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膝下的几个孙子,老夫人又稍稍欣慰了点。


    是啊。


    她还有其他的孙子。


    何苦因为一个算计家人的孙子而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再看看眼前这个自幼便失去父亲,没有走岔路的孙女,老夫人心里更加好受了些。


    “姮姐儿,比你父亲还要能干,祖母很放心。”


    一旁的荆氏听到心中五味杂陈。


    既为卫姮的果敢感到欣慰,又为卫妙音而感到可惜。


    瞧着也是个机灵的,怎么做的事如此的愚蠢呢?


    有大姑娘的前车之鉴,四姑娘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到头来,落得比大姑娘的下场更惨。


    已无话可说的老夫人按了按眉心,昨儿夜里受惊,今朝又被气到,这会子松懈下来,疲倦涌上,已无多少精力了。


    摆摆手,老夫人道:“好,祖母也累了,姮姐儿你且去忙吧。”


    再过两日便是献岁,还有诸多事务等姮姐儿善后,她一个老婆子就不耽搁姮姐儿了。


    卫姮点头,轻轻扶老夫人躺下,为她掖好被角,柔声道:“祖母,您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老夫人微微颔首,闭上了眼睛。


    卫姮转身,与荆氏一同退出了房间。


    走出老夫人的院子,荆氏忍不住低声问道:“姮姐儿,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婶婶担心,那边还有后招。”


    卫姮眸光冷冽,笑道:“见招拆招吧。”


    短短几字,便能听出其中的笃定和从容。


    荆氏还是有些担忧,“你心中有数就成,不过万事还是要多小心。若有什么难处别忘了还有婶婶和你小叔。”


    “谢谢婶婶关心,姮会小心行事,也会自有分寸。婶婶,青梧院还需我去善良, 且先去忙了。”


    说完,卫姮福了礼她转身离去,背影挺拔而坚定,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荆氏站在原地,直到卫姮背影走出在视线里,方收回来。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夫人,母亲怎么样?可还好?”


    是三老爷卫宗炎赶回侯府了。


    老夫人已醒下,卫宗炎进屋看了一眼后,不敢惊扰老夫人,出了屋后又细心嘱咐古嬷嬷照顾好老夫人,方同荆氏回了章台院。


    荆氏把前因后果,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自家老爷。


    “……如今濯哥儿、音姐儿是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 一切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姮姐儿没有让音姐儿下跪道歉,已是姮姐儿的大度!”


    换作是她,如有人这般算计岁姐儿,她会拼命。


    卫宗炎听到面沉如水,过了一会儿,沉道:“夫人,我会托七哥帮我外放,上京的事,我们一家子不掺和。”


    大哥一家,二哥一家,他谁也不帮。


    都是他的亲哥,都是他的子侄,哪怕分出对错,他帮谁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那就彻底置身事外吧。


    无论最后谁赢,他亦绝不沾光。


    荆氏还有些犹豫。


    “岁姐儿那边……”


    “夫人,人需得自立方能立世,靠他人只是一时,真正依靠的唯有自己,岁姐儿若有本事,自有她的锦绣前程,又何须姮姐儿给她锦上添花呢?”


    “至于思哥儿、仪哥儿,都是聪慧的孩子,日后考取功名不愁寻不着好儿媳。待他们功成名就再和世子兰哥儿往来吧。”


    卫宗炎清醒到可怕,他不想自己左右为难,不如干脆离开,也好过夹在中间难受。


    荆氏素来支持他的决定,闻言,轻轻点头,“好,我听老爷安排。母亲那边……”


    “母亲那边还是需要辛苦夫人照顾了,不过夫人且放心,为夫定会努力加官进爵,赚足银子请来丫鬟、婆子为夫人分担照料儿女,侍奉母亲的重任。”


    其实这些年外放,卫宗炎也是聘了丫鬟、婆子给荆氏分担家中重任。


    任期满后,这些原籍在当地的丫鬟、婆子又重新放出去,没有一道随往上京。


    荆氏见自家老爷考虑如此周全,更没有什么意见了。


    待老夫人醒来后,卫宗炎也是这般告诉老夫人。


    回上京不过两日便精疲力竭的老夫人想了一会儿, 道:“你和你二兄打小都是有自己章程的,如今全凭自己的本事挣下前程,只要你媳妇没有意见,外放便外放吧。”


    远离是非之地,还能保三房一大家子平静。


    长房与二房日后只怕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她已老,早顾不全所有人了,能保一房算一房。


    前头来话,宗子、宗妇前来给老夫人请安。


    添了人气,安福居再次热闹起来。


    “本该昨儿个应过来给老夫人请安,恰逢圣上召见我同裁云,圣命为违,拖到今儿天才过来给老夫人请安、问好,还望老夫人见谅。”


    身穿三品大员紫色朝服的卫宗源尊礼法给老夫人揖礼问安,尽管言语恳切,进退有度,身为长辈的老夫人也是有些不敢受全礼。


    连忙亲自搀扶起卫宗源,“守宁快快起来,老婆子我都安好,有劳你和你媳妇牵挂了。”


    说着,又携了谢氏的手,慈祥道:“好侄媳妇,姮姐儿在上京多亏有你照顾,为她躲了许多麻烦事,让你费心了啊。”


    内宅后院的事都是主母当家做主,姮姐儿又是姑娘家,铁定同谢氏来往最多,她代姮姐儿感谢谢氏,准不会错。


    谢氏微笑,“是姮姐儿自个争气,我不过是搭搭手,不曾麻烦到我什么。”


    老夫人听出谢氏对卫姮的维护,如此,她翻年后随老三一道离开上京也就放心了。


    有谢氏护着,又有宗子坐镇,谅章氏翻不出花样。


    短暂寒暄过后,言归正传,卫宗源道:“音姐儿虽犯大错,却也不能把她送入昌王府。老夫人,我与父亲商议,音姐儿落发为尼,去西山姑子庙赎罪吧。”


    都不说为家人祈福了。


    别咒一家子就谢天谢地。


    老夫人自是高兴能留音姐儿一命,可姮姐儿……


    如何交代?


    毕竟,此事若成,将是搭上姮姐儿一辈子。


    老夫人的担忧谢氏看在眼里,不由感到稀奇。


    若按以前老夫人行事作风,她可不会担心除三房以外的孙子、孙女


    看来,随着人渐渐老去, 心也渐渐软了。


    谢氏恭敬道:“姮姐儿那处老夫人不必担心,我这会子便去同姮姐儿细说。”


    姮姐儿若要嫁于凌王,怎能有一位送入老昌王为妾的庶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