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九章 心魔业障

作品:《青山朝暮何所依

    几人酒醉以后,叶笑冲对岳昭言道:“二哥,我今日满身酒气,不方便回寺里,便与大哥和四弟在客栈中住下了。三日后我师父生辰之时,记得和令尊一块到开元寺凑凑热闹。”


    岳昭言应了之后便独自离去。


    次日一早,除岳昭言外,其他几人用过早饭,都去了开元寺。一到开元寺门口,小沙弥便忙上前道:“叶师兄你可算回来了,近几日武林中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咱们全寺上下都忙不过来了。”


    叶笑冲将几人直接领到大殿,见清缘法师正与一人交谈,便在一旁等候,清缘法师见几人归来,喜道:“范副帮主,这位便是小徒叶笑冲了。”


    那范副帮主向叶笑冲几人看去,与李青山和何朝暮直打一照面,李青山大喜道:“范军师!”原来此人正是指导李青山上黄山的范天云。


    范天云也是一番惊喜:“小李兄弟,何姑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咱们在泉州又见面了!”


    清缘法师见几人相熟,奇道:“没想到李少侠年纪不大,所结交之人尽是些江湖豪杰。”


    李青山忙将叶笑冲拉到范天云身边道:“三哥,这位便是我和你说过的,指点我去黄山求医的范军师,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叶笑冲道:“承蒙范副帮主大恩,我才能与青山结金兰之义,请范副帮主受小弟一拜。”


    范天云忙扶住叶笑冲,笑道:“那都是小李兄弟自己福根深厚,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小李兄弟也是我和我帮刘帮主的好兄弟,叶少侠切莫多礼。”


    李青山道:“范大哥,你说刘帮主,莫非......?


    范天云笑道:“正是如此。本来刘帮主就兼任我帮忠义分舵的舵主和丐帮副帮主两职,两个月前我帮老帮主病逝,帮中兄弟都推举他当帮主,我借他的光,也被帮中兄弟抬成副帮主了。说起来这升了官,我却一点也不高兴,起义军的事本来就够忙了,还得管江湖上的事。老刘他自己顾不过来,江湖中事就由我来处理,一件接一件,我都要烦死啦!”


    李青山与何朝暮只嘿嘿地笑,范天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言,忙对清缘法师赔礼道:“大师莫怪,我说的江湖上的事是那些打打杀杀的,来您这里祝寿我还是很乐意的,嘿嘿。”


    清缘法师与叶笑冲都是大度之人,并不会因为小小失言便责怪范天云,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范天云道:“大师,我与帮中兄弟还有些其他事办,就不打扰您清修了,后天上午我必准时赴宴。”紧接着又对李青山道:“小李兄弟,我与诸位丐帮兄弟在城西关帝庙居住,你与何姑娘若晚上有空便来找我喝酒呀。”


    李青山知那关帝庙便是几人刚来泉州时,何朝暮与木云杉被掳走之地,想那庙中简陋,便道:“范大哥,我与暮儿都在城中花罗客栈居住,不如你与帮中兄弟都搬过来,咱们一起可好?”


    范天云笑道:“好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一来我帮中兄弟众多,乌泱泱地一群乞丐去了影响人家做生意;二来我此次到了泉州,还邀了些江湖上的英雄商谈大事,在客栈难免不方便,所以这客栈咱就不去了。”


    李青山心中明白范天云与江湖英雄所要商议的乃是起义之事,不合适在人多嘴杂之地,所以未再邀请,只道:“那我们若是得空,便去关帝庙找你。”


    说罢范天云便与众人告辞,走前看了黄了尘一眼,只觉莫名亲近,便道:“这位兄弟高姓大名?师承何门何派?”


    黄了尘道:“范副帮主,我乃闲云野鹤,无门无派,姓黄名了尘的,便是在下了。”


    范天云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一眼便觉跟你合得来,想邀你加入我丐帮。只可惜你叫了尘,必是不愿与我等俗人共谋大事的了。岂住空空里,空空亦是尘,凡尘皆已了,独坐莲花台......唉,可这繁凡俗事,又岂能是轻易放下的?”


    叶笑冲和木云杉都觉范天云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俨有一副疯癫之态,毫无丐帮副帮主之模样,但李青山与何朝暮已是习惯。


    谁料此时黄了尘却开口道:“我有我的道,兄台有兄台的道,咱们各证各的道就是了。”


    范天云如醍醐灌顶一般,握住黄了尘的手,感激道:“了尘大师,多谢您为我指点迷津,范某还有俗务在身,先行告辞,今后若是还有机会,真想与您多说说话,您说话我爱听。”


    黄了尘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范天云便扬长而去。


    李青山与何朝暮皆感震惊,震惊的是他虽不知二人所云,但觉范天云对黄了尘的态度非同一般。


    自认识范天云以来,他便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但相处得知他虽言语怪诞,行事却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连刘希尧对他都是绝对信任,且李青山深受其益,所以二人打心底里敬服他。


    在他们眼里,范天云一面是恩人,一面是个可靠的大哥,在范天云眼里,这二人也是江湖上的好朋友。


    刘希尧虽在丐帮身份高于范天云,但二人自以兄弟之名相处多年,也从未见范天云对他有过如此恭敬之色。


    在洞庭湖时,范天云与王行知也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更多的感觉是:“哦,原来这便是‘知行剑’了。今日所见,果然与传说中一般英雄。”但也仅停留在对江湖同道的认可及对‘天下第一’的敬重。


    今日在开元寺拜会清缘法师,范天云虽是恭敬,但更多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是对清缘法师广结善缘的赞许。


    而此时黄了尘只开口说了两句话,他便似是弟子对师长一般恭敬,言语中,眼神中,皆是对黄了尘的拜服。


    原来范天云在起身离去时才注意到黄了尘,见他虽身着破衣,眉宇之间却英气不减,一副清秀之相,看了只觉此人是个人才,定能在丐帮中任个要职,便想邀请他加入丐帮。


    谁知黄了尘告知了自己的姓名,范天云便认定其并非俗世中人。


    黄了尘之父曾是南安县有名的富商,因家中遭了劫难,便托人将刚出生的孩子送往少林寺庇佑,少林高僧将这小孩收为弟子,并取了法号,名为“了尘”。


    范天云只觉正常人家谁会给孩子取这样一个空门法名?便主观断定黄了尘定是看破世俗,为自己取了这名字,所以他便认定黄了尘与丐帮之人并非同路,只是他不知这名字从小便伴着黄了尘。


    巧的是黄了尘从小受佛家思想影响,还俗后又去武当山做了几年道士,所以无为之道早已深入其骨髓,就超然脱俗这一点,范天云倒是没有看错。


    推断的过程全错了,结论却意外正确。


    范天云虽疯疯癫癫,但本是一位热爱思考之人,脑袋中罕有放空之时。除了武学医道,他也不停地学些兵法以及诸子百家的学说,自李青山将《传习录》送给刘希尧后,他又日夜研究心学的内容,结果却是想得越多,越是迷茫。


    方才他对黄了尘所说的话,看似是在说黄了尘,实则是说出了自己内心当中的矛盾。


    “我所求之事到底为何,是对是错?”范天云问着自己。


    “做就是了,莫分对错。”大道至简,黄了尘给出了答案。


    见范天云已离去,清缘法师道:“了尘,你能来我是没想到的。”


    黄了尘道:“大师,我与老叶本就是知交,又敬佩您的为人,您赏光邀请,我又怎有不来的道理?更何况我现在与老叶结义金兰,他叫我一声大哥,他的事我便不会不管,此次有人要来找开元寺的麻烦,便是找我的麻烦。”


    叶笑冲大喜,他只道黄了尘不爱争斗,从未想过叫他助拳。此次之所以会邀请他,也只因为喜好他的为人,况且离得也近,便一起邀请了。


    叶笑冲道:“大哥,若真能得你所助,此番危机定可化解。咱们兄弟四人,还真不怕那蓝月谷主......”


    木云杉道:“若真的能在开元寺将蓝月谷主截杀了,倒也是好事......”李青山、何朝暮与叶笑冲三人都知她是怕蓝月谷主找向王行知,给王行知再平添祸端。


    李青山道:“我也正有此意,大师兄身在战场,我们不想他再为这些琐事拖累。”说罢回头看向何朝暮与木云杉,二人皆点头肯定。


    木云杉道:“大师,虽然王大哥他技艺超群,且乐于担这风险。但战场不比武林,本就危机四伏,此次若将这《终寒经》的秘密昭告天下,无疑是叫天下间有歹心的人都去找王大哥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他分了心......”


    清缘法师低下头,思忖片刻道:“是老衲疏于考虑了,当时也未想过王兄弟会去辽东战场。只是蓝月谷主太过奸险,我怕你们几人就算能打赢了她,却也不能全身而退。”


    叶笑冲道:“只要能将这等奸人铲除,便是死也值了。她武功高我那么多,我与她一命换一命,也是赚的。”说罢瞟了木云杉一眼,只见木云杉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心道:“若是让蓝月谷主一直追着行知兄,恐怕木姑娘得一直担心下去。如果真能将蓝月谷主除了,我也算是为木姑娘做了些事。”


    其实木云杉并不像叶笑冲所想得小家子气,她虽然担心王行知,但也同样担心叶笑冲与李青山。


    李青山道:“三哥,别说这不吉利的话,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正当此时,大殿内进来一位小沙弥道:“师父,大雪山派的朱元、虞润两位客人来访。”


    清缘法师道:“请他们进来罢。”


    木云杉对何朝暮道:“我们二人去旁边偏殿等着好了,免得这二人又出言不逊,扰了这大殿清净。”


    何朝暮点点头,二人便退到一旁。


    朱元、虞润一进屋子,便低头对清缘法师道:“晚辈朱元、虞润特来拜会大师。”


    清缘法师见朱元、虞润一直不抬头,笑道:“二位贤侄远来此地实在辛苦,怎的不抬头说话?”


    朱元道:“这头抬不抬都一样,我们就是来给大师祝寿的,今日提前先来拜会大师,也不失了礼数。”


    清缘法师只觉得哭笑不得,其实他们是否提前拜会也不重要,但入了别人家的门却头也不抬,才更是将礼数踩在脚底。


    叶笑冲以为他二人是不敢见李青山,所以一直把头低着,便道:“朱兄,虞兄,你们二位与我义弟李青山都是开元寺的客人,起码这几日,大家就是朋友,你们一直低着头,传出去江湖中人还道是我开元寺盛气凌人,怠慢客人呢。”


    朱元道:“还是算了,若是多瞧了那两位姑娘一眼,那索命鬼便一剑砍过来了。”


    黄了尘与清缘法师不知朱元所云为何,只觉不可思议,都心道:“他所说的索命鬼当是李青山了,何以因为如此理由便砍人?”


    李青山只觉无奈,叶笑冲笑道:“你二人不妨抬起头,看看这殿内还有没有姑娘了?”


    虞润道:“不抬,我看着你们一块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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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我瞧你就是想诱骗我们多瞧那俩漂亮姑娘几眼,然后便把我们砍了。”


    清缘法师虽不明就里,但还是道:“两位贤侄,殿内却没有姑娘,你二人说的若是何姑娘与木姑娘,她二人已离开大殿了,只管放心便是,而且就算是只是看了二位姑娘一眼,李少侠也不至于直接拔剑才是。”


    朱元虞润二人未做应答,似乎心中都在打鼓是否抬头。朱元心道:“清缘法师乃一代宗师,又与师父是至交好友,应该不会骗人,只是万一......”


    而虞润所想的更为直接:“这老和尚定与叶笑冲沆瀣一气,我就不抬头,看你们有啥理由要我的命!”


    清缘法师又无奈道:“你们不信冲儿,难道还不信我?老衲乃佛门中人,从不说妄语。”


    二人仍不抬头,李青山看出症结所在,抽出护心剑,倏地在二人面前闪了一下,剑刃自下而上挑了起来,朱元、虞润为躲剑刃,本能地将头抬起,向后一退。


    虞润手指着李青山怒喝道:“狗日的不讲道义,我明明没有做害人之事,你为何违背誓言袭击我?”


    朱元只觉李青山是一个违背信义的小人,便不与他纠缠,直接向清缘法师拱手道:“大师,求您看在家师面上救我们一命。”


    虞润道:“求他作甚?这老和尚根本与他们就是一伙的!这小子背信弃义,不讲武德,我们今日就算死了,江湖中人也只会说‘大雪山派两位英雄被心剑门小人所害,开元寺的和尚们都也只是道貌岸然。’”


    朱元道:“倒也有理,这也不算辱没了师门。你们要杀便杀罢!”


    在前往泉州城的途中,二人与李青山等人相遇,当时只觉经历了生死时刻,待李青山一行人走后,朱元便对虞润道:“师弟,我仔细一想,你刚说的那番道理还是有些漏洞。”


    虞润道:“什么漏洞?”


    朱元道:“若你见那白衣姑娘时想的是成亲之事,倒也无妨。但你难保不想些别的,若你脑子里是没有成亲,便强与那姑娘行了夫妻之事,又当如何了?”


    虞润瞪大眼睛道:“我可没这样想过。”


    朱元道:“万一呢?你敢保证做梦也不会梦到?”


    虞润哑口无言,只觉自己无法保证,随即道:“若是我梦到了,那便说明我还是在脑中行了害人之事了?”


    朱元郑重点头,虞润明显有些焦急,又道:“那我该怎么办?”


    朱元道:“咱们得想办法忘了这些姑娘,一边清修打坐,一边控制自己,不再看这些娘们,只要不看,就决计梦不到。”


    虞润道:“不是这样的,当年咱们在大雪山时,我就没见过几个女的,但那个时候,梦中还是行了苟且之事......”


    朱元长叹一口气,心中苦闷,对虞润道:“咱们先从少看开始,然后到了开元寺,问问清缘法师,他是得道高僧,必然有办法去除这心魔才是。”


    当日在真安州,王行知对二人说的是:“你二人若做了歹事被我发现,我跋山涉水也不会放过你们。”王行知未对“歹事”加以说明,二人便自由发挥,互相讨论,越讨论越离谱,把所有的心魔业障也归于歹事当中。


    二人本就是固执之人,若是心中认定的事便难以改变,当日王行知走后,都寻思:“其他人都杀了,为何就我们师兄弟还活着?”所以他们始终不愿相信王行知会轻易放过自己。


    进寺之前,二人又亲眼所见木云杉与何朝暮一起进了寺中,便先入为主,只觉所有人都在骗他们,任谁解释也不听了。


    此时二人只觉剑拔弩张,自己的小命随时不保,但又在脑中将自己树立成真英雄、大丈夫,而李青山与开元寺诸人却成了真小人、伪君子,一想到此处,便觉自己豪情万丈。


    黄了尘道:“二位既然已经抬头,便知道方丈所言非虚了。”


    此言一出,大殿内鸦雀无声,仿佛空气在此时凝固。朱元虞润左看看,右看看,竟发现只有这几个男人。


    李青山见没人说话,又补了一句道:“二位兄台,我出剑就只是为了让你们抬头罢了。”


    虞润道:“这话说得也太托大了。”


    李青山见二人还是不信,趁其不备,直接一招剑影流星,一瞬便将剑心直指虞润喉头,虞润根本来不及反应,刚要开口说话,李青山便收剑入鞘。


    “若我真想取你二人性命,也不必在此装模作样,方才你二人都低着头,我那一剑刺过去,任你们谁也招架不住。”李青山道。


    此时朱元、虞润二人才知叶笑冲与清缘法师说的都是真话,朱元忙拉着虞润对清缘法师叩拜道:“大师,多有得罪,刚才我们师兄弟所说的话都是放屁,还请大师能救我们一命!”


    叶笑冲已有些不耐烦道:“不是都说不杀你们了,为何你二人还要在此喋喋不休?”


    朱元道:“不是为这个,只是我二人贪恋女色,心中这恶念无法根除,长此以往,我们难保日后不会被李少侠一剑刺死,所以求大师能教我们如何根除心魔!”


    清缘法师虽不全明白,但心中也已了然大概,于是道:“原来如此,正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若二位贤侄真有心消除心魔孽障,须得明白‘万物皆空’之理,不如在我寺中待上些日子,我从《金刚经》给你们讲起,至于日后成果如何,就全看你们的造化了。”


    朱元、虞润齐道:“多谢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