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余晖
作品:《登临塔下》 临近年底的时候,明月庄的所有人都挺开心,每一年基本都是如此的,今年更甚。比如高台上的李得彩,卷着兔耳朵的兔腿还纹丝不动地被含在他的嘴巴里,他听说了万金花的死讯,上半身抖了抖,也就没有别的反应了。今年冬天明月庄再次下了雪,外面相当冷,他蹲在登临塔内部却风吹不着,雪也落不着,他没有去陪着金铃儿银铃儿操办万金花的葬礼,而是在高台上垂着手坐了半个晚上。他抚摸着面前的半成品神像,心里想着:“这下没人打扰咱了。”
李得彩的耳朵听了几个月的叮叮咣咣,听力也比以前差了很多。不过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忍,以前忍着李金泉,后来忍着万金花,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两样,现在还要忍着小白菜,李得彩已经将忍耐当做了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与万金花成为共犯的那一晚是他唯一一次不再忍着,他看着手上的鲜血,觉得这就是放弃忍耐的惩罚,从此李得彩学会了与忍耐的状态共生。
为了不让自己在忍耐中疯掉,他完全地转向了家传的塑像手艺。土像不会要求他忍耐什么,反而是泥土忍耐他的雕刻。
现在登临塔的重建只剩下李得彩手上关键的一步,他需要在高塔内壁画上吉祥天师返回人间,彰显神迹庇佑明月庄的一系列彩绘二十四幅,庄子里的所有人都会耐心地等待他。这些画每一笔要落在何处,李得彩早已倒背如流,哪天他成了瞎子也能毫不费力地画出来。
但这次他特意放慢了速度,画上几笔就要回头看看中央那尊宏伟的神像,他还没有为神像画上眼睛,塔中肃穆的氛围令他依依不舍。
而外面的广场上,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小白菜坐在一把竹椅上欣赏明月庄的雪景。他看的可不是稻田里白茫茫一片厚被褥似的雪,而是正对着他的路上络绎不绝的人。这些人手把手将他抬到登临塔台阶的最高层,现在也忙碌着奉献自己的诚心。
看一眼那个曾领头的男人就知道这重修的登临塔对明月庄来说有多么重要。他准备好了全新的衣裳,但要等到真正落成那天才能穿。这几日,男人把旧衣裳打理得干净整齐,一有空就跑到塔底下来抚摸外墙。
有时候他会抱着一包糖果来问小白菜:“仙童仙童,您能不能预测一下塔里那位完工的时间?”
小白菜斜眼看他,“你自己进去问不就好了?”
“诶哟,我要是能问到还用得着来找你吗?一来李得彩是你爹,你又是尊贵的小仙童,你比我合适一万倍,二来我要是进去打扰了作画,影响了登临塔的重修,我担不起这个罪名。”
小白菜说:“那你的意思是,我进去打扰,就担得起了?”
领头的男人吓得跪到地上,“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你呀,乖乖地等着就行了。需不需要进去问,进去了问些什么,那是我该操心的事,轮得到你吗?”
男人听了连连点头,“仙童说得对,仙童说得对!”
小白菜打发走了男人,就继续在椅子上思考对父亲李得彩的处置了。烧毁旧塔罪大恶极,小白菜绝不会放过他。但他也觉得李春生说得对,这件事要么就成为父子间永恒的秘密,要么就等到登临塔完全建成那天广而告之。
大义灭亲不会让他成为可怜虫,反而是站稳脚跟的有力助推。
在与万金花的博弈中,小白菜深刻地体会到:如果没有明确的附庸关系,亲情就是他最大的累赘。他伸出手去摸天边的太阳,“李春生,李春生,你真是个好老师,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呀,嘿嘿嘿嘿嘿……”
在他忘情地构思李得彩的好结局时,领头的那个男人又跑回来了,这次他带来一个特别的消息:“仙童仙童,来了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看着眼熟。”
还没等小白菜多问,男人口中的疯女人已经来到了广场上。小白菜定睛一看,她身上的衣服虽然皱巴巴的,但耳朵上的金耳环,手腕上的金手镯,脖子上的金项链一样不少,最明显的还是她脚上的高跟鞋,和一头蓬松的烫发。
“这是咱们明月庄的贵客,你不认得了吗?”小白菜在竹椅上坐直了身子。那女人冲到塔前就叫喊着万金花的名字,“婆子呢?你们的婆子在哪里?快点把她叫出来!”
小白菜仰头看她,“老板娘,你找我的妈妈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你快点把她喊出来啊!”
女人裹紧身上的风衣,一边啃咬自己的手指甲,一边来回踱步。小白菜的声音还是不慌不忙,“老板娘,真是不巧。我的妈妈在前几天已经魂归高天,让燃灯星君带着轮回投胎去了,恐怕不能帮你了。”
女人的眼睛瞬间瞪大,身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整个人就像一只受了惊的鸡,“死了?你说她死了?”
“老板娘,生老病死是你们凡人的常态,这没什么好惊讶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的妈妈死了,我就是她衣钵的传承人,连同那登临仙座的资格,也一并让给了我呢。老板娘,你的问题我都可以解答。”
女人坐在地上抓头发,很快小白菜的脚边就积累了一层棕色的头发丝,“你?你这个小屁孩,我怎么信你?”
“老板娘,你当时从我妈妈这里带走的那颗牙齿,就是从我嘴里拔下来的呀。”小白菜说着张开了嘴,为女人展示缺失的虎牙,“我妈妈给你开的药方之所以管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呀。更何况,明月庄的人都知道,我是可以预言命运的先知,这件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得到了映证,是做不了假的。”
女人望向一旁的领头男人,他连忙点头,“真的真的,小仙童预知了庄子里一个瘸子的命运,说他不久之后就要死了,前不久我们就挖出了他的尸体!他出生的时候是保胎仙娘娘带着金白菜来的,开口说话的时候是吉祥天师亲自点化,老板娘你该信他的!”
烫头发的女人听了就爬到小白菜的脚下,“仙童!仙童你救救我吧!”
“老板娘,你慢慢说。”
“你的妈妈万婆子是真的有神通,上次来了以后我回去就觉得好多了,肚子里那个孩子也真的平安生了下来,而且是个男孩子呢!可是老天不长眼,我们母子俩还没好好熟悉熟悉,他就不见了呀!”
小白菜的身子一动不动,“不见了?你是说你的孩子失踪了是吗?”
“是啊!他就好好地在婴儿车里放着,我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啊!哪儿都没有!哪儿都没有啊!”
“唉。”小白菜叹气,终于弯下腰扶了女人一把,“真是家门不幸的事。不过老板娘你放心,既然你找到了明月庄来,我就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来,你跟我来。”他牵着女人的手指头,将她往东天师庙里头引。
在庙里长了青苔的神像面前,小白菜对女人说:“老板娘,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你的那个孩子是我的母亲万金花通了天眼,借了吉祥天师和保胎仙娘娘的力量给你保下来的,你们的缘分也就到他出生之后不久,所以你才看不见他。”
“那你倒是给我们把缘分续上啊!”
小白菜说:“老板娘,你不是我们明月庄的人,也不是吉祥天师的信徒,是不能直接求他保佑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呢?”
“嘿嘿嘿嘿……老板娘,这事也不难。我说一句话,你别不爱听,你的罪孽深重,必须依靠干净的信仰才能得救,只有得了救,才能重新见到你的孩子呢。这话不好听,但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罪的,我们明月庄就是靠供奉吉祥天师才免于天罚。”
女人朝着庙里的神像跪下来,“我也可以供奉他的,你要多少贡品?”
小白菜摇摇头,“老板娘,我说了,你不是明月庄的人。但吉祥天师是属于明月庄的神明,他出不了明月庄,也保不了外人。你的办法就是我。”
“你?要怎么做?”
“吉祥天师是天上的神,而我小白菜是人间的神,你要得到天师的庇佑,就要借助我这个中间桥梁。老板娘呀,你真是福气好,我们的登临塔马上就要重修完成了。到时候,我会在登临塔的落成仪式上成仙,你来参加我的成仙仪式,就是你净化罪孽的第一步啦。”
迎着斜照的太阳,烫头发女人看到了人生的曙光。她朝着小仙童虔诚地匍匐,小白菜则伸出手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说道:“可怜人呐。”
当太阳被山羊坡吃掉了一点边缘的时候,中学里的热闹才刚刚开始。老校长说该和剩下的大家一起吃个饭,今年过年晚,年夜饭是吃不上了,叫散伙饭也不对,她擦擦老花镜想了想说,“那就叫辞旧迎新饭吧。”
中学的大家都对此没有意见。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中学就像一只大鸟,把它羽翼遮蔽下的孩子们陆续送往开阔又陌生的新世界。
做饭的事儿自然就落到了我身上,中学现在剩下的学生不多,做几桌菜也不算难。孟明达晃着他的旧面包车给我们装来很多新鲜的食材,一切热闹的事对他来说都充满了吸引力。他扔进来一兜子土豆的同时对我说:“李月来,你知道咱们这样的有多重要吗?”
“你说说。”
“嘿,怎么连猜都不猜一下,难怪你都独来独往。”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这些抱怨,“后勤就是基础,后勤就是保障,没有后勤就上不了战场,没有后勤也就做不成事儿!”
“过头了吧。”
他一拍大腿从窗户里翻进来,“怎么都不过头!吃不好连力气都没有。你们这中学里头老弱病幼都齐了,你厨子的锅就该抡出火星子,以后中学的光辉历史少不了你一笔。”
我对青史留名没多少兴趣,但孟明达一说起来就没个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这时候令我头疼的倒不是他的喋喋不休,而是学生们从避难所的杂志里翻出来的各式各样的烹饪教学。
“月来师傅,你能做这个吗?”又来一个,我看了眼他手上拿着的杂志内容:佛跳墙。
我用墙上挂着的漏勺敲他的脑袋,“得寸进尺。”他乐呵呵地跑远了,去教室里给小季老师与李春生搭把手。中学里没有圆桌,老校长就决定用课桌拼一张四平八稳的大方桌。
虽不是农历新年,小季老师还是剪了些窗花贴上,她说:“农历是年,公历也是年,校长说了辞旧迎新,我就要讨些辞旧迎新的好彩头。”
李春生帮她贴了一半,“很漂亮。”
小季问他:“春生哥,你说明年要走,是真的吗?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们?”
“说的太早徒增感伤吧。”
没想到小季的反应完全不是这样,“哪有?你去新的地方,就有新的生活,那是多好的事,我祝福你都来不及呢!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地方在哪儿?远不远?写信能寄到吗?”
李春生听了直笑,“你这可不是一个问题。”
“你一起回答了不就是一个吗?”
李春生早就在心里预演过小季老师追问的场景了,“在……北边,挺远的,可以写信。”
小季轻易地放下了心,“哦,那就好。春生哥你记得常和我们联系。”
他点了点头,不愿意再多说什么,毕竟今天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
我记得那天大家都笑着,李春生也是。席间没有人喝酒,大家只是喝着各种口味的果汁。老校长发表了一番充满怀念与憧憬的感言,银铃儿站起来领着大家给老校长敬酒,不,敬果汁。金铃儿总是看着校门口,那里有着清溪河笔直的河道,如今在冰雪的覆盖下变得静谧无声。
我曾轻声问慧慧,“你看起来一点儿忧虑都没有。”
“李月来。这样的好日子,你要是再说什么扫兴的话,我就再把你摁到河里清醒清醒。”
“不是。我是真的想问你,怎么做到的?”
慧慧放下了杯子,“你们两个真是差不多的人。”她叫我伸出手掌,“李月来,看得太多不是好事。你只看着能抓住的东西就行了。过去和以后都很远,为什么不好好享受现在呢?”我终于明白了她身上生生不息的流动性从何而来。
得到了解答之后,我拍了拍李春生的肩膀,与他碰了一下杯,随后还是扭开了头不看他,彼此没说任何话。喝下果汁,夕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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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学的欢笑声中缓缓落下了最后的余晖。
等到我们同小季老师一起把最后一个学生送回家,这顿辞旧迎新饭就梦一般地飘远了。没能喝酒,我总觉得不尽兴,就拎了一坛去山羊坡坐着。
登临塔附近的火光与灯光也还没有熄灭,他们比中学的庆祝更为隆重。到了山羊坡,我还是坐在过去常常躺着睡午觉的地方,那个位置最为平坦,不论是坐着还是躺下都很舒适。李春生为小白菜筹谋未来的时候也是站在这里。
酒没喝几口,背后就飘来了熟栗子的香味,李春生说:“怎么在这儿坐着?”
“等你。”我指着酒坛,“梅上雪。”
他坐了下来,“人世间有时候也挺值得留恋的。”
“有时候?”我给他斟了一杯酒,“你明明一直都这么觉得。”
隔了老远,我们就听见慧慧的笑,她的脚步啪嗒啪嗒地近了,又和以前一样把手举得高高地宣布道:“卤牛肉!配酒吃最好了!”
我问她:“刚才怎么不拿出来?”
“再拿出来就要浪费啦!”慧慧朝我跺脚,“我特地留着的呢!”她把装牛肉的盒子抛给李春生,转身指着东南边的方向说:“我在镇上打听了,今天晚上那边要放烟花呢!山羊坡上视线好,咱们正好能看见。”
慧慧在李春生另一边坐下,抄起酒坛就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李春生把我们刚才的话题抛给她,“慧慧,你说,要是明月庄的人都和中学一样纯粹,会是怎么样?”
“没有这种要是。”她说,“人是会变化的。你的假设不成立。”
“你怎么突然这么正经?”我说。
“我本来就很正经!”她把杯子举到我面前又讨了一杯酒,“李春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后悔了,是不是?”她指的并不是后悔赴死,而是后悔一开始对人们有求必应。
“不是后悔,是遗憾。这里本不应该发展成这样的,我要是醒悟得再早一点……”
慧慧打断他,“你不要再说要是了。李春生,时间是不能倒转的,木已成舟,我们得向前看。你总是怀念过去的好日子,可惜时间是洪水一样的东西,来路早就面目全非了。”她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沉重,一时没了声音。但好在她是慧慧,一转眼的功夫她的声音就又和刚来的时候一样嘹亮了,她拍了拍李春生的脸:“所以我说嘛,你们两个不要每天愁眉苦脸的。我们现在有酒,有卤牛肉,今晚的天气还这么好,等会儿烟花肯定很好看!”
慧慧的话音刚落,东南方向的夜空就绽开了彩色的花,紧接着就听到“砰”的响声。
“你看!我就说了吧,多清晰!”
有了烟花,也就没人再去管人间琐碎的一切了。我想起来过去两年这个时候好像也是有烟花的,只不过今年我们才认真地坐下来去欣赏。那一天晚上的星星也特别亮,慧慧走了几步站到我们前面一些,星光月光连同烟花遥远的光芒,把他们两个的轮廓都勾勒得熠熠生辉。
“哇!你们看到刚才那个了吗?大的变幻出一连串小的,和珍珠项链似的!”慧慧知道我是个无趣的,便朝着李春生问:“刚才那些,你最喜欢哪个?我喜欢那个流苏似的!”
李春生说:“都很好。”
“不行!你必须选一个最喜欢的出来!”
砰!远处又炸响了一个。它先是在空中亮起一朵金色的火花,比之前的都更大更亮,随后迅速地黯淡下去,当我们以为已经结束了的时候,数个金色的小团火花又在方才一圈亮色的边缘噼里啪啦地闪了起来。
李春生指着这个道:“我喜欢这个。”
慧慧得到了她满意的回答,便继续充当着烟花表演的解说人,她不厌其烦地为我们描述每一朵烟花的样子。说得累了就往地上一躺,咯咯地笑起来。
“李春生,你看星星,今天晚上连星星都格外清晰。咱们的运气真好!”
“这几日都是好天气呢。”李春生说道。
“厨子!”她忽然叫我,“我之前说要吃冬笋炖咸肉,你怎么不给我做!”
“你说得这么晚,炖了也咸。下次提前一天说。我不是给你换了酿豆腐吗?你吃得挺开心呀。”
“哈哈哈哈哈!”慧慧又笑起来,“我看呐,你做厨子能比本职工作赚得更多!”
仔细一想,慧慧说得可能是对的。
“李春生,你快看!” 这时候东南边的烟花连成长线,目测足有数百米的距离,它们一朵连着一朵,一浪高过一浪,响声接连响起却丝毫不乱,让人想起捕鱼收网时那些鲜活的蹦跳。
李春生也被这盛大的烟花吸引,他的呼吸变得平缓,不再像以前那样因为持续的胃痛而短促。烟花不属于明月庄,却唤起了他对脚下这片土地缠绵的眷恋,也让他看到了蕴藏在远方的希望。李春生在烟火的照耀下,终于让过去与未来在他的身上共存。
“李春生,我可以许愿吗?”慧慧忽然问道。
“向谁?向我吗?”
她笑了笑,“向你,向今晚的月亮,也向这灿烂的烟花!”慧慧说罢,就双手合十望向夜空,“李春生,我听他们说,离开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要是也能那样就好了。”
李春生回答道:“你的愿望我恐怕完成不了。”
“没关系!有的愿望是不需要你去实现的,它说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以某种形式成立了!”
到此,钟表走到了午夜时分。
慧慧转过身来,两手做喇叭状朝我们喊道:“新!年!快!乐!”
东南边的烟花中开始夹杂鞭炮声,庆祝到了现在才正式抵达高潮。李春生举起酒杯,朝着烟花中的慧慧说:“新年快乐。”
我托着酒坛子去向慧慧敬酒,她非要和我抢坛底最后剩的一点发财酒,我们和兔子一样彼此周旋了好一阵,才以我落了下风而宣告结束。最后是我好说歹说地从她那里讨来了小半杯,走到李春生面前与他再次碰了杯。
“李春生,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