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看着窗外，杰森等待着他的下一句，但是等了很久，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


    杰森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刀尖在他的指尖飞舞，另一只手松松垮垮的握着枪。


    就好像他不在乎安德的话一样。


    但事实上，杰森紧盯着安德的一举一动，一但眼前人有任何问题，他手上的枪就会毫不留情的送他一颗子弹。


    对于有可能的意外，杰森更喜欢笃定的未来。


    “我是一个企业家，掌握了德尔菲亚集团，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就是他们认识中的我。”


    “所以呢？”


    “但，事实上，我就是这样被塑造的。”


    杰森挑眉，对于安德话语里的那个词——塑造——感到惊奇。


    很少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安德继续说道，“很奇怪吧，一个人和资料上一模一样……”


    他不是很擅长形容，他思索了一会，举了一个例子。


    “就比如说，我设定有个人叫做约翰，当一个信息告诉你约翰是坏人的时候，你会认为约翰是坏人吗？”


    杰森不知道怎么回答，“……得看信息来源。”


    “对，假如全世界，你的父母，你的朋友都告诉你约翰是坏人的时候呢？”


    这次安德没等杰森回答，自顾自的说到，“你便会认为约翰是个坏家伙。”


    然后他摇了摇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你和约翰接触的时候，你通常会发现他好像和所有给你的信息不一样。”


    “这才是更常见的发展，不是吗？”


    安德眼神锐利的看向杰森，刚刚他身上的谄媚与懦弱似乎全都不见了似的。


    杰森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觉得你是那个和设定一模一样的约翰？”


    “是。”


    杰森紧皱眉，他只觉得有点荒诞，安德似乎已经疯了，并且一直绕过了他想要的重点。


    而且他现在的感觉和刚刚完全不同。


    安德转过身来，深深的弯下了腰。


    “我有一个委托，这是一个请求，让我能不再成为那个约翰。”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杰森面无表情，他的刀随着他的手磕在凳子扶手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碰撞声。


    “你跟踪我，还想请求我的帮忙，最主要的是，你现在的话，你刚刚的行动和语气和之前完全对不上。”


    “是双重人格？”杰森问到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我更认为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另一个我只是一个约翰，”他顿了一下“我出现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是现在我可以为你解释所有的事。”


    “跟踪你是约翰的主意，他真的只是在防备丽芙，以保证自己的统治，你应该也发现了，他手底下能用的人都是一群普通人，一群乌合之众。”


    安德在说到另一个自己的时候客观的如同上帝一般。


    “他只是会派人跟着你，确保你不会做出其他事直到你离开费城。”


    “而我遇见你只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你是一个强大的人，可以帮助我的人。”


    杰森没有说话，没有对安德的话语做出任何表示。


    安德也没有着急，“费城的黑暗比你想象中要更深一点，但是身为德尔菲亚集团的长子，我对这些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我的记忆被删改了一样。”


    “我能从所有细节中推测得出，威尼斯，你知道为什么费城能成为最安全的城市吗？”


    杰森并不奇怪威尼斯这个名字从安德嘴里吐出来，他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因为费城被暗处的力量完全统治了，费城实际上每年的失踪人口能在美国排上前列，但是真正统计的时候，纸上的数据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几乎所有的伤害都被掩盖了。”


    “政府，检察院全是那股力量的走狗，德尔菲亚或许也是走狗之一……”


    安德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看不清这底下的漩涡，但是我已经身处其中了。”


    “所以你想要拖我下水？”


    “不，或者也许是？但是我没有说谎，这真的只是一个委托。”


    安德将手摸上额头，他犹豫着，但还是将额前厚重的头发向后掀开。


    “我刚刚说我的记忆好像被删改了一样……”


    杰森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头发底下，是一道蜿蜒细长的疤痕。


    “……或者说，更严重点，我的大脑被替换了。”


    “我希望委托你找到我的大脑。”


    嗯？


    杰森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先不说人被替换了大脑还是不是原先那个人……


    “我知道你不相信，甚至认为这根本不可能，因为按常识来说，人被替换了大脑之后，应该是由大脑掌控身体才对。”


    “但如果是克隆呢？”


    “克隆我的大脑是不是就有可能了？通过克隆一个一模一样的大脑，通过实验篡改大脑的记忆或者影响大脑的性格……”


    “疯子……”愣了半天，杰森才从嗓子里憋出这一句。


    “按你所说的，如果你的大脑……”杰森找了个比“替换”更好的词，“……被动了手脚，那你怎么察觉到这一切的？”


    “我有一本藏得很好的日记。”


    安德如是说着，“上面的东西我全都没有印象，但是我记得那本日记，还记得自己的字迹。我会把它一并给你，同我搜集的所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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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不过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


    “不过，这只是一个请求，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只是想成为真正的自己。”


    “我想要自由。”


    …………


    杰森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答应了安德，也许是安德恳求的眼神，又或是安德嘴里的“自由”，甚至是安德吐露出来关于费城的黑暗……


    在杰森还在细想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安德藏着信息的地方，那是安德小时候和妹妹丽芙的家，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的一栋别墅。


    别墅已经荒草遍地，但是门扉被关的很严实，房子里的灰尘并不多。


    杰森抽空给乔纳森夫妇发了信息告知了他的去处。


    然后他在别墅里细细搜寻，终于找到了那本日记，开始翻阅。


    他找到了安德说的重点之一。


    …………


    在安德只有十岁的时候，此时妹妹丽芙九岁。


    他们的父亲埃蒙迪·德尔菲亚带着他们进入地下室，让他们站在了两个覆盖着黑布的笼子之前。


    小安德挨着父亲的腿，好奇的问，“父亲，这里面是什么？”


    小丽芙没有询问，而是直接上前掀开了其中一只笼子上的黑布，那里面是一只雪白的兔子。


    兔子很大，起码对当时的丽芙，安德来说。


    它也漂亮，一对红色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小丽芙打开了笼子，直接将兔子拖拽出来。


    兔子很温顺的趴在小丽芙的身边，她抚摸着兔子的柔软的绒毛，眼睛闪闪发光。


    小安德学着丽芙，一样将兔子抱在了身边。


    他们的父亲看着这一切，没有制止他们，直到小安德也靠近兔子，他才蹲在地上，摸了摸他们两个的头。


    父亲带着笑意对他们说到。


    “这是对你们的一场小小考验，只有通过了，你们才能在统治德尔菲亚家族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两个孩子盯着他们的父亲，眼神里全是迫不及待。


    小丽芙甚至叫出声来询问考验是什么。


    埃蒙迪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脑袋。


    “不用着急，我的孩子们，不过现在嘛，看到那边台子上的东西了吗？”


    埃蒙迪示意小安德和小丽芙去看，那个台子上是两把锋利的匕首。


    “来吧，孩子们，握上匕首。”


    他们的父亲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但是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小安德却开始忍不住的发颤。


    “对它做你想要做的事吧，我亲爱的。”


    …………


    在这场考验结束的第二天，安德收到了他的妹妹的礼物。


    一张制作的极为糟糕的兔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