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那天，南应市的太阳正毒辣，空气中没有一丝凉风。但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可能会有台风过境，市民们也期待这场台风能消消暑。


    宋雁回高考完直接回家睡死过去。等到恢复意识，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还是被饿醒的。


    她在床上躺了一阵，全程脑袋放空看着天花板，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结束了高三生活。


    挣扎了一会后，还是在肚子的驱使下起床。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伯伯和伯母都住在城南的玲珑湾，堂哥在外地上大学，三年来宋雁回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她倒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自己煮碗泡面对付一口后，着手开始收拾东西搬家。


    伯母已经从五月底就开始跟她念叨，让她高考完赶紧搬到玲珑湾。宋雁回现在住的是租的房子，多住一天就要多扣一天的房租。


    起初伯母也想过来帮宋雁回搬东西，但乡下奶奶生病了，具体伯母也没说是什么病。上了高中之后宋雁回就没怎么有空去看望过奶奶了，琢磨着得哪天去一趟乡下。


    东西不多，宋雁回收拾的很快。但是收拾过程中，她发现去年和童昕琪逛街买的假金镯子不见了。


    虽然金镯子看上去跟真的一样，但实际上是她俩在地摊货上买的，十块钱都不要，丢了就丢了。


    那些试卷书本什么的，在学校里就联系好学妹卖给她了。学妹能收到宋雁回的资料非常高兴，跟宋雁回说只需要送到校门卫通知她取就行。


    收拾出来的书本足足摞到了宋雁回的大腿。她纠结了一会还是平均分两摞，累点跑两趟吧。


    宋雁回抱起第一摞开门下楼。


    下到一楼的时候，宋雁回一个没拿稳，最上面的几本书失去平衡，“哗啦哗啦”摔在了地上。


    她手上还抱着书，蹲也不是弯腰也不是。


    有个戴着黑帽子穿着黑t恤的人过来帮她捡起书，放回最上面。


    “谢谢。”


    这人帽子压的很低，宋雁回连人脸都没有看见。


    夏天穿一身黑不热吗？好奇怪。宋雁回狐疑着。


    回来路上，丹桂苑门口的保安认出了她。这丫头天天十一点多才回，早上五点刚出头就出门。保安见多了也就眼熟了，冬天有时候还会留个热乎的烤红薯给她。


    宋雁回跟保安打了个招呼。


    保安知道宋雁回是高三生，昨天刚高考完，这儿跟她寒暄道：“高考完了吧，可以好好休息了。”


    宋雁回乖巧地点点头，附和着保安说的话。


    “哦对，最近小区里几户人家遭了贼，监控里那人老穿个黑帽子黑衣服。小丫头也注意点，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门窗锁好，遇到可疑人员立刻报警。”保安好心提醒她。


    宋雁回恍然大悟，难怪那个假金镯子不翼而飞，合着是被小偷偷了。


    保安说的黑帽子黑衣服？刚刚好像就看到了。


    回过神来后，她后背一阵发凉，再回到家那幢楼的时候，黑帽子还在。


    她从远处到近处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人身形很长，目测有185cm左右，单看背影稍显单薄。他单手插在裤兜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的。黑帽子后面印个mlb的牌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莆田的。


    太阳烤的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宋雁回就站这会功夫，背上的汗顺着她的脊骨往下淌。


    这大热天的，家里不好好待着，跑来太阳底下晒死，要么脑子有病要么就是……


    宋雁回想排除自己这个猜疑，转头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个一块钱的糯米糍，回来还是看到黑帽子。


    三下五除二炫完了糯米糍，心里决意：第二次送书完回来他还在的话，就报警。


    宋雁回不动声色地从黑帽子背后上楼，再抱书下楼。出门前她还特意把门又上了一道锁，虽然家里没什么可偷的。


    黑帽子还在。


    宋雁回从学校回来。


    他还没走。


    前两天的宋雁回都没现在紧张，心砰砰捶的跟擂鼓一样。她站在远处的垃圾桶旁边，不能回头叫保安过来，怕这个“小偷”不见，只能拨通了报警电话。


    看着警察把这人带走之后，宋雁回终于看清了这个“小偷”的脸。


    长的还挺帅，怎么就想不开当小偷呢，当个男模也挣得多啊。


    “小偷”被架走前还一直看着宋雁回，那个目光似乎要把她身上烧出个窟窿来。


    坏了，不是被盯上了吧。


    -


    谈霄在局里足足待了两个多小时，警察确定他不是小偷后才把他放走。


    外头韩悠家的管家早就等候多时了。


    考完老师宣布解放后，他去上了趟厕所，放在桌上的项链也不知道被谁捎了去。


    那是谈霄这个大孝子托人花了好几万买石，专门定做成翡翠佛项链。他打算在他妈五十岁寿辰的送的来着，说不准母亲心情好就不让他填金融专业。


    他怕项链搁家里被打扫的人发现，就带到学校里来。


    结果高考完老师宣布解放，他就出去上个厕所的时间，回来就发现项链没了。


    一问谢杰烊才知道，他以为是谈霄给韩悠的生日礼物。正巧韩悠从一中过来，路过他们班问候了一下，谢杰烊就拿去送给她了。


    谈霄一听，差点想把桌肚里所有的书暴扣在谢杰烊头上。


    但是韩悠早就没了身影，谈霄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他们家是和韩悠家有点交情，但毕竟是谈霄想给他妈的惊喜，又不好直接问爸妈，只能亲自到韩悠家楼下等。


    韩悠知道后还骂他真是蠢，大热天的跑到她楼下等，不过想了想其他原因，倒也符合谈霄的行为，赶忙叫管家去给谈霄开门了。


    结果管家还没等来，先等来了警察。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看清了报警的人。


    宋雁回。


    他不会忘记那张脸，就是她。


    谈霄跟着管家重返回丹桂苑去拿项链，正巧赶上宋雁回拿最后一趟东西。


    两拨人在楼道里相遇。楼道很窄，只能容得下两个人侧身通过，况且宋雁回手上还抱着个箱子，这下更是过不去。


    宋雁回看清堵在前方的人，心里暗感不妙，这不是下午才报警抓的“小偷”吗？怎么放出来了？难道不是他？那这个人会不会是来找她报仇的？


    后面还跟个保镖一样的人……看来是了……


    她几乎就头脑风暴了半秒钟，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和一旁石灰墙一个颜色。下一秒，宋雁回抱着东西蹭蹭上楼，片刻不耽误。她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生怕那人带着“保镖”找上门。


    不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门被人敲响——


    通过猫眼看到刚刚的帅哥“小偷”，毕竟是自己犯的错给人招麻烦了，宋雁回犹豫再三还是给人开了门。


    “是你报的警？”


    如此近距离，“小偷”的长相不再被帽子遮挡住，宋雁回原原本本看了个清楚，标准的三庭五眼，五官单挑出来并不是很好看，但合在一张脸上很和谐，眉目间透着股懒散傲慢的劲儿。


    这长相放在一中绝对是校草级别的，童昕琪要是看到这“小偷”估计眼睛都要直了。


    不过……他还是找上门跟她算账了。


    真是他头顶上那帽子——mlb的。


    宋雁回支支吾吾地认错：“对……是我，对不起，抓错了。”


    “宋雁回？我看你是故意的，抓住机会整我啊？”


    “小偷”怎么认识自己？刚刚进门前好像注意到他进了楼下那户人家的门。


    那间屋子的主人宋雁回认识。丹桂苑是离南应一中最近的楼盘，以出租房为主，虽然环境破旧但租金高的离谱。当时伯伯给宋雁回租房的时候，伯母还抱怨过给她住这么贵的房子，到头来别考上个大专丢死人。


    有不少学生图省事，就会在丹桂苑租房子，那户人家也不例外。


    是和宋雁回一届的，艺术班的韩悠。长的跟电视剧里的明星一样，却走的是美术路子。人家里有钱，供得起韩悠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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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烧钱的东西。


    毕竟是住的楼上下的关系，她俩在小区或者学校里碰到，会相互打个招呼，平常受她照顾也不少。宋雁回对关系界定很明确，韩悠可以归为聊的不多的好朋友那类。


    这男的，能进出韩悠家里，估计跟她关系匪浅，虽然没听韩悠提起过，但毕竟算是人家隐私，也不好跟她说。


    要是是韩悠告诉他的，那也不奇怪了。


    “你认识我？”宋雁回反问他。


    “小偷”有些心虚，用手指尖摩挲着鼻梁，“你是四市二模的第一，认识你很奇怪吗？”


    “介绍一下，我叫谈霄。”


    谈霄？宋雁回听到这名字一愣，这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仅限于名字上。


    南应市有两个省重点高中，分别是城北的一中和城南的师大附中。每年的状元基本上就在这两所高中产生。


    轮到他们这一年状元预备役，除了一中的宋雁回，就是附中的谈霄。


    一模是谈霄第一，二模是宋雁回，三模又轮到谈霄，这样一来一回，第一的位置就没落给第三个人。


    还好不是高考前报警抓的谈霄，不然要是有人说宋雁回眼红谈霄抢她第一，那才是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真是冤家路窄。


    又听见他说，“这笔账，我记下了，可不能这么算了。”


    果然，算账来了。


    宋雁回赶紧找补：“我请你喝奶茶怎么样？就当赔罪了。”


    谁知道谈霄哼了一声，说了句：“今天不想喝。”


    ……讹上她了？


    “那明天呢？”


    “明天我们在同庆楼吃饭……”


    不等谈霄说完，宋雁回直接接过他的话：“我们明天也在同庆楼，我就直接把奶茶给你送过去这样行吗？你看你想喝什么？”


    “随你。”


    谈大爷终于不傲娇了……


    宋雁回撇了撇嘴，心说这个大爷真难哄，可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出声询问：“你怎么不走？”


    谈霄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们这次还要不要争一争谁是第一？”


    宋雁回被他这句话提起了兴趣：“怎么说？”


    “如果我是，你请我看电影，如果你赢了，我请你看。”


    “那你先准备好电影票吧。”


    “加我好友，我发你答案对一下。”


    “啊？哦。”


    两个人就在这种环境下加上了好友。


    宋雁回看到新出现的列表好友愣了神，明明高考前还雄心壮志地说一定会把那个附中谈霄按在地上摩擦，只能是死敌不能是朋友，现在倒好，联系方式都给了。


    加上了好友，谈霄的目的算是达到了，抬脚就要离开。


    走前宋雁回还听他叨咕了一句：“这么差的环境，也就你和韩悠能住的下去。”


    狭窄斑驳的楼道里顿时空空荡荡，静的连墙皮脱落的声音都能听见。要不是看到那个漆黑的头像，宋雁回都快怀疑自己在做梦。


    金乌西落，可能是夏天的缘故，天空怎么都暗不下来，南应市却早早亮起来霓虹点点。


    谈霄躺在家里沙发上，顺手点开Q.Q去看下午新加上的人，一个大树头像，名字叫大雁朝北飞。


    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没有要找大树头像聊天的意思，点开她的Q.Q空间看。


    这时候，谈霄妈妈吕红霞女士路过跟谈霄念叨：“你后天去南山寺拜拜，高考你连我特意去求符都没带，佛祖都万一不保佑你那你就歇吧。”


    “妈，我觉得谢杰烊才是你儿子，他跟你一样都爱迷信这一套。”


    谢杰烊和韩悠一样，是谈霄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幼儿园小学中学都在一块，不过因为南应市中考随机分流，只有韩悠去了一中，谈霄倒是继续跟谢杰烊在附中做了三年同学。


    吕红霞的视线瞬移到谈霄的手机上，冷哼一声，“你不是我儿子你不迷信，那你现在在看什么——转发这条说说，保你成功考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