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楼的热度只维持了短短几天，招工一结束，门口除了每日出入的陶匠，都快落灰了。


    也不知道是谁将开业那日无人光顾的事情传了出去，对瓷楼避之不及也就成了泸州各大商户心照不宣的默契。


    瓷楼整整开业七天，却没接到任何订单。


    祝卿安不急，倒是把祝卿好急坏了。


    若瓷楼的效益一直这样，让她怎么安心归京。


    眼看着祝卿安还有心情在庭院里用芭蕉扇扇风，她很快从祝卿安手中夺了过来，把怀中敞开的账本铺平在祝卿安面前。


    “新制的工衣，每日的薪水，还有陶匠的吃喝，哪个不费银子，我愁的都快一个脑袋三个大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晒太阳！”


    摇椅突然被人按停，祝卿安仰头在斑驳的光影中看清了祝卿好焦急的脸色。


    祝卿安微微一笑，神态更加从容，“阿姐，你给学徒们授课，授的怎么样？她们能否独立制瓷了？”


    祝卿好闻言，深吸口气，回到谈正事上:“虽然手法还不够熟练。但基本的制瓷技艺已经掌握，独立烧制小型瓷器不成问题。”


    祝卿安听后立刻蹬腿从摇椅上坐了起来，转身招来正从廊下经过的阿莹，“阿莹，你去把所有陶匠叫来，我们在院子里开个会。”


    阿莹应了一声，快步跑回去叫人。


    不多人，统一穿着米白色工衣的陶匠陆陆续续聚集在院子里。


    而祝卿安也抱着纸箱子缓缓从库房走到院中，她将纸箱子置于木桌上打开，从里面掏出巴掌大小，造型各异的陶瓷。


    “从今天开始，我们改变策略。”


    祝卿安拿起一个小巧的瓷杯，手指轻轻摸搓着杯沿，杯上的釉色在阳光下清透如水，杯身上雕刻着很明显的现代小猫花纹。


    不止有眼前的这个，纸箱里的有粽子样的、海洋的、笑脸的、星空的。跟泸州那些千篇一律的花纹相比，显得格外别致。


    祝卿好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些陶瓷跟泸州陶瓷铺子里的那些瓷器相比，未免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小安，这些瓷器虽好，但又小造型又特别，怕是卖不上好价格吧！”


    祝卿安早就把这些事情一一想到了。


    “这几天我和沈方寻在泸州城里逛了逛，发现泸州售卖的瓷器大多又大又贵，而那些小巧的就更是不逞多让，能买得起的多是富裕人家，而普通老百姓，只能望而却步了。”


    “天衡人人都爱瓷，富裕人家摆上一个在大厅里，又显身份，又有面子，而铺子能卖出一个瓷器的利益就能供他们花个把月的花销，这也就是陶瓷铺子一直能在天衡存在的原因。”


    祝卿安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说道:“既然陶厂原本的客源都流失了，那我们就想办法去抢他们看不上的，那些分散在泸州的散户。我们瓷器虽然小，但价格却便宜了十倍不止，那些曾经买不起陶瓷的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话音一落，陶匠们顿时议论纷纷。


    天衡的陶瓷自从北原横空出世，将他们手中的瓷器高价卖给天衡开始，天衡的瓷器价格便连年上涨。


    偏偏天衡的瓷器又是陶显亦一家独大，他们家祖宗看不得北原独占这么大的便宜，互相一攀扯施压，瓷器的价格就彻底走到离谱的位置。


    而把高到离谱的瓷器价格打压下来，也是祝卿安为了任务不得不做出的努力。


    【将为宿主下达第四个任务：归价。】


    人群中自然也有疑惑重重的声音传来:


    “这样做生意还能挣钱吗？”


    “要是便宜这么多，岂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瓷器？”


    祝卿好拿起祝卿安手中的瓷器看了看，又紧忙在账本上估算了一下，得出数字后才抬头对祝卿安为难的说道:“若是如此，每个瓷器的净收益也会少十倍不止。”


    祝卿安站在一旁，声音听上去轻轻柔柔的，却又带着一种掌握全局的自信。


    “阿姐，这些瓷器一般初入门的陶匠就能胜任，用料简单，线条单调，制作也不困难。我们不走质，而是量。蚊子肉都聚在一起，你怎么知道就没有他们的利润大呢？”


    她突然双手一合，拍了个清脆的响声，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来，“从今天开始，大家都要试着烧制这种小型瓷器，谁的质量合格，谁就能从学徒毕业。”


    她轻咳两声，眼中带着一些顽皮道:“毕业后，你们的薪资水平也会涨，所以……”


    陶匠们顿时欢呼起来，为了涨的几两白银，干劲十足，纷纷赶回阁中做工。


    祝卿安将木桌上的瓷器重新打包回纸盒子里，转身递给身旁的阿莹，“你去库房把剩下的存货都取出来，我们今晚去赶下庙市。”


    阿莹的表情稍显呆滞，后又不可置信的抬头道:“啊？”


    阿莹实在想不明白，这瓷器的地位就跟钱庄一样，你看谁在庙市摆摊往外借钱的吗？


    见她脑袋转不过来弯，祝卿安一手拍在她脑袋上，气笑了，“不去赶集，难道等人家上杆子找我们吗？”


    “哦，哦。”


    祝卿安见她跑远了，转身对上祝卿好的视线，问道:“知夏那边还没消息吗？”


    一提到知夏，祝卿好眸子顿时暗了暗，当时没有知夏的帮忙，她不可能从陶厂跑出去，更不可能遇见赫连喻，救下祝卿安。


    但是，这人从陶厂一倒，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叫好多人去找，去寻，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见祝卿好摇头，祝卿安顿时泄了气，可不过半晌，心中的担忧就转变为平静。


    找不到总比找到好一些。


    群英会宴那晚，知夏引沈方寻入香瓷阁的时候，已经被沈方寻认出了，若是人真找回来，……


    等阿莹从库房整理好瓷器出来，祝卿安叫了辆马车，将瓷器放在在车上，还特意叫车夫开慢一些。


    祝卿安早就叫人打听过，庙市的摊位不是固定的，谁来的早谁就能占在最中间的位置。


    她赶到时天色还没暗下来，摊位更是没有多少。


    祝卿安在摊位摆上长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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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将巴掌大的陶瓷一个个摆出来，远远望过来，各式各样的，五彩缤纷，极度耀眼。


    还将一条红色的横幅用杆子撑在摊位的上方，上面写着极为有趣的标题。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买只会后悔。


    准备工作做完，庙市也渐渐热闹起来，落在他们摊位前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庙市里的东西大多便宜，可像这种贵重的陶瓷，还是不由得让他们犹犹豫豫，迟迟没有开口问价。


    这时，有一个体型微胖的大娘的路过，盯着摊位上的瓷器点评，“这些瓷器看着小巧，但颜色单调了些，比不上东市那家铺子的漂亮。”


    “要我说，真有银子买瓷器，还是去东市那家才行。”


    阿莹眼看场子还没热起来，就有人来砸场，顿时急了，两眼一瞪，正准备一掐腰冲上去理论，就被祝卿安拽到了一边。


    祝卿安冲大娘微微一笑，“大娘说的不错，我们的颜色确实单调一些，但款式和花样可是应有尽有，更何况，我们的价格可比东市的陶瓷铺子便宜了十倍不止呢。”


    祝卿安特意提到了音量，将价位说给四周围观的百姓听。


    果然，这些往日她们不敢奢求的奢侈品，一旦听到价格便宜，就会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可好奇心下又会有同等的谨慎和怀疑。


    “同样的用料，你们价格便宜了十倍？不会是假瓷吧？”


    另一对夫妇走上前，女人发问，男人拿起一只瓷杯，细细端详着。


    祝卿安不慌不忙，任由这些人检验。


    待那人将瓷杯放下，祝卿安才缓缓说道:“我们家的瓷楼就开在前方右拐两公里处，若真卖假瓷，以后在泸州怎么做生意呢？”


    人群中议论纷纷，已经有人认同了祝卿安的说法。


    “大家若是听过瓷楼，就会知道前段时间我也用最好的待遇招了一批陶匠，赶上瓷楼刚开业，这才将存库的瓷器拿出来特价出售。”


    祝卿安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又道:“活动仅限两天，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大家若是喜欢，可要抓紧机会。”


    活动一旦限了时，也就把百姓思考的时间生生砍掉大半。


    已经快被人挤到后面的微胖大娘，又靠着体型优势挤了回来，把碎银往木桌上一拍，“给我拿两个，我回去摆在家里，我们也算是能用上瓷器的家了。”


    “我也要……”那一对夫妇附和道。


    “我也是，给我留一只——”


    百姓争先恐后递出碎银，祝卿安笑着跟百姓说，“别急别急，都有都有。”


    看着摆满瓷器的木桌渐渐变空，阿莹连带看祝卿安的眼中都带着几分钦佩。


    消息人传人，流通的特别快。


    沈方寻听到消息赶过来时，只见有些百姓来晚了，在卖空的桌前空叹气。


    而祝卿安一身浅绿色衣衫，一边用袖子擦拭着衬衫的薄汗，一边宽慰道:“活动还有一天，今日没买到的，明日可在瓷楼排队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