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像是造物主偏爱的证明，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带着温柔暖意的金边。


    他的面容依旧浸在光晕里看不真切，唯有那带着温柔笑意的下半张脸，清晰得就像刻在你眼底。


    你望着那抹笑意，反复几次张嘴，最后才几不可闻地小声说道：“我回来了......”


    整间屋子的色调在你说完的下一秒突然翻转。仿佛被无形的手拽进暗次元，窗外的阳光应声熄灭，连最后一丝余晖都没留下。


    “欢迎——回来！小绫！”


    名义上是你姐姐的那个女人从座位上跃起，拎着裙摆原地转了个圈，裙边扬起细碎的弧度，语气里满是雀跃。


    刚才还漾着笑意的脸庞，此刻已褪尽所有生气，满身是血地倒在那里，暗红的血珠顺着发梢往下淌，在地面洇开蜿蜒的河流。


    你颤抖地走到他身前，跪在地上，手指发抖地伸向对方。


    “喜欢我送你的归家礼吗？”


    影狩棘衣捂着脸蹲在你的身旁，指缝里漏出呜咽似的笑，肩膀一拱一拱的，像考了满分、急着向大人讨夸赞的孩子，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安放自己的喜悦。


    你僵在原地，慢慢抚向他近乎透明的苍白脸庞，视线像被无形的钉子死死钉住，连移开目光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小绫可真过分呀，到现在都没看姐姐一眼呢～”她的声音拖长了尾音，带着点被冷落的委屈。


    “不过没关系哦，谁让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呢？”女人突然贴到你耳边，温热的呼吸裹着刺鼻的铁锈味钻进耳蜗，“你看，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了。”


    她的话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孩童举着战利品炫耀：“你该谢谢我才对呀！”


    你垂头，看着血正沿着指缝漫开。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色顺着你的瞳孔钻进脑子里，搅得一片空白。耳边的声音变得遥远又模糊，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失去生气的脸，和自己这双不听使唤、抖得快要散架的手。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屋子里的血腥味混着潮湿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你跪在地上，看着那片不断蔓延的红，感觉自己的世界也跟着旋转、碎裂。


    “不要……不要……不要——！”


    凄厉的喊声冲破喉咙时，你猛地弹坐起来，喉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你捂住脑袋缩成一团，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得像是要炸开。


    已经有段时间，没再梦到他了。


    “小澪？！”


    听到那近乎夜莺啼血的尖叫，门外的萩原研二立刻推开房门，快步跑到你床前。


    见你埋在臂弯里发抖，他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是做噩梦了吗？”


    “血……很多血。”你抬起脸，语无伦次，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指尖无意识地在床单上蹭着，像是想拼命擦去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萩原研二半跪下来，俯身轻轻环抱住你，手掌温柔地抚过你的后脑，声音放得极轻：“不怕了，只是梦而已。”


    你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暗红的痕迹，可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却挥之不去，就像梦里摸到他皮肤时的温度一样。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你猛地偏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小澪？”萩原研二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他抽了张纸巾递过来，起身想走：“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不喝。”你急忙拉住他的衣角，轻轻摇头，攥着衣摆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萩原研二沉默片刻，伸手揉了揉你的头发，指腹带着温和的温度：“不可以，你要吃药。”


    你慢慢松开手，耳朵里却反复回响着梦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又黏腻，像蛛网似的缠上来：“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了”。


    是吗？也好。哪怕是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梦里，也好过忘记他的样子。你望着虚空，眼底满是寂然。


    萩原研二在你完全松开他衣摆的瞬间，反手抓住了你的手。他拉着你起身，语气里满是安抚：“既然不想我走开，那就和我一起吧。”如果害怕一个人的话，只要握住他的手就好了。


    当萩原研二说出“一起吧”三个字时，你瞳孔微微收缩，感觉心口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微的涟漪。还在颤抖的手指，在他手心里不自觉地蜷了一下。


    萩原研二牵着你走到客厅，将你带至沙发上坐下后，自己蹲下身与你平视：“我现在去给你倒水，等会儿把药吃了，好吗？”他抬手摸了摸你头顶，指尖力度恰到好处，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你望着他眼底的担忧，喉间的腥甜还未散去，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嗯。”


    他起身走向厨房时，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背影。先前萩原研二遭遇爆炸时的焦虑与失控感，在梦境结束后再次翻涌上来。


    不够，这样还不够。


    光是用眼睛确认他的存在，根本不够。


    要让他只待在你能触摸到的地方，要无时无刻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样才可以。


    你无意识攥紧的衣摆，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厨房内，萩原研二试了试水温，同时清晰地感受到你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浓稠又直白，像触手似的慢慢收紧，裹住他后仍不满足，仿佛要顺着皮肤钻进骨缝里，连精神都要一并窥探。


    他神情自若地端着水杯与药盒走回客厅，在你身前蹲下。先将水杯递到你手里，指尖无意间触到你冰凉的指腹，又不动声色地用掌心裹住你的手背，一点点传递暖意。另一只手打开药盒，倒出两粒药片放在掌心，轻声说：“就两粒，很快就能咽下去。”


    你接过他掌心的药片，仰头就着温水咽了下去。药片滑过喉咙时带来轻微的涩意，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阵平呢？”


    “他去附近买食材了，准备给你煮点粥。”


    “是吗？”你低头盯着手中的水杯出神，刚刚自己的那个状态……


    这是不正常的，这样你不就和她一样了吗？


    你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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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力平复那些不断往上蔓延的阴暗想法。这时，萩原研二将水杯拿开，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你的手里。


    你看着掌心的手机，露出疑惑的神情。


    “小澪不是很擅长信息技术吗？”他维持着与你平视的姿势，眼里漾开笑意，“在我手机里装个定位软件吧？”


    你瞳孔慢慢放大，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又改口道：“手机会面临没电的情况，要不然我还是让小阵平做个追踪器吧？”他看着你，眉眼弯弯，“我会每天都带着的哦。”


    萩原研二此刻的笑容像是太阳一样，太过灼烈，将你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思想一点点逼退。


    你收起表情，故意用挑剔的借口，来借此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内心，“追踪器也会有丢失的一天。”


    “你说的对。要不然将它埋在皮下吧？”就在你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状似思考了下后，恍然大悟地提议道：“果然还是放颈后比较方便，这样也不会影响日常拆弹了。你说呢？小澪？”说着，他转过身，将后颈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你面前。


    你望着他毫无防备的后颈，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那是鲜活生命最直白的证明。


    你猛地伸手攥住他的衣领，将他的身体扳回来，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疯了吗？”


    皮下埋入跟踪器？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提议，是纵容，是把你往更偏执的深渊里推。你明明在努力克制那些快要溢出来的阴暗面，明明在害怕变成影狩棘衣那样的怪物，可他却笑着把锁链递到你手里，还亲手为你打开了锁扣。


    萩原研二没有因为你的失控而皱眉，反而顺势握住你攥着衣领的手，语气依旧温和：“我没疯。”他的目光落在你泛红的眼尾，“小澪不是一直想确认我的安全吗？这样做的话，你随时都能找到我，也能知道我有没有受伤，不是很好吗？”


    他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刺破你伪装的平静。那些被你强行压下去的阴暗想法，此刻全被他摊开在阳光下，却没有半分指责，只有全然的接纳。


    “太狡猾了。”你闷闷地开口，声音里满是控诉。


    如果这样做的话，那你跟影狩棘衣又有什么区别？用爱做借口，把对方捆得喘不过气，最后变成连自己都厌恶的样子。


    想到这里，你一巴掌盖在他的脸上，随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仰头望你的萩原研二：“你是知道我根本就不会这么做，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诶？被发现了吗？”像是欣慰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萩原研二笑得无比灿烂，“不过就算小澪真的想的话，也是可以的哦。”


    没去管笑得莫名慈祥的萩原研二，你抬步走向漫画柜，哪怕你失踪了三个月，里面的《jump》也一直更新着。


    “这件事，我会如实跟阵平说的。”你随手拿起一本，靠在沙发上翻看起来。


    “不要啊！”


    即使还是为自己刚刚那些阴暗的想法感到害怕，但至少此刻，你不用担心自己再被它们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