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如瀑布洒下璀璨的光芒，映照在香槟塔上，折射出奢华的氛围。


    名流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最新的奢侈品和商业合作。


    鱼洺站在角落，手里捏着一颗从手包里摸出来的水果糖，眼神游离，仿佛与这场合格格不入。


    她今天被迫穿了一条高定礼服，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珍珠，走动时微微闪烁，像是星河洒落。


    然而，她的表情却像是被绑在刑场上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冷淡的面容拒人千里之外。


    “鱼洺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你怎么会在这儿？”


    鱼洺看到说话的来人，感到很意外。


    “陪你。”何诚语气懒散，“不然你一个人来这儿，岂不是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人。”


    鱼洺冷笑：“你未必比我更擅长混迹这种场合吧。”


    虽然她不能理解何诚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目的是什么，但以何诚的身份和背景，在这里只会比她表现地更加窘迫。


    何诚的眼神掠过她，轻轻一笑：“是吗？我倒无所谓，我是来这里随便逛逛的。”


    “你以为这里是商城吗？”


    何诚不再理会鱼洺，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被众女孩簇拥的男人身上。


    “鱼洺小姐，那个人就是这场晚会的主角吧。”


    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端着一杯香槟，与几位名流交谈，偶尔发出几声低笑。


    何诚调查过，顾明远，顾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这场晚会的举办人。


    “这种场合真是够了...大鱼吃小鱼的游戏...”


    鱼洺小声嘀咕着，把水果糖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勉强让她心情好了一点。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直播间的粉丝们正在疯狂刷屏：


    【怎么还不开播，大小姐今天怎么鸽了？】


    【听说去相亲了？不会吧不会吧？】


    【我不相信大小姐去相亲了！！！】


    鱼洺叹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


    【今天是被迫答应父母去营业，晚点回去打游戏。】


    发完这条公告后，她刚想关掉手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鱼洺小姐，又在看你的电子宠物？”


    她浑身一僵，手指停在屏幕上。


    转身，果然看到顾明远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香槟，脸上挂着那副让人火大的微笑。


    她最讨厌的人之一。


    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领口的银色领针在灯光下微微闪烁，像是故意在炫耀他的精致。


    “顾先生，我做什么关你屁事啊。”鱼洺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语气里带着刺，“以后不要随便邀请我了，我很忙的。”


    “怎么，网络世界比现实世界更吸引你？是因为那里没有我这种讨厌鬼吗？”


    “你也知道你很讨人厌啊，现在场上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找我呢。”


    顾明远轻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只是恰好看到某个宅女在这里无人理会而已...你看，别人都在讨论包包的新款，而你...”


    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水果糖。


    “却在角落里偷吃糖。”


    鱼洺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讨厌鬼，说话总是那么冒犯。


    “比起某些整天装模作样的人，我觉得挺好的，至少不用戴着面具生活，累不累啊？”


    顾明远挑了挑眉，语气依旧从容：“哦？那你呢？你在直播间里立的那个人设，难道不是面具吗？百合？厌男？大小姐，你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鱼洺剥开一颗糖纸，将水果糖扔进嘴里，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像是一种挑衅。


    “顾明远，你是不是太闲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倒是你，整天端着酒杯到处晃悠，装得像个绅士，实际上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他们两人每次见面，总是唇枪舌剑，两人甚至都感觉建立了一条隐形的规则，那就是每次见面看谁能怼服谁。


    顾明远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鱼洺小姐，你总是这么尖锐，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既然这么讨厌这种场合，为什么还要来？难道是因为...”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观察鱼洺的反应。


    “你不能反抗父母的话？”


    鱼洺的眼神一冷：“那你呢？顾明远，你敢说你不是为了满足你父母的期望才举办这场无聊的宴


    会？我们都是一样的，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


    “你说得对，” 顾明远毫不避讳地承认，“但至少我敢于面对现实，而你，大小姐，你一直在逃避。”


    “顾明远，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看这幅画吧。”


    顾明远示意鱼洺看向宴会大厅的一幅画。


    这幅画名为《鲍尔夫人》，光影斑驳，色彩朦胧，如同梦境一般的画。


    “看了，怎么了？”


    “你觉得它怎么样？”


    顾明远没有解释，只是追问她的感受。


    “不过是一幅印象派画作，”鱼洺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怎么，你喜欢这种东西？”


    他晃了晃酒杯，“是我上个月在苏富比拍下的。”


    “真是很有艺术品味呢，不过持有者会不会欣赏就不知道了。”鱼洺讽刺道。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顾明远提高音量，故意让周围的人听到。


    宴会厅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周围的名流们都在窃窃私语，感叹顾明远的大手笔。


    “哇，这幅画可是很贵的。”


    “居然这么随意地送人，顾先生太宠了。”


    “这是为了真爱啊，我也好想要被顾先生这样对待。”


    鱼洺却只觉得一阵厌烦，这种拙劣的炫富手段，她见得太多了。


    她太了解这种把戏了，用昂贵的礼物来彰显自己的实力，同时让对方欠下人情。


    “不必了，我对你还有这幅画都不感兴趣。”


    “哦？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反正我对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把戏没有兴趣。”鱼洺直视着他的眼睛，“顾明远，别拐弯抹角，你今天邀请我到底想干什么？”


    “鱼小姐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强强联手，不好吗？”


    “强强联手？”鱼洺冷笑，“你想说什么？”


    “为了应付家族，也为了我们自己，我们可以联姻。”


    “你已经向你的家族妥协了吗？”


    “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在一起是一件双赢的事情。”顾明远靠近一步，“我们有相似的背景、相似的品味、相似的...”


    “相似的虚伪？”鱼洺打断他，“顾明远，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像你这么庸俗。”


    “庸俗...我们都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结合在一起，只会更加强大。”


    “我不要钱，我只需要爱。"


    鱼洺说完这句话只感觉到一阵快意，她觉得自己立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人设。


    只要把自己打造一个不在乎钱，只在乎感觉的人，就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然而顾明远却没有如她预料的那样恼羞成怒或失望。


    相反，顾明远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鱼洺，你知道吗？有的人既没有钱，也没有爱。”


    鱼洺愣住了。


    “你站在这里，享受着最好的教育、最奢华的生活，却在这里说不要钱只要爱。”


    顾明远的声音越来越大，且字字诛心。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连温饱都成问题吗？他们既没有钱，也没有爱。而你，却在这里挥霍着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还要标榜自己不在乎钱？”


    周围的名流们听到这番话，纷纷对顾明远投以赞赏的目光。


    “哇，想不到顾先生这么年轻居然有这样的境界。”


    “是啊，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觉悟，真是难得！这才是社会需要的人！”


    “要是我也有像顾先生这么三观正的人追我就好了。”


    鱼洺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难以反驳，对方竟然用道德制高点来反驳她。


    顾明远优雅地抿了一口香槟：“所以，下次想要标榜自己高尚的时候，先想想那些真正一无所有的人，好吗？”


    鱼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紧握的拳头，仿佛不承认刚刚的交锋输给他。


    输了？呵，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说的...”


    “顾先生，强人所难可不是绅士风度。”


    还未等鱼洺反驳，一个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插了进来。


    何诚不知何时站在了鱼洺身旁，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顾先生，鱼洺小姐只是想追求爱就是她的错了


    ？生在富贵的家庭就不配追求爱吗？”


    “不是不行...”


    顾明远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何诚：“你是哪位？”


    “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恰好看不惯有人欺负弱小。”


    何诚微微欠身，语气谦卑。


    “弱小？”


    顾明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这位大小姐可是跺跺脚就能让这座城市抖三抖的人物。”


    顾明远没想到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也能插话。


    这场宴会是邀请函制，对方能进来应该不是一般人，可为什么就是没有什么印象呢。


    “鱼洺，你不是只喜欢女人吗？怎么，现在口味变了？”


    顾明远带着恶意地询问。


    “这位，怎么看都和你认识吧。”


    “他是我家的...”


    “重新自我介绍，我是鱼洺小姐父母招聘的佣人。”


    “哦，原来是这样，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何诚身份只是佣人时，顾明远并没有露出任何的嫌弃和看不起，甚至还伸出手想要和何诚握手。


    何诚看着假笑的顾明远，深知这个男人不好对付。


    然而，握手完的顾明远并没有把重心放在何诚上，而是继续看着鱼洺。


    “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在状态啊。难道你害怕今晚的节目？”


    鱼洺的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中带着一丝戒备：“什么节目？”


    “今天晚上会有一个双人舞会，每个人都要在现场寻找一位伴侣跳舞，鱼洺小姐，怎么样，有想法吗？”


    “完全没有。”


    “每个人都会跳的，害羞的人，安静的人都会跳上一段，没有人不会上场。”


    果然，这个顾明远又给鱼洺设下了陷阱。


    对鱼洺来说，跳舞不是最危险的，危险的是一个人跳舞。


    双人舞会一个人跳，不就是证明自己没有魅力吗？


    虽然凭借他的身份，他确实可以随意找到一个舞伴，但也就是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性，找到的那个舞伴必须符合人设，也就是说必须为女性。


    “怎么样？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如果没找到，我觉得我可以胜任。”


    顾明远果然在等这一刻，他想要撕开她虚伪的人设。


    “抱歉，我厌男。”


    “果然是这样啊，厌男，那就没办法了...那场上应该也不会有合适的人选了。”


    顾明远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场上和鱼洺有着相同的百合想法的人几乎没有，所以今晚，鱼洺注定找不到人。


    鱼洺对顾明远的行为感到幼稚可笑。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难堪？


    她当然有办法破局。


    只要找到一个和她一样对这场社交闹剧嗤之以鼻的女生，就能完美解决这个困境。


    问题是，这种人，在这群虚伪的人里，存在吗？


    一个能读懂她的心思的女生...一个能帮助到她的女生...


    “人真是一个复杂且讨厌的生物。”


    鱼洺靠在椅背上，眼神漠然地扫过人群。


    没错，她还真找不到...


    那些人身着华丽礼服、机械地重复着舞步，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说着言不由衷的恭维。


    他们享受着这一场所谓的上流社交游戏。


    他们玩着大鱼吃小鱼的游戏...


    而她，却像是被遗弃在角落，孤立无援。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被父母安排在一个极其特殊的环境里，生活在豪华的房子里，拥有各种各样的奢侈品。


    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些看似关心她，却只关心她的家族背景和财富的人。


    她厌恶这种被物化的感觉，更厌恶那些试图靠近她的男人。


    她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附属品，也不想再把自己交给那些她无法理解的关系。


    男性的献殷勤，她更是从来不屑一顾。


    她讨厌他们温文尔雅的假笑，讨厌男人把她当作猎物，享受着征服的快感。


    每一次他们试图靠近，她都能感觉到那份不怀好意的气息。


    她知道，那些人看重的只是她的外表、她的家族地位，而不是她真正的自我。


    她从未渴望过他们的关注，更不愿被他们的目光所左右。


    她心里清楚，自己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别人。


    她也不在


    乎这些凡俗之人的想法。


    只是，被人如此算计，她的心情还是很不爽。


    她正准备起身，独自一人踏上那荒谬的舞池，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那个女孩和她一样，身着相同的高定礼服。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她的服装，而是她脸上戴着的面具。


    那是一只极为精致的面具，银色的边缘闪烁着微弱的光，遮住了她的五官。


    只见女孩双手挥动裙摆。


    “鱼洺小姐，你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


    鱼洺的心脏猛地一跳，面具下是违和且熟悉的声音。


    几乎想都不想都知道面具下的人是谁。


    “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