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心率持续降低，准备肾上腺素和血袋！”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夜空，刺眼的红光闪烁在高架桥上，同救护车里被抬下来的除了王芸芸。


    还有奋力抢救她的医护人员，一直跪在半腰处不停歇地按压胸口，只为让患者别再进手术室前宣告死亡。


    而王芸芸脑袋像浮木，沉沦在半黑半暗里，只能恍惚的听见呼喊声，她勉强半撑开眼睛…


    看见丈夫钟天诚、女儿小平、儿子小安，他们随着护士的推车跑到手术室门口，才被彻底隔绝在外被迫离开自己。


    所以她这次是不是真要死了...


    “快让门口的家属把字一签。”


    医生着急的声音和手上拿起的针筒，顺着头顶的大灯被淹没进光里，王芸芸感觉自己眼睛要被照瞎了。


    她好想闭眼享受沉浸在黑暗里，但心脏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身体也随之抽搐。


    “快压住患者！”


    “呼吸机给她插上！”


    短短几秒钟痛感就消失了，王芸芸涣散的眼里有了光，她的思绪回到了事发现场。


    那是跟钟天诚过了十几年的家，曾经生活着他们一家四口，随着儿女们的成家立业，他们开启了后半生日子，照顾所生下来的子子孙孙们。


    出事前她正在家里炸萝卜丸子，准备迎接明天的元旦节，那食物带来的芳香让家温馨，但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你们家孩子是不是叫钟皓轩？”透过猫眼看见敲门的女人，她身边还带了个小女孩，言语中的腔调全是怒气。


    王芸芸认出是孙子的同班同学，连忙用围裙擦了手才轻轻开门，可那女人一把抓住门手，让整扇门一敞到底，还有零帧起手的指责：


    “你孙子老是用剪刀剪我女儿头发，还能不能管好自己孩子了，他父母人呢让出来见我。”


    王芸芸转头找小孙子，看见他躲在爷爷身旁，就晓得这这事是真的。


    她只能一个劲儿的弯腰道歉，毕竟同班同学搞好关系很重要，现在上幼儿园也是一门学问。


    待把母女俩送到电梯口看着人家下去，王芸芸弯着的腰腰才能直起来，她立马回到家里找小孙子说教：


    “小不点你过来，奶奶给你讲的道理，你是半点都没听进去，人家妈妈都向老师反应好几次了，是不是真让你爸妈知道才行？”


    可反对的声音接踵而至，来自于钟天诚的冷嘲热讽：“不就是几根头发吗，再长出来就行了。”


    这是他又一次当着孩子们的面唱反调，把他老婆的脸像块抹布一样狠踩脚下。


    王芸芸心里被压抑已久的怒火，再也不想承受无尽的冷漠与自私，她爆发了：“钟天诚，你就是个孬种！”


    “年轻的时候你说只爱我，要跟我结婚生孩子，要我们过上幸福的日子，可到中年你就出轨同学，现在老了可又嫉妒儿女对我好，怨恨孙子孙女平常更亲我。


    所以我在这个家无论说什么，你都要毫不占理的反驳我，只有这样做你心里才能爽，你才能拿着软塌塌的二两肉，享受已经征服我的虚假快感！”


    一个女人声嘶力竭喊出来的话，让她看起来有些精神失常，他们是从高中谈到大学的恋爱，成功逃过了分手即毕业，却没了爱自己的男人...


    钟天诚则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暴怒起身一拳砸在王芸芸胸口：


    “你吼叫什么？”


    “我出轨还不都是被你逼得，你整天不理解我的心，也不体恤我上班的辛苦，还不能让我在外面放纵会？


    再说了人家丈夫去世我作为同学，去把人家安慰一下也实属正常，你少一天在外面胡说八道！


    女儿和儿子大了我管不了他们，但带孙子孙女也有我的份，怎么就光知道给你买按摩椅和按摩仪，你都不觉得浪费他们的钱吗？


    现在去社会上混口饭吃多难呀，你身为一个母亲就应该帮他们省钱。


    至于孙子孙女们，都是被你带坏了，才会剪人家头发，这样的奶奶凭什么要亲近。”


    王芸芸眼圈通红、嘴紧弩在一起发抖、绝望地看着钟天诚。


    此时她清楚感觉到那一拳，锤烂了身体里的心脏，但在瘫软前仍拼命的说出了那句，尘封在脑海里许久的话：


    “我要离婚。”


    钟天诚的拳头再次落下，他竭尽全力发泄着怒气，就像对待失宠的玩具那般，而这一次王芸芸撑不住了。


    她瘫软倒地的身体伴随着意识模糊，仿佛看到心脏飘出一缕幽蓝魂火，从这个家穿透出去升去了空中。


    真好，她也想逃出牢笼…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王芸芸用最后一丝念想，无比虔诚的对心中佛祈祷，如果给她一次重生机会，绝不会按部就班当NPC一样生活。


    那些说毕业了就要结婚生子，女人年龄一过二十五就是老女人，三十岁大龄女性连二婚男都找不下的。


    全都去T.M的香蕉船里，其实只要女人有钱，她的一生怎么样都不会太苦。


    彼时，手术室里时间刚过午夜12点，医护们在抢救中迎来了元旦，也迎来了王芸芸的永久性死亡，


    那火急火燎拿出的电除颤，还没来得及放上到胸口，一旁的心电血压监护仪就变成了直线。


    ·


    “同学们，稍等一下，辅导员马上来。”


    现在从眼前闪过的是大四那年，来领毕业证的场景，王芸芸走马观花的看着回忆。


    “娟子，你准备回老家不？”


    “我不回，我要留在A市努力奋斗，青婳你呢？”


    “我得回老家了，我爸给我安排了收费员的工作，可是给塞了不少钱呢，还只能是个合同工。”


    “那具体是花了多少钱呀，我家也在给我找关系，但人家说现在都不好弄了。”


    “雨浓，我觉得你这么有才华，可以留在A市做个原画师，我刷抖音看原画师博主，一幅画就挣八千。”


    郭雨浓重重叹了口气，人家那是大师级别的画，像她这种三流美术生只能幻想。


    这些在说话的人是自己大学舍友，王芸芸眼睛不带眨的对着她们的脸，默默在心里叫出名字：许雯娟、邵青婳、郭雨浓，


    而她们这群舍友里有人没参与进来，郭雨浓用胳膊撞了王芸芸一把：


    “芸芸呢，你是留在A市还是跟钟天诚回X市？”


    可这一撞让眼泪先流了下来，王芸芸此时才眨起了眼，她感受到了身体上的难受。


    周围全员熟悉的脸庞，让她感觉眼前都很真实，她好像真的穿回了学生时代，但忘不掉自己已死的事实。


    许雯娟出声问着：“芸芸你怎么了？”还顺手去碰触人家的肩膀。


    这真实无比的触感，让王芸芸眼睛睁大，她…她是个有实体的人。


    “要不要让钟天诚过来看看，他就在最后面坐着，正和别人说说笑笑呢。”


    许雯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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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议让大家把目光锁定钟天诚，王芸芸也随着大家朝后面看去。


    当再次看到他的时候，王芸芸难以压制愤怒，她快步起身带倒了凳子，径直冲向后面的钟天诚。


    她看着他在说说笑笑，她看着他朝自己走来，还有他提前张开的双臂，无不透露校园情侣的甜蜜。


    但迎来是“啪”一声响的巴掌印，让全班人都立马安静，大家将目光看向这俩。


    钟天诚满脸的震惊，他不知道为什么挨打。


    然而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响。


    那个一向温顺乖巧的女友，像暴力狂在殴打老实人。


    “起来！”王芸芸一句厉声强调，就拽出别人屁股下的凳子。


    对着钟天诚的头直接爆扣上去，人体里的鲜血瞬间飚出，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尖叫声。


    而王芸芸扔下凳子，带着轻盈的脚走出教室，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沸腾了。


    爽！


    好爽！


    原来打人能这么爽，怪不得钟天诚会爱上家暴。


    王芸芸气愤的笑了，看向自己所站的操场上，全是郁郁葱葱的绿地，刺痛着她双眼和听觉。


    那些充满青春与活力的大学生，让她迷茫到分不清虚实，巧合的是有个路人把她撞了。


    “不好意思，小姐姐。”带着眼睛拿着书的女生，有礼貌的在对王芸芸道歉。


    换来的是没反应的木头人，王芸芸直挺挺的站着，但突然不受控的浑身一哆嗦，就看她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


    上面显示的是时间是‘2017年7月23日，下午十五点半。’


    微风在此刻拂过了王芸芸的发丝，也就是说她死前的重生愿望被实现了。


    回到了二十六岁的美好年华，回到了无丈夫无子女的好日子，回到了独属于一个人的美好生活。


    眼里的泪瞬间止不住地往下掉，王芸芸嚎啕大哭起来不顾任何形象，成为操场上一道怪异的风景线。


    周围人或多或少都停下脚步，也包括围栏外的那位西装革履。


    但没过多久王芸芸就嘴角上扬，开始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给人留下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芸芸，你的毕业证我帮你拿了，但你怎么突然打钟天诚？我看他去包扎伤口了。”


    郭雨浓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明显的担忧感。


    王芸芸冷笑一声：“怎么没死呢？真是可惜了。”


    电话里的沉默代表了无话可说，而郭雨浓心里却在想，这还是温婉贤淑的王芸芸吗？


    不在等郭雨浓的王芸芸，直接挂断电话把目光落在流浪猫身上。


    等那猫缓缓来到她腿边蹭，想向人类讨些食物饱腹时，得来的却是一脚踢飞的力道。


    “死猫，别乱蹭。”王芸芸冷冷的说：“我看起来像好人吗？”


    “我告诉你，以后别对任何人抱有善良幻想，他们全是弱肉强食的家伙。”


    王芸芸变了。


    她不再有怜悯心、不再拥有善良、不再为他人着想。


    全托她上辈子的忍气吞声，为家庭付出全部心血，让背叛和伤害轮换着来，如今眼里的仇恨外泄。


    重生的这一世，她绝对好好爱自己，绝不再被践踏尊严。


    “走吧。”


    围栏外的西装男发出指令，随着汽车发动声消失在校园里。


    而那只被踢走的猫也在豪车上，它的受惊乱窜刚好撞到男人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