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高兴的卫妙音又见老昌王待她颇为和颜悦色,胆量也随之变大。


    脆生生地俏道:“妙音多谢王爷厚爱,王爷不嫌弃我粗俗,许我去王府陪王爷,是我的福气。”


    女郎的亲近哄得老昌王笑起来,“是个伶俐又乖巧的好女郎。老夫人,本王的护卫素来粗鲁,老夫人不会怪本王伤了贵府的姑娘。”


    老夫人是被卫妙音的蠢样再次气到了。


    别人只想逃,她倒好,眼巴巴把自个送进魔窟!


    这等蠢货,应当一道送到渠县,随同卢氏日夜关在祠堂里,以免出来给家中招祸。


    卫妙音被瞪到很是委屈。


    王爷发话,她敢拒绝王爷吗?


    心里把卫妙音狠骂了一回的老夫人面色如常,回道:“王爷仁厚,老妇多谢王爷饶恕音姐儿。”


    站在身后的荆氏端庄委膝谢过。


    “老夫人,本王已给了侯府姑娘们体面,老夫人真要感谢本王,便把卫二姑娘许给本王。”


    说着,老昌王微地一顿,露出一丝阴冷的笑,“老夫人若不依,休怪本王不再给卫二姑娘体面。”


    “届时,便是你们哭着跪着求着本王了。”


    折腾这般久,还没有见女眷们低头,看来这侯府是真没有把他放眼里。


    好话已尽,再不识相,哼!


    侧妃变荡妇,倒要看看侯府还有何颜面在上京立足。


    厅里,随着老昌王的狠话而安静下来,气息都乱了的老夫人喘息着,试图缓一缓再好好同王爷说话。


    起身后站在章氏身后的卫妙音闻言,那双不太安分的眼珠子右看看,左看看后,一个人再度偷偷得意起来。


    还是兄长的脸面大呢,瞧瞧,老昌王只待她一人和气。


    胆量变大,又觉自个不同,再没有被甩进厅里的畏惧。


    故作小声问起章氏,“婶婶,王爷为何说二姐姐不嫁也得嫁啊,二姐姐不嫁,王爷总不能逼迫臣子吧。”


    还是让她助王爷一臂之力吧。


    依她来说,把那贴身衣物直接拿出来,不就堵住老夫人、小婶婶的话头了?


    章氏可没有卫妙音胆大,慌忙捂住她的嘴,“别说话,听着就成。”


    老夫人也瞪了卫妙音一眼,让她赶紧地闭嘴。


    卫姮反觉着她说得甚好,向前一步,将老夫人护到自己身后,柔道:“祖母不必动怒,我倒觉着四妹妹所问甚好。”


    “侯府并非小门小户,为何王爷如此有恃无恐,编排臣女呢?”


    平静的黑眸看向把侯府闹到人仰马翻的罪魁祸首,“臣女更不解为何王爷会如此笃定,臣女不嫁也得嫁?”


    “臣女在上京早没有什么体面、颜面,王爷不如直接明示吧!臣女倒想知道不嫁后,王爷如何不给臣女体面。”


    卫姮心里很清楚老昌王手里有什么。


    如今就等着他拿出来。


    老夫人经卫姮提醒,也反应过来。


    对啊,为何老昌王这般笃定姮姐儿必进王府呢?


    难不成,手上有姮姐儿不得不嫁的把柄?


    搭在卫姮腕子上的手不禁一紧,卫姮微微侧首,将老夫人眼里的紧张、忧心尽收眼底。


    娇唇弯起少许,扶着老夫人坐下,“祖母也累了,不如坐下来歇一歇,顺便听听王爷怎么说吧。”


    依旧从容淡定,娇嫩的眉宇里不见半丝慌乱,瞬间,给了老夫人莫大的信心。


    看来适才是自个吓自个。


    以姮姐儿的本事,不至于落下一个毁了自己一生的把柄到老昌王手里。


    老昌王盯着一身傲骨,宁愿玉碎也不折腰的女郎,抚须叹气,“本王原想给侧妃留点体面, 不至于以后被世家夫人轻视,可惜啊,侧妃却不领情。”


    “侧妃,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是执意要辜负本王的好意吗?”


    卫姮淡淡一笑,回话时,不忘微微欠身,“王爷好意,臣女受之惶恐。”


    有礼有节,以免回头老昌王算计不成,恼羞成怒治她个藐视皇家之罪。


    老昌王大笑起来。


    根基浅薄的门户,自下而下,个个委实上不了台面。


    但凡家中有位心如明镜的老祖宗指点着,卫二姑娘也该知深浅,不再拿着一身傲骨同他硬撞。


    把自己撞出血,又有何意思呢?


    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


    也罢。


    言尽于此,既她执意要让自己清誉尽毁,那就成全她。


    小小女子这般不识趣,合该杀杀她的威风、挫挫她的气焰。


    道拂轻甩,老昌王道:“侧妃好傲骨,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岂能不依呢?”


    来了,来了!


    让卫姮颜面尽失,再无抬头日的关键时候来了。


    卫妙音揪紧手里的帕子,与章氏暗里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里的兴奋。


    “嘘。”


    章氏做了一个噤声动作,紧要关口毋须敏言,看着便成。


    卫妙音也知道此时自己再开口便不妥了。


    乖巧点点头,“婶婶,音儿知道轻重呢。”


    言多必失嘛。


    她知道。


    卫姮反正是在劫难逃,除了嫁入王府别无选择,自个安安静静等着卫姮出丑便成。


    随着一条桃红色的物什从老昌王宽大的,里头是貂绒的道袍里拿出来,堂内气氛瞬间凝住。


    这……


    瞧着像姑娘们的贴身衣物?


    卫妙音在看到那物什的颜色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难不成卫姮与她一样,贴身小衣一类喜爱穿桃红?


    耳边传来章氏的低语,“桃红?她何时喜欢桃红了?”


    浅浅低语入耳,卫妙音心头突然莫名一慌,“婶婶,二姐姐不喜桃红吗?”


    章氏没有听出卫妙音的异样,声音压到只两人可闻,“嗯,以前不喜。管它是什么颜色,只要是她的东西便成。”


    对。


    二婶婶没说错,管它是什么颜色,是卫姮的衣物便成。


    卫妙音心里稍稍定了些。


    眼神不太好的老夫人反应慢了半拍,意识到那艳色物什是姑娘家的衣物后,骇到老夫人身子狠地一弹。


    正欲起身瞧仔细些,手臂传来一股子下压,不轻又不重的力度。


    便听到她孙女姮姐儿轻轻笑道:“祖母,匆慌。”


    不过是短短四字,里头的沉稳与从容,刹那间平抚好老夫人心底的慌乱、骇意。


    “姮姐儿……”


    “祖母,你信我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