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时机成熟了

作品:《七杀

    不论长垣是记得还是不记得那天夜里的那个梦,柳心觉得已经不重要了。时机已经成熟,她没必要再等下去,她可以脱掉长垣的那件无法衣,拿走钥匙,然后就此告别。


    烛火葳蕤,她捧着他的脸,温柔地亲了下去。轻轻地落在他的额头、鼻尖,她轻轻吮了一口他干涩的唇瓣。


    “长垣,你看看我,我是心姐。”


    “心...姐......”


    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向了她,她心中一阵雀跃,马上就可以拿到东西了。


    可就在这时眼前的男人眼一闭,倒在了她怀里。


    她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摸他鼻息。不是吧,不会憋死在这儿了吧。


    “长垣?长垣?”


    晨光透过浅蓝的纱帘照进床头,长垣睁开眼,鸟鸣阵阵,伴随着孩子们的嬉闹声。他坐起身,隐约看见窗外的景象。一棵大槐树下,柳心双手放在膝头,笑得明媚,围着她的几个孩子们同她一道看着另一个男孩儿打石子玩。


    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老妇人端着一碗汤药,一碗清粥走了进来。


    “郎君醒了,先趁热把药喝了吧。”


    长垣看着陌生的地方,问道:“这里是哪里?”


    老妇人道:“昨天夜里你娘子背着你在我家药铺门口拍了好久的门,我是硬生生被吵醒开了门,你发了一夜的高烧,你娘子说你们家住得又远,所以暂且让你们在我家后院住下了。”


    老妇人左一句娘子右一句娘子,长垣不自在地反驳道:“她不是我娘子。”


    老妇人见状笑了笑,倒也没反驳他,年轻人闹别扭她见得也不少。她把药递给长垣看着他喝完,摸了摸他的头,“嗯,倒是不烧了。”


    长垣客气道:“多谢医师。”


    “不必谢我,你娘...那姑娘用的冷敷的法子一盆盆水降下来的热,她可是守了你一晚上,方才又早早去给你做饭,我说歇一会儿吧,她非说要听到你没事的消息再睡也不迟。”


    窗外女子的笑声伴随着孩子们的笑声一起,飘荡在槐树下。连着冰冷的小屋里似乎也能感受到外面的阳光。


    长垣抬起头,迎着那阳光,若有所思道:“您这里真热闹啊。”


    老妇摆来小桌板,放上了粥菜,“热闹什么呀,他爹那年服役去堵洪淹死在大水里,他娘哭得要死要活,没过几个月就忧思成疾病死了。”


    “忧思真的能到生死地步?”


    长垣似乎有些不解,老妇叹了口气,“我老婆子不懂这年轻人的情呀爱的,我和老头子过了半辈子,他丢下我早早死了,还不就那样,日子照过,孩子还得带着。


    好容易拉扯到他娶了媳妇,不想两个冤孽情种都落到我家来。或许世上确实是有情这个东西,只是个中滋味,也只有其中人晓得了。”


    “怎样才算是对一个人有情呢?”长垣问。


    老妇怪嗔道,“郎君这话也是作怪,有没有情自己难道不知道?反倒问旁人。”


    她看了看长垣这略显呆滞的目光,又看了一眼窗外,因道,“我看出来了,那姑娘对你有情,你对她却无情。”


    “我也不想无情,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长垣认真道,“怎样才能爱上一个人呢?或者说爱上一个人是怎样的?”


    老妇皱着眉头听长垣说着,只觉得他语无伦次,说些她听不懂的怪话。她姑且把它理解为怎样追到那个姑娘。


    她拍拍手站起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爱一个人就是想对她好喽,给她买衣裳首饰,买好吃的东西,陪她玩……


    总之,她需要什么你就尽可能给她什么。这样就算是爱人了。”


    老妇看长垣低头沉思着什么,暗骂了声呆子快步走了出去。


    柳心再和长垣一道往回山的路上时颇有些不安。她昨夜花光他的钱买通船妓算计他,还把他算计病了。本以为他醒来怎么也得狠狠骂她一顿,或是又念起那让人头疼的诀,可是他竟然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说。


    她吊在后面,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穿梭在人群中。街市的嘈杂却渗不进他们的沉默。


    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安。


    这死道士心里究竟想什么呢,现在在山下人来人往不方便教训,难道他想上山后再找她算账?


    正想着,眼前人忽然停了下来,她一头撞在了长垣的背上。


    那双乌靴掉转过来,朝她东北方向走来,她咽了咽口水。


    他却略过了她,停在了墙角一个货郎面前。


    那货郎一个小推车上挂满了各色东西,最低一层的匣中放着各种乐器、粗制的武器。


    长垣的目光在上面略过,乐器……这妖连清心咒都念不明白,恐怕也不认得曲谱,更遑论演奏。武器……她现在有禁制尚且逮着机会为非作歹,叫她练熟武器,他今后恐怕日日夜里都不能再闭眼。


    柳心见长垣盯着一件长鞭,心里直突突。法术惩罚固然痛,但好歹痛快。这人类用的鞭子却是个磋磨死人不偿命的。这死道士该不会想拿这玩意打她泄愤吧。


    她默默后退了几步,手边一根无形的线随着她动作紧绷了起来。长垣的手指动了动,感受到手上的动作,他向后看了一眼,朝她走了过来。


    “你...你干什么,我告诉你,现在是在大街上,你......”


    一阵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周身,宽大的白袖在眼前闪过,软软的,轻轻的,像一条白纱将她笼在袖内。


    鬓边多了一支木雕的狐狸簪,样式很粗陋,柳心愣了愣。


    “你哪来的钱?”她颇为不自在地红了耳朵。


    长垣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又迅速转过身去走在前面,“替那老板算了一卦,抵了。”


    “你还会算卦呢。”柳心一边不紧不慢跟着,一边揶揄:“还以为你不会玩这些把戏,原来和那些道士也没什么不同。”


    “讨生活的手艺,在世上做人,自然是会的。”


    “我以为长垣道长不食人间烟火,竟然也知道骗人。”


    “不是骗人,世运有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命定自然也可推测。”


    柳心嗤了一声,“那你自己算过吗?”


    “我不信命。”


    柳心颇为古怪地看着他,“你说命运天定自己却不信命,这是什么道理。”


    柳心裙下踩着的那黑影顿了顿,流畅的线条逐渐与笔直的身躯融为一体,似一根青竹直接插月霄。


    “命定的是人,定命的是天,人命天定。”


    所以他要做这至高无上的天,不受主宰不受摆布的天。


    银色的月辉与赤橙的灯光相交融,落在男子清瘦的身躯上,微风浮动,他立于微亮的青石砖上。似乎真的要羽化仙去。


    “那我呢?你算出我的命了么?”


    她的命,是能否拿到钥匙救出柳言,还是这段注定湮没的情感,她此刻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想知道的是什么。


    柳心低下了头,缓缓伸出脚试图踩住那道影子。


    长垣收回了目光,对柳心道:“天机不可泄露,给人算命是要背债的。”


    柳心心中不屑,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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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声,“那你还给他算。”


    “那不是为了换这支木头狐狸么。”


    长垣淡淡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两人俱又是一阵沉默。


    从前柳心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没有温度的,她是妖,对于四季的变化并不像人类那般敏锐。她知道月亮代表着冰冷,太阳代表着炽热。耳鬓厮磨是亲近,三尺相隔是疏远。人与人,心与心,有距离可以丈量,有温度可以感受。


    可是今夜她走在山间的路上,踩着松软的泥土,看着前面一身白衣的男子。她觉得月光好像是温暖的,天涯之远也可以是咫尺之近。


    良夜无声,几点绿莹从草丛中飞出,在不高不低的空中闪烁着。


    柳心撩起袖子自顾自地玩起来,目光随着亮光移动,双手合十扑了过去。


    身前的人没有回头,却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他淡淡道:“别玩了,再晚山里的野物都要出来了。”


    柳心摊开掌心,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只萤火虫便迅速扑腾着翅膀逃向空中。


    她撇了撇嘴,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长垣面前,对他伸出了手心。


    “做什么?”


    “给我把禁制解开,我给你变个好玩的出来。”


    “不看。”


    “看嘛看嘛,你给我解开,我给你变个好看的,包准你满意!”


    “解嘛,解嘛,我在你眼皮子底下又不干坏事,长垣道长,道长~”


    女子拉着他的衣袖,一双狐狸似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月辉像一条银河徜徉在漆黑的瞳孔中,悠悠地随着那柔波似的衣袖荡漾着。


    爱一个人就是想对她好喽……她需要什么你就尽可能给她什么。


    他脑中突然浮现出那老妇的话,鬼使神差地,他解开了那禁制。


    柳心手心的柳条纹一亮,她立刻雀跃着跳开,“解开了?太好了!”


    “禁制解开了,可以走了?”


    “别那么着急嘛,我说了有好东西给你看。”


    柳心看着长垣,合上手掌,又忽然打开,魅丝变幻成小竹的模样闪着亮光出现在长垣眼前。


    他没什么表情,似乎还有几分无语。


    下一瞬,却见那竹子支杈忽然分叉爆开,一朵朵红艳的花儿盛放在修长翠绿的竹叶间。


    凝成湘妃泪,盛放青竹间。


    柳心要讨好的这美人并没多惊喜,而一副鄙夷模样。


    “俗气。”


    竹子开红花,俗气得不能再俗气了。


    柳心哼了一声,手指一动,这竹花顷刻间便嘭得一声炸开。


    明亮的光焰在长垣眼前绽放,电光火石间,五色流转,银花绿树,都化作点点紫红萤火,散在漫山遍野,萦绕指尖心头。


    幽微的光变幻流动,女子玉白的脸,毛绒绒的眉,像一只翘着尾巴的小狐狸钻进了深邃的眉眼中。


    看着微微呆滞在眼前的男子,柳心勾了勾嘴角。她想,时机应当成熟了。


    青云山顶,赤峰看着山脚那一片红光,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玉蝉带来的那封信中有师弟测算出的消息,天生异象,人界将有大乱发生,百姓困苦,江山颠覆,全因妖祥降世。


    师弟用乾坤卦算出那人就在东流地界,他遍寻不得。


    此次回山,欲要去典藏室翻阅古书求解,却发现本该今日值守的长垣不在地方。


    山脚的异象让他警铃大作,那一团炽烈的红光,是妖气。妖气萦绕在青云山,散发着浓厚的气息。


    青云山出现了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