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哪能听不出来杨厂长话里的怨气，赶忙笑着说道：“虎子，怪我，厂里事情大多都压在厂长肩上，就没有拿学习班的事儿打扰他。”


    李怀德回击的也很犀利，暗指杨厂长不懂放权，啥事都想揽到自己手里，叫李延勋小名，也是在告诉杨厂长我们双李的亲近关系。


    杨厂长眉头微皱，语气严肃道：“怀德同志，这我就得批评你了，虽然这两年因为一些情况很多事情得我亲力亲为，但学习班的事情同样重要，干革命工作不能厚此薄彼。”


    李延勋可不想在这儿看宫斗剧，接话道：“学习班在杨厂长和后勤处的支持下进展顺利，开春后这一批就基本上可以考核实践了，我们主任说了，到时好苗子优先让咱们轧钢厂挑。”


    杨厂长认真看了眼李延勋，然后脸色缓和笑道：“这是好事儿，开春后记得通知我一声，怀德同志负责后勤工作本来就压力大，担子重，人事上的事儿到时我另派联络员。”


    这下连李延勋都皱眉了，桃子不是这么摘的。


    好在李怀德解了围说道：“还是厂长考虑的周全，后勤压力确实大，您就说过两天关饷的事儿吧，到现在物资还没调配到位，这里我跟您检讨。”


    看到李怀德上道儿，杨厂长也不能再过分，安慰道：“这事厂委会上咱们都是讨论过的，我也和上面反映过，也不止咱们一个厂这样，我想同志们都能理解的。”


    李怀德赶紧趁热打铁道：“也就厂长您能理解我们后勤同志们的难处，可那些工人们意见很大，我和工会同志沟通过说做做思想工作，他们也难，说厂里有这份威望的就厂长您了。”


    杨厂长听到这儿才感觉上当了，合着让我出去给工人们做思想工作背黑锅啊？


    生怕杨厂长不乐意，李怀德接着把街道办明年要弄农场的事儿说了出来。


    “厂长，要是咱们轧钢厂明年能办起来，到时不说年底关饷给同志们发过年礼品的问题了，就是平时食堂的物资开销都基本都做到自给自足，也不用再让上面领导为咱们的事情为难。”


    “怀德同志说的对，真要能做到自给自足，咱们可就在上面长脸啦，这事儿过完年厂委会上讨论一下，我个人是支持的。”


    至于讨论什么，当然是这好事落到谁头上了。


    李怀德当即表态道：“我支持厂长意见。”


    李延勋听明白了，李怀德清楚现在和杨厂长争人事是争不过的，不如退一步，到时有成果了并到后勤处来，风险全交给杨厂长担了，有好处了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看到李怀德表态，杨厂长这才开怀大笑道：“关饷那天组织一场全厂大会，可以让宣传处放个电影什么的，物质上咱们不能满足同志们，精神上可以呀。同志们的思想工作就交给我来吧。”


    “可以预见轧钢厂在厂长您的带领下，明年会开闯出一个新局面，我以茶代酒敬您，怀德在工作上免不了犯一些错误，往后厂长可要给我抽出汇报思想和工作的时间来呀。”


    “哈哈，怀德同志能认识到自己不足就很好，犯错并不可怕，能认识到并且改正就好，我们都是在犯错中提高自己嘛。”


    ......


    从杨厂长家出来，李怀德二人长舒一口气，杨长厂心情好了之后长篇大论，从分厂聊到一些兄弟单位，话里总是在强调别的分厂班子调整过几次形势还不好转。


    也就他能顶住上面压力，一直给同志们试错的机会之类的。


    不止李怀德听的歪腻，李延勋也是一样，要是没听白昭提过杨厂长总是往上面领导家跑他都信以为真了。


    “这下知道哥哥有多不容易了吧，老杨这人啥都好，就是有时太过理想主义，不过他有个好领导呀，嘿，跑的勤着呢，比他下车间视察的次数都多。”


    李延勋刚才在杨厂长家一直没抽烟，这会儿烟瘾有些上来了，给对方散了根点上道：“这说明什么，说明李哥您工作能力强，他才感觉到压力大嘛。”


    “所以你要是能来轧钢厂就好了，咱们兄弟联手，嘿嘿，开创个新局面出来都不是事。”


    合着你想弄个新合联胜是吧。


    “李哥您捧了，我不是技术出身，后勤处有您在，党工委我又够不上，去了轧钢厂也只能在厂综合办里淹没在文件堆里。”


    “是啊，你小子闹这么大动静，上面就没给你提提？”


    “我这才在街道办多久，破格都还够不上，早着呢。”


    “也对，找机会把你学历提一提吧，现在还看不出来啥影响，越到后面。。。要不要哥哥给你找找路子？”


    李延勋感谢道：“您和我们主任一样拿我当自己人，他也是这意思，说明年给我找个名额呢。”


    李怀德拍着肩膀道：“咱兄弟俩就甭说见外的话了，说不准哥哥以后还得仰仗你呢。”


    “李哥，知道您过年应酬多，我到时就不来打扰您了，年后收工了咱再聚聚，给您备了些东西，回头我让六子给您送北新桥？”


    北新桥是李怀德‘日常’休息的小窝，以前带李延勋认过门。


    “我把钥匙拿给你，以后别给哥哥破费了，你挣那俩子儿省着点，往后越往上越少不了人情往来，咱们自己人用不着这样。”


    李怀德掏出钥匙，还卷着一叠钱票，李延勋也没客气就收下了。


    “从津门弄了些平常的海鲜货，李哥到时去老泰山家总不能空着手吧。”


    李怀德看到对面楼上媳妇站在窗前招手说道：“还是你小子想的周全，行了，你嫂子催着回去了，上家里吃个饭吧。”


    “不打扰您和嫂子了，下午还得抽空儿去我们主任家。”


    “你小子，连自己领导都没去呢就跑我这来了，咱们啥时候都成，下回可别这样了，我让司机开车送你？”


    李延勋指着自行车道：“我骑自行车来的，您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