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安压制住内心的急迫，春风拂面地站在唐霍二人面前，


    “餐点还合口味么？”


    “小店初次营业，如有疏忽，请多担待。”


    “如果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还请不吝赐教。”


    霍然感激地站起来，握着她的手：“世间珍馐，也不过如此。”


    唐溪月虽然有些不情愿，也随着霍然站起来，附和道：“我从来没想过食物可以这么好吃，竟然还免费，姐姐你真是天使……”


    顾黎安眼前一黑，谢谢你又把我架起来一次……


    霍然接着说：“你可能不了解，我已经三十年，不，四十年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了。虽然理论上免费，但是我一定要回你一点光辉值作为报答的。”


    货币是光辉值！


    她在内心快速问系统：“我拥有光辉值系统吗？”


    【是的】


    她爽快答应：”好哇，那太感谢了！“


    没想到霍然画风一转：”你是天外来客？“


    顾黎安一愣，四肢迅速化成冰块。


    霍然和善地笑着，用家长里短的语气谈着生杀予夺的大事：“当然，我不是说你是外星人，而是说，你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吧？”


    顾黎安的大脑飞速运转，当即推断出，是自己对“光辉值”这一概念反应的犹豫，出卖了自己。


    那么她提故作真诚地提及“光辉值”作为答谢也大概率是试探了……


    确认对方段位远在自己之上，顾黎安顺势而为，直接承认：“是。抱歉没办法讲太多细节，但大概就像是游园惊梦，流连忘返，大梦初醒后，世间已过九重天。”


    霍然：“人人都有过往，无需过多解释。依我看，除了光辉值以外，为表感谢，我先来解释一下现如今的基本规则吧。”


    顾黎安狂喜地心惊肉跳，这简直是正瞌睡有人递枕头。


    “那！”顾黎安生怕她反悔，踩准关键词，抢着说道：“光辉值就不必了！您就简单介绍一下，当作您和这位年轻女士的饭钱！”


    霍然抬起手，做了个highfive的手势，顾黎安十分配合地回敬了一掌。


    就在手掌相碰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电流从掌心激荡开来，瞬间席卷全身。


    不疼，但那种强烈的存在感，绝对无法忽略。


    等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种感觉却像潮水般退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赛博朋克时代的脑机接口早就过时了。”霍然微微一笑，“现在只要手掌神经末梢的接口就够了。如果传输量不大，我可以直接打包一部分记忆，定向传输给你。”


    就像airdrop那样丝滑无痕。


    顾黎安正暗自感慨，这项技术简直是终结刻苦学习的终极神器，下一秒，大量清晰的记忆碎片便如电影画面般涌入她的脑海。


    霍然传输的内容和她之前推断出的差不多，除此之外，她还得出几条信息：


    1.唐溪月的“枪”实为光能仪，是光合纪元执行者的使用频率最高的工具之一，涵盖光能的探测，定位，收集，追踪等多项功能。


    2.光合纪元已经实现全球统一，并且已在三代人中稳定运行，工作压力微乎其微，物质生活极为富足，社会氛围自然平顺。


    3.光辉值作为货币，可以在任意居民之间随意交换，不受职业、身份和天赋等级的限制，不记名。


    4.统治机构光合联盟从来没有公开过晨曦露的成分。


    她隐约感到，树屋餐厅与晨曦露之间的关系，宛如头顶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成为将温馨轻喜剧瞬间扭转为谍战动作片的关键变量。


    以及，她强烈地感觉到，霍然和唐溪月都保持了近乎清澈的天真感，仿佛从与世隔绝的军队里服役了二十年出来后一样。说好听点，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说难听点，则是完全的荒芜和冷漠。


    两人的遣词造句也很奇怪，时而古香古色，时而玩尬梗，仿佛原身来自不同时代的穿越角色。


    如果排除超现实元素的话，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文化断层。


    联盟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以软性的方式，逐渐削弱了文艺元素在居民生活中的占比。经过几代人的迭代，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透着一股天真。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树屋餐厅今日任务进度：2/10】


    【距离当前任务结束仅剩2小时】


    【额外解锁任务：调查光合纪元基本规则】


    【任务进度：70%】


    “唐女士也已经转成游民了么？”


    门外传来一道男声，低沉而富有磁性，透着大提琴的清朗。


    顾黎安一瞬间有点晃神。


    呵呵。


    不用看她也知道，穿越世界的路觉深来了。


    这种人，她从小到大见得多了。


    Trustfundbaby，样貌、能力、家世、魅力等十项全能的六边形战士，精英到连傲慢都显得理所当然，犯了错也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原谅。


    “队长，我在与凯门鳄搏斗时丢失了定位器的生物组件，因此定位信息可能会有所缺失。不过，我依然是N37执行小队中光荣的一员。”


    唐溪月一秒入戏，切换成不卑不亢的小白花声音。


    林阔没有回应，反而十分恭敬地朝霍然鞠了一躬，“霍前辈，下午好。”


    顾黎安注意到，他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工装风，和霍然描述的工作状态十分契合。


    不过，从衣服的面料和款式上看不出任何品牌信息。


    是不认识的品牌，还是“品牌”的概念不存在了，又一个问号。


    林阔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同类打扮的人，推测应该是N37的其他成员，但是和唐溪月的关系似乎并不亲近。


    林阔只是站在原地四处打量，顾黎安就感觉他那双钛合金狗眼已经将这里里里外外扫描了三遍。


    “这位奇装异服的女士就是你的叛徒同伙？”


    叛徒？？？


    林阔面无表情地输出：“你的定位信息在两天前丢失，而凯门鳄只在中部雨林一带大量栖息。结合你现在的位置，几乎可以确认过去三天你一直在附近徘徊。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主动联系我这个队长。如果不是打算趁乱投奔南部大区，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顾黎安刚要反驳，唐溪月抢先开口：“别血口喷人。她只是这家餐厅的主理人，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


    林阔一怔，不由自主地重复“餐厅”和“主理人”两个词，仿佛在把玩两个文玩核桃。


    顾黎安趁热打铁：“开业限定套餐前10位享八折！水晶虾饺，蜜汁烤乳鸽，桂圆红枣雪梨羹，请您尽情品尝！刚好！来的人都能享受折扣。”


    林阔歪歪脖子：“餐厅……不是禁止的么？”


    顾黎安本能地回击道：“餐厅只是被自然淘汰和废弃，并不违法。”


    她和霍然确认过，食物在光合纪元属于擦边球。不明令禁止，但是无利可图。


    林阔无法反驳，流畅立体的脸活像长了沟壑的菠萝皮。


    霍然敲边鼓：“林队长，尝尝嘛，我们都吃过了呀。”


    霍然虽然是游民，但曾勤勉服役多年，德高望重，在北部大区备受尊敬，众人只敢小声议论：


    “什么是水晶？那不是光学棱镜的原料吗？”


    “什么是红枣？那不是微生物发酵的碳源吗？”


    “什么是鸽子？那不是环境监测传感器吗？”


    “给我来一份。”一名大叔友善地冲顾黎安笑笑。


    不到15分钟，剩下的8份限定套餐便被全部认领。


    N37小队的全体成员端端正正地坐在长条桌旁，聚精会神地狼吞虎咽。


    空气中只有咀嚼的声音。


    顾黎安无端地想起八个大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外脆内嫩，甜中带点咸，简直没得挑。“


    “这是真的是食物吗？这什么食物？Q弹又鲜美，和我之前吃的那些东西完全不一样。”


    “这是魔法吗哥？”


    刚刚第一个开吃的友善大叔已经热泪盈眶：“这是外婆的味道！是阳光透过木窗洒在地板上的味道！是夏日凉扇摇动的清风的味道！”


    顾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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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自然地在脑海中调取中相关回忆。


    只有光合纪元的一代和二代居民或多或少吃过食物，但大多数是赛博朋克时期的罐头食品，营养配比良好，标准化工业生产，味道应该是乏善可陈。


    真正现做的、带着锅气的、热气腾腾的食物，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个陌生的概念。


    他们只从少得可怜的书籍和科教纪录片里见过食物的影像，那些干巴巴的描述，并不能激起任何渴望和绮念。


    对他们来说，食物不过是维持生命体征的工具，口感和味道则是不存在的思维世界。


    “诶，我的晨曦值怎么在上升？”


    “卧槽！我的已经满了！”


    “我的马上满了？！刚刚还只有30%。”


    “这是真的魔法啊哥！！！”


    林阔的眼睛倏地一亮，像被粘住的嘴巴含糊地小声说：“那……给我也来一份……还有吗？”


    “有！”


    在众人惊叹时，系统已经默默在后厨生成了三份，提示顾黎安上菜。


    林阔在众人的注视下，细嚼慢咽地享受了整整20分钟，姿态优雅，不疾不徐。


    突然，他眸色一暗，仿佛被什么远古记忆击中，却故作镇定地皱眉：


    “吃了你的水晶虾饺，我竟然……饿了？”


    顾黎安：“不，你只是馋了。”


    林阔沉默片刻，指尖轻点桌面：“这一屉蒸饺，从原料到成品，耗费的能量足够养活100个人一天了。而你，却用来满足一个人一时的口腹之欲。这种低效的能量摄取方式，早该被淘汰了。”


    顾黎安面无表情，把蒸笼往自己面前一拉，“既然低效，就别吃了。”


    真香后还装起来了。


    林阔没料想她如此直接，放下刀叉，故作淡然地说：“还不错吧。多少钱？”


    顾黎安有如当头棒喝，怪不得系统没有更新任务完成进度。


    “每份100点光辉值。”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顾黎安和系统又大战了三百回合，了解到执行者平均每日光辉值积累量为100点，用100点来进行一次冲动消费，应该不会被拒绝。


    刚刚第一个响应她的大叔又一次率先说，“好！请查收。”


    【收到N37-1A光辉值：+100点】


    然后又接连收到了其余7个+100点光辉值。


    看来光辉值也可以通过隔空转账。


    【树屋餐厅今日任务进度：10/10】


    【恭喜领航员顾黎安完成今日任务】


    尽管没有任何任务奖励，但那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轻盈感，还是让她忍不住暗爽。


    “队长，我们必须出发继续任务了。”有人在催促林阔。


    林阔沉思片刻，道出怀疑：“霍女士和唐女士也支付了同等光辉值么？”


    顾黎安笑笑：“当然不是！作为第一批支持我的客户，当然要有特别优惠。”


    林阔眉毛轻微地挑了挑。


    “击掌礼。你不知道吗？我们女生有横跨四海八荒的通用击掌礼。”


    林阔露出难以置信的鄙夷。


    从刚刚众人的反应来看，光辉值的赠送似乎在一定范围内是公开的（具体条件存疑），如果说谎，很有可能被挫骨扬灰。击掌，则有一定的解释空间。


    树屋打烊后，顾黎安回到树屋二层的小卧室，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精华。身体的疲惫和大脑的过载运转让她困意涌动，但她却倔强地强撑着清醒，等着滑入午夜。


    时间刚过0点，熟悉的任务面板，无声地在她视野中央展开。


    「任务阶段：树屋餐厅」


    「当前任务：收获+100000点光辉值」


    「截止时间：3日内」


    「成功奖励：无」


    「失败惩罚：永远无法返回原世界」


    顾黎安眼前一黑。


    在同一时刻，林阔终于结束雨林任务，躺在宽阔落地窗旁的浴缸里闭目养神。


    植入皮下的微型通讯器以一种仅佩戴者能感知的频率，发出温和的震动提醒。


    林阔接听：“嗯。是我。我要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