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 高山流水
作品:《青山朝暮何所依》 叶笑冲大声道:“了尘兄,叶笑冲特来拜访!”
只见寺中走出一男子,披头散发,着一身道袍,袍子上污渍斑斑。若只看容貌,此人比叶笑冲还小些,但他不修边幅的样子使其看起来老了十岁有余。
“老叶?还有三日才到你师父生辰,怎的这么着急请我过去?”寺中人道。
“我与朋友今日在南安居住,闲来无事拼拼脚力,便到了你这凤山寺了。”叶笑冲笑道。
寺中人上下打量李青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不出意外的话,你定是没比过这位小兄弟。”
“了尘兄慧眼如炬,刚才我确是输给了我这位李兄弟。”叶笑冲道。
寺中人道:“小兄弟,你师承何门何派?”
李青山道:“心剑门末徒李青山,与笑冲兄同游此地,打扰道长清修,还请见谅。”
寺中人听了哈哈大笑道:“别叫我道长,我叫黄了尘,叫我老黄就行了。”说着便邀两人进大殿,只见殿内除了神像祭品,还放着一个斗盆,盆里两只蟋蟀正互相搏斗,斗盆旁放着一围棋盘,棋盘上尚有残局未了。
黄了尘笑道:“我还头一次听说斗蟋蟀、下围棋也成了清修,小老弟真是抬举我了。”
李青山看着棋盘道:“这黑子已然气尽,白子为何还不围杀开始下一局呢?”
黄了尘道:“若是如此便放弃,黑子莫不就有些可怜了。”言语中充满惋惜。
李青山见黄了尘语气沉重,似真将棋局看作人生一般,便不敢再随便轻言放弃之语,只默默思索着破解之法。
此时叶笑冲道:“黑子的命运,就交给我好了。”
黄了尘心中甚慰,这残局本是他自己与自己对弈之果,在黑子陷入困境之时,他为黑子早已想了无数破局之法,可同样执白子的自己将每一步意图都看穿了,所以待黑子气尽之时,他便一步也走不出去,眼看黑子要尽数葬于自己手中,心中只觉无限悲伤。此时叶笑冲主动将这盘子接去,他只觉如释重负,黑子的命运终于有所转机。
叶笑冲先送吃了几手把棋路冲活,又制造劫争以获得喘气之机,就这样循环往复了几手后,黑子之气又多了几处,叶笑冲一边做劫,一边保气,为黑子赢得场面的同时又做些公气,最后形成双活。
“妙,妙!多谢兄弟让我这黑子活了下来。”黄了尘一边大笑,一边对叶笑冲拱手,仿佛叶笑冲救了他的亲朋一般。
叶笑冲道:“这局了尘兄本可以轻松破解,只可惜你一心二用,心眼无法合一,所以白子大势已成,黑子定是翻身无望了。其实只需你心软一些,让白子放个水,那自然便可以解决了。”
黄了尘道:“不可,不可。若我为黑子放了水,便对不起白子了。”
李青山心道:“这黄大师倒是一碗水端得平,但这自己与自己打架之法又怎么可能做到?况且他还如此执着于黑白两方的输赢,如此活着也就太累了。”
黄了尘道:“言归正传,李兄弟既然来了,让我见识下心剑门的功夫可好?听闻心剑门武功达到上乘者,可以通过心念控制周围事物的变化,我实是有些好奇了。”
李青山道:“黄大哥,以心御物是我派武学的最高境界,迄今为止也只有王阳明祖师爷和我大师兄王行知可以做到,小弟才疏学浅,恐怕今日是无法满足你了。”
“可惜,可惜。但李兄弟能胜过老叶,足以证明你的天资过人,修为不浅,不如咱们比试比试可好?”黄了尘仍不甘心。
李青山道:“今日比脚力能胜过笑冲兄,实是因为些机缘巧合,在下吃了仙丹才白赚了一身内力。单论武功身法,我比笑冲兄还是差些。”
黄了尘见李青山坦诚,笑道:“既然如此,那李兄弟便与我对上一掌可好?我曾在少林寺和武当山都修习过内家功夫,将佛、道两家内功融于一身,自问还算不错,即使你吃了仙丹,我应该也能接得住你一掌。”
黄了尘并非好战之人,但他对天下未见之事都充满了好奇。他见李青山年纪尚轻,内功却比叶笑冲还要深厚,只觉稀奇,又听李青山所述,其内功乃上天馈赠,更是好奇得紧,只想立时见识见识。
见李青山有些不知所措,叶笑冲道:“比一下也好,只是你二人一点点发力,别一下子把谁打伤就不好了。”
“好,好,如此甚好。”黄了尘兴奋至极。
李青山无奈应允,黄了尘将二人带到院子,双腿微曲,气沉丹田,与李青山面对面站着,李青山也一样沉气,二人一同出掌,一点点将内劲运往手心。
起初二人都是泰然自若,随着内力输送越来越多,面色也都愈见凝重。叶笑冲怕二人都将巨大内力运于掌中,若谁一突然撤掌,受不住力,或对方收得太猛内力返到自己,伤了经脉,便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于是忙在一旁道:“你二人若谁觉得快比拼不过了,便提前说声,缓缓收劲撤掌,千万别起猛了。”
李青山自黄山一行之后,除了王行知和林孤雁,还从未见过能与其比拼内力之人。叶笑冲内力虽也深厚,但因其门派武功特质,已达上限,若再想提升内功修为,就只能靠其他门派的功法相助。
此时李青山与黄了尘都汗如雨下,皆感吃力,黄了尘先道:“李兄弟,我可能快撑不住了,咱们缓缓撤掌吧。”
李青山道:“我也正有此意。”
于是二人一点点收起内劲,缓缓撤掌。撤掌后黄了尘便原地坐下调息,李青山见状也歇息调整,经过一番吐纳,李青山便先将真气复原。
又过了片刻,黄了尘站起身笑道:“老叶,你跟他比拼脚力,会输也是当然了。”
叶笑冲道:“怎么样,我青山兄弟的内力不一般吧?”
黄了尘道:“岂止是不一般了,单从内力上说,恐怕天下间无人能比他更深了。李兄弟若是能早日将自己本门功夫练好,达成以心御物之境,恐怕知行剑‘天下第一’的称号就得拱手让人了。”
李青山不好意思笑道:“只可惜我的天资不足我大师兄一成,想达到他那境界恐是难上加难了。”
黄了尘道:“李兄弟莫要谦虚,内功就如同一颗大树的根基,根基稳了,上限自然就高了。你现在具备达至上乘的基础,若再遇明师指点,自己勤加努力,达到最上乘也是指日可待。”
李青山听了有些欣喜,感激道:“多谢黄大哥教导,说实话,当我看到我大师兄与笑冲兄的天资后,我只觉人与人之间差异甚大,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达至上乘。听黄大哥一言,我心中又燃起些希望了。”
黄了尘道:“当你学得够多,练得够多以后,有些道理自然就明白了,切勿妄自菲薄。你乃心剑门弟子,当知若是心念出了问题,做出来的事情自然会走偏,你若自己都认为永远无法达成大乘之境,便是永远都达不到了,所谓自信即是如此。”
李青山深觉黄了尘所说有理,又觉得他对心剑门了解甚多,便问道:“黄大哥,你对我心剑门的武功及心法都有些了解,莫不是与我大师兄相熟?”
黄了尘道:“我乃闲云野鹤,又怎么与鼎鼎大名的‘知行剑’相熟了?不过你派中有一人与我甚聊得来,我们将对方视为知己。”
李青山道:“莫非是我师父?”
黄了尘笑道:“你师父邢施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又怎会与我这样一个乡野间的邋遢小子相熟了?实不相瞒,我的好友乃是你的四师兄——魏玄清。”
自打师门遭难以后,江湖中人提起来都只说邢施理与王行知,从未提及其他人,此刻看到眼前之人与魏玄清是旧识,只有种他乡遇故知之感,与魏玄清共处的记忆也都浮上心头。
魏玄清比他大三岁,但二人心智却一般成熟,魏玄清醉心于音律,每日除了习课练武,只要有休息时间,便弹琴谱曲。
李青山不懂音律,但魏玄清只要谱了新曲,便要李青山赏评。李青山什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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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不出,每次就只道:“好听,好听。”
魏玄清每次则会长叹一声道:“若是大师兄听了,定能给我些好的意见。”但即便如此,魏玄清还是乐此不疲,将一段又一段的新乐奏给李青山听。
李青山想起往事,悲从心起,默默流出两行眼泪。黄了尘道:“你心剑门的事我也听说了,李兄弟还请节哀,每次一想到玄清兄弟,我也辗转难眠。”
李青山问道:“黄大哥怎会与我四师兄认得?他很少出门的。”
黄了尘道:“我与玄清兄弟相识于武当山,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少年。当时邢掌门带着他去武当山拜会玉虚道长,他趁邢掌门与玉虚道长交流道学之际,偷偷溜出,自己在武当山上游览。当时我正在山上写生作画,便听一阵琴声,如流水潺潺,又如北风萧萧,琴声层次变化丰富,甚是动听。我受琴声吸引,走上前去便见他一人在山中独鸣。”
李青山笑道:“我四师兄难得出门,见了武当山上的秀丽风景,定是灵感如泉涌般止都止不住。”
黄了尘叫李青山与叶笑冲稍作等候,便进屋去,片刻过去,黄了尘拿了一把二胡出来。
“说实话,当时我远远听着,本以为是几人在一起合奏,可见所听曲目是由玄清兄一人所奏,只觉他神乎其技,惊为天人。所幸我对音律之事也略懂一二,当即便要求以二胡合奏于他。待我二人合奏一曲《君相悦》后,我们便互相视为知己,他在武当山的几日,我们每日都一起研究音律,共同谱曲。临走之前的一晚,我二人促膝长谈,聊了许多身边之事,从乐理到武功无所不聊。”黄了尘想起往事,满脸喜乐。
“四师兄内心纯净,整日与音律作友,我与他每日朝夕相对,竟不知他有你这样一个知己。”李青山说到此处,心中却有些难过,心道:“原来四师兄与黄大哥才是真朋友,我们每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有些话却也不一定会给我说。”
其实并非魏玄清将李青山看作是外人,只是与李青山聊音律有如对牛弹琴,而王行知只懂得鉴赏音律好坏,细究起来也无法与魏玄清说到一块。当他遇到黄了尘,只觉自己这世上终于有人能够读懂自己的内心,所以黄了尘在他心中也变得独一无二,他悉心守护内心情感,未将自己与黄了尘交友之事告诉于任何人。
“后来我们每次谱出新曲,都会传信于彼此,所以我与玄清兄虽未再见,可我二人一直都有联系。直到今年年初,老叶路过凤山寺告诉我心剑门被灭门一事,我才知玄清兄已逝,那之后我便未再奏过一首曲子。”黄了尘黯然道。
李青山道:“我师兄弟几人,只有大师兄与四师兄懂音律,但大师兄开始闯荡江湖后,四师兄便只能自己研究音律。但即使如此,他每次也会拉着我去听,四师兄对音律的这份感情即使没有任何寄托,他也会一直热爱下去。你若是因为他的离去便封了音,他泉下有知定会难过的......”
黄了尘听了心中一颤,未作应答,将二胡擦拭了一遍,又将音调了调,身体坐正,一手持弓,一手按弦,手腕游转,只听二胡声起,婉转悠扬,动静如一,似悲鸣,似希望,一阵谷底,一阵山巅。
李青山与叶笑冲听得如痴如醉,黄了尘奏罢对二人道:“老叶,你今天真是带了个好朋友过来。过两日我去了泉州城,咱们可得好好饮上几杯才是。”
叶笑冲道:“那是自然,不如你此刻便收拾收拾,一会与我们一起去泉州好了,否则你三日后才到,我忙起来也不一定有的喝。”
李青山道:“好啊,若是今晚喝酒,咱们把岳大哥也喊上。此次来到泉州认识三位好大哥,当真受益匪浅。”
黄了尘道:“那倒也好,稍等我收拾一下。”
只见黄了尘随手将道袍上的布料扯下一块放在地上,将斗盆中那对蟋蟀分别放在两个围棋盒中,然后将围棋盒与棋盘一齐放在布上一裹,便是一个行囊。然后他将二胡背起,拿了柄锈剑道:“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