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昌王虽是上门逼嫁,眼见老夫人气息不稳,面色灰淡,仿佛随时会过身——这可不是件好事。


    浊眼轻睇了眼不停给老夫人顺后背的年轻女郎,老昌王双眼微地眯紧少许。


    死个人,不打紧。


    可死了侯府的老祖宗,便耽搁他纳侧妃了。


    手中道拂一甩,老昌王在做了个道家合印,给老夫人还礼。


    “老祖宗多礼了。”


    老夫人哪里敢受王爷还礼。


    微地侧身避开后,气息虚弱老夫人挤出一丝微笑,“适才老妇听闻王爷纳侧妃,王爷莫不是瞧上我这守寡三年的儿媳了?”


    不要脸就有不要脸的做法。


    那就一起不要脸吧。


    老夫人本就是不太好相于的性子, 耍起无赖时,那是连老族长都无可奈何,眼前与老昌王过招,甚好。


    卫姮都震惊了。


    还能这样?


    章氏是彻底傻眼,“母亲,你,你你是老糊涂了吗?王爷求娶的是姮姐儿。”


    就这么个糟老头,送给她,她都不要!


    老夫人一记眼刀子甩过来,“章氏,我与王爷说话,你若再插嘴,给我去小祠堂跪着。”


    章氏:“……”


    她就知道,只要老东西露面,准会坏事。


    行。


    那就老东西和王爷说吧。


    哼。


    王爷手里是有姮姐儿的贴身衣物,老东西胡搅蛮缠也阻止不了姮姐儿进王府。


    老昌王同样没有提防侯府老夫人给他使这么一招。


    没关系。


    小事,很好解决。


    “老祖宗听差了,本王与老祖宗的孙女姮姐儿两情相悦,早已私订终身,如今老夫人回了上京,本王为表诚意,特意登门求娶。”


    “如今本王岳母章夫人已点头,还请老祖宗也允了本王,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日后本王定提携贵府儿郎,为老夫人的孙辈们谋个好前程。”


    忒不要脸!


    她的孙女如花似玉,通身气派不比公主、娘娘们,会瞧上一个没多少时日可活的老头?


    就算是王爷,那也是一身老人味的老王爷!


    老夫人深深呼吸口气才没有让自己骂出声。


    尊卑有别,她不能因一时气愤把王爷给骂了,回头连累的是卫氏满门。


    反而是章氏听到眉开眼笑。


    还是老昌王会说话。


    这古代啊,不是最讲究一个礼法吗?


    如今姑娘家私下同儿郎花前月圆,互许终身,不嫁谁会娶啊?


    笑盈盈地劝起老夫人,“是啊,母亲,你就应允了吧。姮姐儿以后便是皇家儿媳妇,天大的福气呢。”


    “还有啊,王爷修道,来日羽化成仙,咱们也跟着得道升天,多好的造化啊,等思哥儿、仪哥儿、濯哥儿、兰哥儿有了好前程,母亲你啊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天大的福气?


    点化?


    一道羽化成仙?


    嫁进王府,儿郎有好前程,她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呸!


    她就算偏心三房,断也不会做出把孙女卖这等戳脊梁骨的缺德事!


    心里头骂了一路听老夫人这会子气到心口都痛了。


    老夫人此时是真真想把唾星沫子甩到地拧不清的章氏脸上。


    奈何,她一日是卫氏侯门妇,一日便是卫家子, 她是不要脸面,她这个当婆婆的不能跟着不要脸面。


    硬生生将冲到嘴里的怒火嚼碎,再用力咽下去。


    老夫人眼神犀利,看向卫姮,“姮姐儿,祖母问你,本王所言可实属?”


    “祖母明鉴,孙女幼承庭训,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此训孙女时刻谨记,又怎做出取辱宗族,贻羞家门的丑事?”


    “孙女可以性命起誓,孙女从未见过王爷,更不曾与王爷两情相悦!”


    “好,祖母信你!”


    老夫人听到心中甚是欣慰,章氏自轻自贱,还好她生出来的姮姐儿清正端肃,虽性子要强,但德行兼修!


    “王爷可听清了?老妇孙女既说了与王爷不熟,老妇恳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我孙女吧。”


    说着老夫人婢膝行礼,只求昌王放过卫姮。


    从未在家里感到过庇护的卫姮,随着老夫人委膝,鼻尖蓦然酸涩。


    “祖母……”


    嗓音绷紧的卫姮将泪水咽下,低声道:“祖母信孙女,孙女定平安无事。”


    老夫人轻地拍了拍卫姮的手背,枯瘦的脸上噙着些许笑意,慈祥道:“好孩子,祖母自然是信你。”


    老二嫡亲的孩子,自然不会差。


    可势在必得的老昌王怎会轻易放弃呢。


    “老夫人怎么只信孙女,不信本王呢?本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章夫人,你说本王可有说说谎?”


    章氏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又对老夫人道:“母亲,你上了年纪不宜再操心,姮姐儿的婚事,儿媳自有做主。古嬷嬷,还不快扶老夫人回屋歇息。”


    “侯府可不养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的闲人,古嬷嬷,你可要用心些,别把自己几辈子的老脸给丢尽了。”


    都威胁起古嬷嬷了。


    老夫人对老昌王恭敬有礼,对章氏可没有那么好的面色了。


    她自是相信姮姐儿。


    老昌王一把年纪,如花似玉的姮姐儿会瞧上他?


    呸!


    不要脸的老货。


    心里暗啐的老夫人面无表情转向章氏,“章氏,你是铁了心要毁了姮姐儿吗?”


    “母亲说笑了,姮姐儿是高嫁,怎叫毁呢?”章氏犹自辩解,心下却甚为得意。


    就喜欢老东西干着急,没有一点法子的模样。


    强权之下,谁敢违抗?


    此时的老夫人对章氏是忍无可忍了。


    气到连连冷笑,“好,好,我看在你是姮姐儿、兰哥儿的面前,本想给你几分脸面,现在看来还真不必给了。 ”


    “三年前,我便说过你若安分守已侯府有你容身之地,若兴风作浪,一纸休书给我滚出侯府!”


    “古嬷嬷,去请宗子、宗妇请来侯门,今日我要替儿休妇,还请王爷做个见证。若有人拦我,我便吊死在那人的府上!”


    安顿好申嬷嬷的荆氏还是不放心,赶过来时,正好听到老夫人放狠话,没得把荆氏吓到心头直坠。


    事儿怎能这般严重了?


    又是休妇,又是上吊,可见老夫人是气到口不择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