿芜说只有尽快成亲，方芷嫣才能安心。”


    余竹与闻星野对视一眼，对于方芷嫣来说，尽快成亲有了靠山，确实会安心许多。


    闻星野出声道：“岳大公子在哪儿？”


    “你要干嘛？”岳石丹对闻星野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今天我大哥大喜的日子，你可别找不痛快。”


    余竹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接话道：“有些事想与他说，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他？”


    岳石丹依旧把余竹当妹妹看，她开口自然是可以的。他带着几人往院子里去，岳凌云正在此处招待来客。


    余竹远远就瞧见一个一身喜服的人站立在池子边，走近了才看清岳凌云好像在对着什么人拱手点头。


    她朝对面看去，看到在池子的另一边，一位身着官服束着发的女子，也正对着岳凌云拱手作揖。


    “是她？”陈湘湘轻声道。


    余竹靠过去，好奇问道：“那女子是谁？怎么打扮的如此干练？”


    陈湘湘道：“纪兰韵，在兰台殿掌管经史的女官，我阿娘梦中的女儿。”


    余竹被她逗笑了，“她与岳大哥相熟吗？”


    陈湘湘还没回答，岳石丹就开口否认道：“不熟、不知道、不认识。”


    这回轮到陈湘湘发笑了，“你少来，肯定是认识的，毕竟五年前……”


    岳石丹瞪了陈湘湘一眼，陈湘湘笑着歪歪头，音调压低了些，继续对余竹道：“他那是接受不了有人才学比他大哥还高。五年前一场比试，纪兰韵力压众人，夺得魁首，陛下御笔亲赐，特许她成为女官。”


    余竹发自内心道：“好厉害！”她又朝纪兰韵多看了几眼，但纪兰韵与岳凌云见了礼后便转身离开了，余竹也只能多看背影两眼。


    陈湘湘感慨着：“像纪女官这样的人，就得像岳大哥那样的才配得上嘛，可惜岳大哥要成亲了。”


    此时几人也来到了岳凌云面前，“大哥。”岳石丹率先道：“他们说要来给你道贺。”


    岳凌云看到余竹，神情温和的笑了笑，转到闻星野身上的时候，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眼神问询，“道贺？”


    闻星野心虚的移开目光，岳凌云便点头，“我明白了。三弟，你带她们去别处逛逛，我与闻少卿有事相商。”


    余竹扯了扯闻星野的衣袖，闻星野便道：“余竹不用走。还有，侯爷可有时间？”


    岳凌云的眉头蹙得深了些，他开口道：“三弟，把父亲找来，我们在书房等他。”


    “干嘛要去书房啊？”在岳石丹眼里，要在书房谈论的事情都是大事，他转向闻星野，“我说过今天是我大哥大喜的日子，你是不是要找茬儿？”


    “三弟！”岳凌云喝止住他，“不得无礼，去寻父亲。”


    岳石丹狠狠瞪了闻星野一眼，才转身离开。


    陈湘湘无措的看了看余竹，知道这儿不欢迎她留下，也尴尬的离开了。


    几人转而去往书房，不一会儿，南陵侯赶了过来，他不解问道：“出了什么事？”


    闻星野见人到齐了，这才开口将方芷嫣就是杀害府中丫鬟红霞与碧云的事告知。


    南陵侯有些难以置信，“没弄错吗？”


    余竹出声道：“她亲口对我承认了。”


    “那为什么不早些……早些就不会……”南陵侯跌坐在椅子上，岳凌云伸手去扶他，南陵侯握着岳凌云的手，“宾客皆在前厅，花轿即将临门，你想我侯府怎么办？”


    闻星野歉声道：“实在是有事耽搁了。”


    南陵侯道：“我今日若是让你在喜宴上将新娘子抓走，那我南陵侯府的脸面就真的荡然无存了。”


    闻星野对上南陵侯的目光，此刻他没有退缩，道：“但南陵侯府若是将一个杀人凶犯迎娶进门，那这更是颜面扫地吧。”


    “砰——”南陵侯怒极一拍桌案，案上的茶盏被震得倾倒一旁，二人目光对视着，无一人退让，书房瞬间静了下来，只有茶水顺着桌案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僵持中，岳凌云开口道：“南陵侯府不会包庇凶犯，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凌云……”南陵侯看向岳凌云，岳凌云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父亲，面子是小，但是！”


    他转向闻星野，“绝不可冤枉了她！”


    闻星野点头，拿出那块被烧过的衣裳道：“这是证据，叫她身边的丫鬟来，一问便知。”


    这时，书房外头管家的声音传来，“老爷，大少爷，花轿到了。”


    花轿临门了，该岳凌云去门前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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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了，一行人出了书房往外走去。


    门前凑热闹的宾客本来张嘴要道喜的，但见一向温和的岳大公子此刻板着一张脸，实在叫人看不出他的开心，张了张嘴硬是不敢触这个霉头，在一旁小声议论起来。


    喜婆子张嘴说喜话本要讨赏，结果对着那张毫无笑意的脸，喜话在嘴边绕了绕，还是生生给咽了下去。


    全场估计只有花轿内的方芷嫣还一无所觉，盖头下的她羞涩的抿了抿嘴，就要能嫁进南陵侯府了，嫁的还是她的心上人，就像做梦一样。


    无人在意的角落，随着方芷嫣一同前来的丫鬟被南陵侯的人给带走了。


    “请、请新郎踢轿门。”喜婆子有些尴尬的喊着，本以为新郎官不会配合，但岳凌云虽然脸色不佳，但动作不见多少迟疑。


    听到轿门传来三声轻响，一方红绸从轿帘外递了进来，方芷嫣欣喜的握在手里。


    “新娘子下轿。”喜婆子高喊着，鞭炮声、鼓乐声又热热闹闹的响了起来。


    沉浸在喜悦中的方芷嫣根本没注意到扶着自己的人已经不是她的丫鬟了。


    余竹扶着方芷嫣，靠她极近，出声道：“芷嫣姐姐，大喜啊。”


    虽然耳边全是鞭炮唢呐声，但这句话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方芷嫣的耳朵，她整个人一颤，在过门槛的时候险些被绊倒。


    余竹拉着她的胳膊将人扶稳，“芷嫣姐姐，要小心。”


    方芷嫣忍住想要掀开盖头亲眼看看余竹是人是鬼的冲动，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你怎么会……”


    “怎么在这儿？怎么逃出来了？怎么、还没死？”


    这句话叫方芷嫣脚下又是一扭，余竹再次扶好她：“小心些，别摔了。”


    方芷嫣将手中红绸拽得更紧，她稳住心神，暗自安慰自己，无妨的，没死又如何？只要等她拜过了天地，她就是南陵侯府的人了，他们不能眼睁睁看她被抓走，不能！


    这么想着，方芷嫣稍微镇定了些，只要拜完堂、成了亲，南陵侯府就不能不管她的。只要再撑一会儿，撑一会儿……


    她的手下意识的反握住余竹，引得余竹轻呼一声：“嘶——好疼，芷嫣姐姐怎么抓我这么紧？”


    方芷嫣不语，默默松了松手里的劲儿，但依旧没有放手，仿佛只要她不放手，余竹就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余竹轻笑起来，道：“怎么了？芷嫣姐姐，是紧张还是害怕？”


    没指望方芷嫣会回答，余竹接着道：“你在杀红霞和碧云的时候，有这样害怕过吗？不过人都杀了，怕也晚了……”


    “余竹妹妹！”方芷嫣再次拽紧余竹的手，声音带着些许的哀求，“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夫人对你是极好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应该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夫人的颜面吧？”


    见余竹没有说话，方芷嫣自觉有效，她继续道：“等应付完这些宾客，我自随你处置，如何？”


    这时，她们已走入喜堂内站定，喜婆子高声喊着：“新人一叩首——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