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表现

作品:《红花仙草[群像]

    “作孽哦,这雨。”


    西厢房门口堆着沙袋挡水,陈慧柔过去主屋吃饭得踩着沙袋翻过木板才能进屋,刚进门就听见小姑在抱怨,电视上正播着新闻——华东水灾。


    阿萍正在分碗筷,小姑父坐在椅子上看新闻:“秦淮河与滁河的水位一米又一米地不断上涨,这江苏和安徽的情况太严峻了。”


    小姑:“可不是,考验政府的时候到了。”


    陈慧柔搬了把凳子坐在小姑父旁边,正好能看新闻:“今年的天气是有些极端,有的水灾,有的旱灾。”


    小姑父摇头叹气:“赶紧放晴吧,不然这经济啊生活啊又得受影响。”


    话音刚落,屋里电话响,阿萍放下筷子跑过去接。


    小姑一边往陈慧柔碗里夹菜,一边笑着猜:“应该是小洲打来的,担心你。”


    陈慧柔愣了下,咬到筷子,忙不迭松开:“不会吧,可能是我爸。”


    小姑立马摇摇头,对自己这亲哥,她还不了解?


    果不其然,下一秒阿萍就扯着嗓子喊:“大姐,接电话,洲哥打来的。”


    小姑起哄道:“我猜对了吧,快去接,记得问问他家那边怎么样。”


    陈慧柔“嗯”了一声,放下碗,起身过去。


    “序洲。”


    “哎,你那里怎么样?”


    听筒里传来余序洲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杂音落在陈慧柔耳朵里,远比外面的雨声要动听得多。


    指间绕着电话线,陈慧柔看向墙上斑驳的墙皮,声音温柔:“我这还行,小姑父工地最不缺的就是沙袋,挡在门口水进不来。你呢?怎么还能给我来电话。”


    余序洲:“我家地势高,不积水。我见雨势小了就出来电话亭这儿给你打通电话问问。之前你说房间的窗户关不紧会进风,这么大的雨,会不会进水?”


    “我拿破旧衣服堵上了,勉强能应付。”


    “行,等天气好了我过去帮你看看,实在不行修一修。”


    “嗯。”


    短暂沉默,只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陈慧柔抿唇:“你快回去吧,我这儿没事,不用担心。”


    余序洲:“行,那挂了。”


    陈慧柔:“拜拜。”


    挂断电话,陈慧柔缓了缓才回到桌上吃饭。


    小姑父难得称赞:“阿洲这孩子,懂得关心人,挺好。”


    小姑笑着接过话茬:“可不是,我看等开春家里又得有喜事了。”


    “小姑,姑父……”陈慧柔耳根泛红,“别拿我开玩笑了。”


    7月,北京举行了“救灾紧急呼吁”的新闻发布会,新闻和镇上的广播都在传达,学校也组织了捐款活动。


    陈慧柔下课回家,刚一进门就听见陈镇东的声音——


    “他是读书把脑子给读傻了是吧!”


    王君掀开帘子拿着几个玉米出来剥,瞧见陈慧柔来了,拦下她:“帮我搭把手吧,先别进去了。”


    院里堆着两袋水泥是准备修高门槛台阶用的,昨天过来的时候还听陈敬涛说,这点活留着等陈敬禹回来干。


    “怎么了?爸这是在说敬禹?”


    “不然呢。”


    王君搬了把凳子给陈慧柔,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爸一早给敬禹打电话,还是工作的事情,就想让他回来潮州发展。”


    “回潮州?”陈慧柔很是意外,“他在深圳不是干得好好的吗?为什么非要回潮州。”


    陈润雁这几年在深圳发展得还可以,和陈敬禹两人应该私底下有交流接触,以至于大学毕业后,陈敬禹就去了深圳,说深圳机会多,先攒攒经验。


    陈镇东当时也是同意了的,怎么现在又要让他回潮州了。


    “可不是嘛。”王君指了指屋里的,摇头:“爸不让,就看好那铁饭碗工作,要我说,人家深圳一份工资顶家里仨铁饭碗,怎么不可以。”


    粤东这边的工资确实是省里最低的,勉强解决温饱,再多就不能够了。


    远的不说,近的就拿小姑家来比,电话早早就安上了,还有电视机。小姑父工地的活,一趟下来顶陈敬涛半年的工资。


    门帘被掀开,陈敬涛从里头出来,黑着张脸穿上外套:“我去学校改卷子,晚饭不回来吃了。”


    王君:“这个点了你还出去?”


    陈敬涛理都没理,抬着自行车出去直接走了。


    陈慧柔一眼就看出来:“改卷子就是借口,躲爸的唠叨才是真的。”


    王君烦不甚烦:“要我说,这事就是小叔子做得不好,当初决定要去深圳找工作也是先斩后奏,都没跟家里说一声。爸心里一直有个结,他也不知道回来聊一聊。电话里能说清楚什么,没几句就呛得面红耳赤的。”


    王君这两年性子越来越直,和刚嫁过来不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也从不忍着。陈慧柔有时候听着都有些羡慕她的脾性,从前自己在家都不敢这么说话。


    晚饭的气氛很低迷,陈镇东一人开了瓶酒在那喝,余序洲过来的时候,陈慧柔还剩小半碗饭没吃。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余序洲:“不是说要帮你修窗户?”


    “啊,对。”陈慧柔把这事给忘了,把余序洲拉到一边叮嘱:“我爸今天心情不好,你待会打完招呼就出去等我。”


    余序洲:“来了就跑不太合适吧……”


    陈慧柔给了对比例子:“我大哥出去躲着,饭都不回来吃,你觉得呢?”


    余序洲挑眉惊讶,大概知晓利害:“行,我打个招呼后就找借口出来。”


    在外面盘算得好好的,结果一进屋,陈镇东就招手示意陈慧柔拿多一个酒杯来,他要跟余序洲喝两杯。


    “序洲你坐下,有件事我想听听看你的意见。”


    陈慧柔微怔,王君没憋住,收起碗筷往外走,给她使了个眼色,唇角都翘起来了,脸上表情似乎写着四个字——撞枪口了。


    “我只能说,序洲是来得太巧了。”见陈慧柔出来,王君扑哧一声,“这还在考验期,逃不掉。”


    陈慧柔头疼不已,就怕陈镇东乱说话,也怕余序洲嘴笨没表现好,拿完杯子就赶紧进去。


    余序洲规规矩矩地坐着,陈镇东给他倒酒,他俯低了接。


    “序洲啊,我听说你大哥之前,也是读师范的,后来怎么去罐头厂上班了?”


    “他刚毕业那会也是当的老师,一个月20多,罐头厂里工人工资一个月能到50多,我大哥是学技术的,就转去厂里当电工。”


    陈镇东嗯了声,举起酒杯和余序洲碰了下,仰头喝完抿了抿唇。


    这酒辣得很,余序洲酒量一般,没一会就觉得脸上起热意了。


    “慧柔的堂弟,润雁,你有听她说起过吗?”


    铺垫拉这么长,徐晓敏都听不下去,起身去帮王君看孩子,外屋只剩下陈镇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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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慧柔和余序洲三人。


    余序洲摇摇头:“没听过。”


    陈镇东:“他们家在北门有间铺子,卖烟酒的,润雁呢跟敬禹差不多大,比他小个一两岁吧,对不对?”


    陈慧柔无奈更正:“爸,你喝醉了,润雁比敬禹大两岁。”


    “哦对,大两岁,比你小。”


    陈镇东又给自己倒了半杯,本想给余序洲添,被陈慧柔拦住。


    陈慧柔:“爸,他杯子里还有。”


    陈镇东见余序洲上脸了,指着劝:“你这酒量,还得练练。”


    余序洲忙不迭点头:“是,是。”


    “刚说哪了,对,润雁,两年前辍学去深圳打工,赶上改革开放的动作,听说混得还行。他高中都没毕业,就是家里做生意的,他也跟着学了一两招。但是呢,新闻你看了没?多少民营企业说倒闭就倒闭,创业,哪有那么简单。”


    陈镇东越说越来气,余序洲也就听懂一小部分,茫然看向身旁的陈慧柔,陈慧柔小声解释:“也没创业,他就是去卖烟酒,倒腾些日用。”


    “书没读完,没分配到工作,自己去做点生意养家糊口,这可以。但大学都上了!放着稳定铁饭碗不要跑去深圳创业,这不是杀鸡用牛刀?”


    余序洲又投来求助眼神,张了张嘴,口型“又是谁”?


    “敬禹,去年就已经在深圳工作了。”


    陈慧柔一脸无奈,都老黄历的事情了又搬出来说,这一年干得也算稳定,都不知道陈镇东在气什么。


    “姓资还是姓社都搞不明白的地方,你说他去了能干什么?序洲。”陈镇东放下酒杯,看向余序洲,“你来说说,这件事你怎么看!”


    “考题”来了,余序洲看了陈慧柔一眼,端坐直身,沉吟片刻道:“叔,去年上海发展浦东,年底深圳交易所就抢在了上交所前头试开市。这两座城市之间,是有相同点的,未来势必会成为核心城市,进一步得到国家政策扶持。在深圳的发展要比小镇、比市里好得多。”


    “懂你意思了。”陈镇东制止余序洲继续往下说,“也是,你们家已经有放弃铁饭碗的先例,不足为奇。”


    余序洲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陈慧柔扯着余序洲起身:“爸,我房间的窗户坏了,要让余序洲帮我修,我们先过去,免得晚了光线不好。”


    “去吧。”


    陈镇东摆摆手。


    从家里出来,陈慧柔双手揣着口袋往前。


    余序洲推着自行车,还在琢磨方才的对话:“敬禹去深圳,是跟你另一个弟弟一块做生意吗?”


    “不清楚。”陈慧柔语气不太好,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盯着余序洲看:“让你回答你还真老实回答了,看不出来我爸不同意敬禹去深圳发展吗?”


    余序洲老实巴交:“去深圳挺好的啊,他学历高,起步就高。而且不都已经去了一年,怎么还因为这个事吵?”


    “毕竟不稳定,他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算了,不想聊这个事。”


    反正也干预不了。


    陈慧柔就是烦余序洲因为陈敬禹的事,兴许在陈镇东那被记了一笔。


    开春三月,深圳特区报刊登了一篇万字通讯《东方风来满眼春》,陈敬禹着急给陈敬涛打电话,让他下班一定要买份报纸回家给陈镇东看。


    南方谈话,字字价值连城,自那之后陈镇东没有再干涉陈敬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