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不明白。”


    这次叶梧秋学聪明了，他轻咳一声，假装没听懂方才剑未寒问的话。


    微风吹起，菜园里郁郁葱葱，有不少花鸟鱼虫在这里安家，叽叽喳喳的动静在这一刻像是变成了两个人的背景音乐。


    之前玩游戏的时候，叶梧秋一直都将游戏内的BGM关掉，只留下了背景音。走路时的脚步声、风吹雨打的声音，以及小河流水的潺潺声，这些都让他更加代入。


    尤其是在晚上，菜园里种的菜总是半夜成熟。叶梧秋从踩到草地的第一道沙沙声开始就有了困意，迷迷糊糊地收完菜后刚好睡觉。


    就像是催眠的白噪音一般。


    “又发呆了。”


    剑未寒将叶梧秋的发呆看在眼里，自然搭在腰间刀把上的指腹摩挲着刀柄上凸起的花纹，眉眼低压。


    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有些显凶，气势和杀气一并迸发。阳光从上空打下来，他竟然没有因为这种顶光的角度露出丝毫不好看，反倒是更让人注意起他优越的骨相。


    “刚才在想事情。”


    叶梧秋回过神来，抬眸去看面前的男人，没想到会对上一双幽深的瞳孔，险些吓了他一大跳。


    “想什么？”


    “在想家里有没有乌梅。”


    也不知道叶梧秋话里的那个字取悦到了剑未寒，方才还阴气森森的男人顿时神情柔和下来：“有，想吃了？你不是嫌酸吗？”


    “不是直接拿来吃。”


    青年抬手扯住剑未寒的袖子：“走吧，回去。”


    他顺手拎起脚边的背篓，里面还有四五个番茄，刚好可以拿回去吃。


    剑未寒不知道青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抬手接过对方手里的背篓：“我来吧。”


    “谢谢。”


    黑衣男人没再接话，回去后在厨房找出了一包乌梅干：“喏。”


    “竟然还有这么多。”


    叶梧秋低声嘟囔着，他接过来后从剑未寒身边经过，径直走到了厨房里。


    厨房很大，哪怕进来四五个人都不显拥挤。两边各开了一扇窗，此时阳光洒入，浮尘在光束下游动，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刚带回来的番茄很是新鲜，稍微洗一下就可以。刀很锋利，在番茄上轻轻一划就有汁水溢出，片刻之后案板上满是番茄汁。


    还好不像影视剧和动漫中的番茄汁那样，不然就真的像是杀人现场了。


    等叶梧秋捣鼓好，一转头就看到了靠在一旁的剑未寒。


    对方倚靠在门框上，双臂环抱，宽肩窄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然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好了？”


    “嗯。”


    叶梧秋擦着手，抬眸看向黑衣男人：“钓鱼？”


    “没鱼竿。”


    剑未寒对庄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一草一木，哪怕是有什么缺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原本满心期待的叶梧秋一听，顿时沮丧起来。假如他是一只小狗，此时的耳朵都垂了下来。


    这幅模样看得人心软，哪怕再冷酷无情的人都无法抵御。


    剑未寒站直身体，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青年：“现在去买。”


    “现在？”


    “嗯。”


    现在还没中午，时间也不晚，买完鱼竿还能在城里吃饭。


    叶梧秋一听要进城，突然紧张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指都下意识地揪着衣服揉搓。


    “怎么了？”


    面对剑未寒的询问，他只好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没事，那我去换身衣服。”


    身上这件衣服袖子有些宽大，刚才切番茄的时候番茄汁沾上不少。


    “好。”


    *


    城外小路上，五颜六色的野花开遍路两边，颜色缤纷的蝴蝶低飞，瓦蓝天空上也有蝴蝶——风筝。


    春天一道，城外便多了不少放风筝的游人，也有踏青的行人。叶梧秋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会觉得有些不对劲。


    无论是身边的剑未寒，还是不远处的行人，除了上了年纪的人外，大多是黑发，唯有自己是一头白发。


    这么格格不入，怪不得他会觉得奇怪。


    在游戏里还好，别说是头发了，就连衣服都有人染得五颜六色。过高的饱和度已经乱七八糟的配色，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可游戏与现实不同，游戏里觉得稀疏寻常的事情，在现实里就会格格不入。


    叶梧秋抬手拍了一下脑袋，发出一声闷响。


    早知道就把白发换下来了，一直穿戴这个白发并不是因为这个发型有多么多么好看，多么多么百搭，纯粹是因为价钱不便宜。


    这么贵的白发不戴也太亏了，还不如一直戴着，算下来每天也没多少钱，自己增加性价比。


    “明天可以放风筝。”


    因为今天下午要钓鱼，剑微寒在看到叶梧秋落在半空上的眼神后思索片刻，已经在心里想好要买什么风筝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叶梧秋心里想的不是风筝，而是自己的头发。


    “嗯？放风筝太累了。”


    青年收回视线，看着距离不远的城门：“还是看别人放有意思。”


    闻言，剑微寒嘴角轻微地上扬了一点幅度，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以锻炼身体。”


    “我身体很好啊？”


    叶梧秋抬起胳膊，袖子因为这个动作滑落到手肘处，露出骨肉匀称的小臂。阳光洒下，洁白的肌肤近乎透明。


    他似懂非懂，还因为剑未寒在嫌弃自己身材过于纤细，于是握紧拳头试图向对方展示自己的肌肉。


    “……”


    剑微寒缓缓呼出一口气，抬手将叶梧秋的手摁下来：“嗯，很好。”


    只是这句话听着不像是在真心夸奖，倒是有些阴阳怪气。


    叶梧秋亲耳听到了对方发出的短促笑声，狐疑：“想笑就笑，虽然没你好，但是也很不错了。”


    他扭过头，分不清是在害羞还是在生气。


    这幅模样很有趣，剑未寒再次笑出声来，眉眼略微弯了一瞬。虽然很快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冷淡模样，但刚才的那么笑犹如昙花一现，很是惹眼。


    可惜叶梧秋转过头去，并没有看到。


    *


    城内人声鼎沸，行人如织。热闹的场面一瞬间就吸引了叶梧秋的注意力，亲自站在游戏里熟悉的场景，心情和其他人自然有不同的感受。


    青年抬眼望着不远处的高楼，表情略微怀念，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冰糖葫芦——刚做好的冰糖葫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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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花，刚摘下来的杏花——”


    叫卖声不断，但在经过叶梧秋时，似乎是被一层滤网过滤般，变得又轻又柔。


    “小心。”


    突然，后背抵上宽阔温热的胸口。


    一抹漆黑的衣摆舔舐上他的小腿，压迫感极强的气息很快将他包围起来。


    剑未寒抬手牵住了叶梧秋的右手，甚至还将手指挤入他手中：“人太多，当心走失。”


    “不会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青年回过神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他顿时浑身僵硬，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看他。


    剑微寒没接话，而且牵着他走入拥挤的人群。


    不远处的高楼上，一扇窗户猛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刚好可以问一下有没有要卖番茄的。”


    叶梧秋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酒楼，眼睛顿时一亮。那么多的番茄他们也吃不完，不如卖出去。而酒楼明显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每天人来人往那么多客人，需求量自然比一些居民多。


    “嗯，稍后我去问。”


    剑微寒路上还遇到了不少熟人，有普通的百姓，也有行走江湖之人。不过他们似乎关系没有特别好，见了面也只是用眼神示意。


    反倒是叶梧秋，一路走来不知道和多少人问了好，有时还会停下来讲话。


    游戏里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青年心情激动，脑子都变得晕乎乎的。


    他长得好，性格也好，之前在游戏里一有空就会找NPC聊天，久而久之，几乎是沿街叫卖的小贩都认识他了。


    剑未寒和叶梧秋就像是一块石头和一泓泉水，一应一软，一冷一热。当初青年也是凭借着这股热情攻略了剑未寒，如同热烈的太阳一般。


    因此，看到叶梧秋用当初的态度和这么多人打招呼后，黑衣男人的心情明显有了变化。


    还真是，对这么多人都这么热情。


    黑衣男人双臂环抱，点漆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笑吟吟的叶梧秋。他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似乎还能看出些许对青年的纵容。


    “嘿嘿。”


    叶梧秋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刚才卖冰糖葫芦的李叔送他的，一大串红彤彤的山楂，包裹着晶莹剔透的糖壳。


    “给你。”


    青年转头，突然把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了剑未寒。


    这个举动太过突然，以至于剑未寒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眼中的情绪。好在叶梧秋没注意，不然就会感觉几分诧异。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剑未寒一直都是一个义薄云天，从容镇定的大侠，还从未见过对方露出过什么阴暗的情绪。


    “感觉会很酸。”


    叶梧秋抬头看着剑未寒，语气柔软：“你尝尝嘛。”


    “哼。”


    这幅熟稔的态度让黑衣男人很受用，从鼻腔中轻哼出短促的笑。


    他抬手接过那串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还没开口咬上第一颗山楂，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龟.公。


    “哎呦，叶公子，您可算来了。”


    人未至，甜腻的香粉味和尖锐的声音先到：“楼里的人可想死你了。”


    叶梧秋顿在原地，他在游戏里确实是经常去秦楼楚馆，但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今天还真是一波三折，好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