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 涅槃

作品:《青梅酒(双重生)

    “乖乖,醒醒。”


    “醒醒。”


    程知遇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劫后余生般按着心口。


    心脏狂跳不止,眼前是熟悉的脸。


    “爹爹?”程知遇不可置信地扫过眼前人的脸,寸寸掠过生怕落下一丝一毫,“爹爹?!!!”


    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唇瓣嚅嗫,颤抖地攥住了眼前人的手臂。


    是活人。


    程连虎神色立即紧张起来,“哎呦,乖乖,怎么了?可是这酒太烈辣着你了?”


    酒?


    程知遇这时才镇静下来,扫过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枝桠上一瓣花瓣飘落,悠悠落在酒樽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她伸手擦掉脸颊上的泪,呼吸渐渐平稳,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从她脑中闪过。


    她这是,重生了?


    “爹爹,这是哪儿?”程知遇眼神迷茫。


    程连虎不由得担忧,“乖乖,你醉了?这是陆府商会啊。”


    陆府商会?久远的记忆渐渐在她脑海浮起,想必,这就是程府刚入京的那日。


    崇历三年春,陆府在东京举办商会,邀各地有名的商贾前来座谈交流,此番前来,一是程连虎有一桩生意想与陆府洽谈,二便是程府举家迁京,想与东京地界这些个商户打好关系。


    程家是营州有名的富商,而程知遇作为程家独女,自然是要跟着程连虎来开开眼界。


    “乖乖?”程连虎面上担忧不掩,小声建议道:“要不叫你阿娘来,带你去后面溪边散散步?”


    程知遇恍如隔世,敛下心神时轻声回复,“不必麻烦阿娘,我一时不胜酒力,自行去转两圈。”


    重活一世,一定,一定不要再重蹈覆辙!


    转身瞬间,她便锁定了目标。


    去阁楼。


    她的步子逐渐加快,出了门,由走转跑,大跨步在路上狂奔。


    日头正艳,晒得她很快沁出汗来,脸颊泛红一路渗到脖颈,程知遇一口气跑到阁楼下——


    她死无葬身之地。


    阳光透过枝桠,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脸颊上,微微的灼热感让她很不舒服。


    阁楼上唯一的窗半敞,窗边倚着一个形貌昳丽的清瘦公子。


    一根简单的发带半束乌发,肌肤苍白如纸,独唇薄红,像涂了口脂一般。身上素得不能再素的浅蓝袍子,衬得他出尘俊逸,两指宽的白布遮住了他的眼睛。


    程知遇认出了他。


    他是上一世皇帝流落在外的七皇子,也是后来党争里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二皇子逼宫时,拿出皇帝遗诏与其公然抗衡的人。


    只可惜,程知遇死得太早,她还不知道遗诏的内容,但她知道,眼前的人有多重要。


    这一次,她要先一步,坐上执棋人的位子。


    “喂!”程知遇摸了摸口袋,顺手将兜里的果子塞进荷包用力扔了上去。


    荷包砸在了他的脚边,窗中那人一愣,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赵晟,我不会伤害你。”程知遇目光灼灼,如猎豹看猎物般把视线锁在他脸上,往前走了一步。


    是个女子的声音,他在这阁楼里,从未听见过。


    想来是路过,来戏耍他的。


    那人手指蜷缩,熟练地往旁边躲了躲,只露出半个身子,春天的气息萦绕在他鼻尖,有泥土的味道、花的味道,他抚摸窗棱,还能摸到木头被阳光蒸过水汽,晒得指尖微微发热的温度。


    他顿时有些懊恼,不应该贪恋,多站了这一会儿。


    但他还是好奇,唇瓣翕张,踌躇半晌才问,“......赵晟,是在叫我吗?”


    没有很快的回应......是已经走了吗?


    “你不叫赵晟?那你叫什么名?”程知遇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我叫程知遇,字怀珠,打营州来的,来陆府参加商会。营州程府你知不知?”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整个人退进黑暗里,乱窜的老鼠从他脚面上跑过,他只抖了一下,习以为常地站直。


    正当程知遇以为不会再收到回应时,却听见他清朗的声音响起。


    “我叫陆明。”他的声音带着点窘迫,又带着点疏离,“我从未离开过阁楼,不知什么程府。”


    “程娘子若是误入,还是快些离开得好,这儿不是什么好地界。”他声音泛冷,清癯的身躯却显得很没有说服力,陆明言尽于此,不过是听出她没有恶意,敛神想转身离开。


    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饶是程知遇也愣了一下,既能在夺嫡厮杀中混得风生水起,性子怎会这般软?


    “陆明,陆明,别走!”程知遇连忙叫住了他,眼睛滴溜溜一转想了个由头,“我的荷包还在上面,里面有个果子,我请你吃。”


    荷包?


    陆明本不想理她,却被她叽叽喳喳的话语劝动了,循着记忆中的声音往回走,蹲下身去摸索。


    果真是一个荷包。


    他的手指顿住,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果香扑鼻而来,他松了一口气。


    没有料想中的尖针瓷片,很是安全。


    她眼睛一眯,吹着流氓的口哨,“你吃一口,尝尝,这是营州特产的‘林橘’,你在东京吃不到的。”


    陆明将信将疑,骨节分明的手捏住果子,试探性的放在唇边轻咬。


    咔嚓一声,脆脆的口感,酸中带着微微的甜,吃得人口舌生津。


    林橘,陆明轻轻呢喃,念着这个名字。


    “你为什么在阁楼里,谁把你关起来的?”见陆明放松警惕,程知遇试探性地开口,“你是......陆家的孩子?”陆明的说辞显然跟记忆中的对不上,但程知遇不会认错脸。


    接二连三的问题砸得陆明警觉起来,他下意识逃避关了窗,转过身却发现荷包忘了还回去。


    程知遇吵闹的声音隔着窗子直往他耳朵里钻,但陆明实在不好意思再开窗,局促地捏着荷包站在原地。


    阁楼昏暗,偶有虫鼠掠过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背着窗站了良久,指腹摩挲过荷包上的绣样。


    是两个绣得歪歪扭扭的字。


    他不认识。


    “啧。”程知遇烦躁地啧了一声。她的眼神在阁楼周围扫射,循着记忆来到入口,却发现这里上了好几把锁。


    上一世程知遇来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根本没这些碍事的玩意儿。


    “乖乖,乖乖?”程连虎的声音传来。


    “在!”程知遇立马窜出来回应,“爹爹,你怎来了?”


    程知遇连忙迎上去。


    “哎哟,咋搁这儿呢?”程连虎担忧地看了看她,“你既吃醉了酒,便不要乱走,叫爹爹一通好找。”


    “爹爹寻思你去找你阿娘了呢。”程连虎絮絮叨叨,熟悉的感觉不由得叫程知遇心暖,她伸手拽住程连虎袖子,笑道:“知道啦知道啦,这就跟你回去了。”


    本着入乡随俗的道理,程连虎身上穿着绣着元宝纹样的长衫,革带镶金,偏营州人体型庞大,看着便还是一副膀大腰圆的阔气样。


    倒是程知遇适应得快,眉似柳叶,顾盼辉煌,个子高挑,一身俏粉色齐腰襦裙,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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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开口,倒显得她像江南女子。


    “阿娘嘎哈去了?”程知遇操着一口营州话,蹦蹦哒哒地跟在程连虎旁边,眸子不动声色地从阁楼紧闭的窗子上扫过,转瞬收回。


    程连虎没有注意她的神情,胡乱摆了摆手,“你阿娘跟其他商户的夫人去看陆府的莲池了,咱不懂,那有啥可看的。”


    “陆府才多大点,今个又来了这么多商户,不得挤死?”程知遇讶异。


    “可不呗,看个花还得排队,那队慢的被七步蛇咬了都能活半年。”程连虎咂舌。


    程知遇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的胳膊,“阿娘知道你这么编排她,小心回来揍你。”


    程连虎一下噤声,幽怨地看着自家倒霉孩子,“呦呵,胳膊肘就会往你阿娘那拐,过会子和陆家主谈生意,我不带你了!”他一甩袖。


    程知遇狗皮膏药似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笑道:“好爹爹,我不再说了,你带我昂,带着我。”


    程连虎装模做样拿乔,抱着胳膊哼一声,程知遇绕着他跑来跑去,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上一世,程连虎把程府交给程知遇的时候,身子骨已不算硬朗,如今程知遇还能看见这么鲜活的父亲,眼眶已酸涩到无以复加。


    转身片刻擦掉泪珠,再蹦到程连虎眼前时,已换上灿烂的笑颜。


    “爹爹,你说,陆家主能同意跟咱们合股吗?”


    “问问呗,又不掉块肉。”


    “爹爹,你真得减减肥了,脚还没迈进门,肚子先走二里地。”


    “嘿,你个臭丫头——”


    父女俩在路上打闹,程知遇身量轻盈,倒给程连虎累得气喘吁吁。


    “程连虎!!!”只见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秀眉一挑,叉腰直喊程连虎的大名,父女俩虎躯一震,鹌鹑似地并排站得笔直。


    “娘子?”“阿娘!”


    戚雅雄赳赳气昂昂地往俩人身前一站,冷笑一声,“好啊,这还搁外面呢,在道上吱哇乱叫啥?大的脸皮厚,小的也不知羞,丢不丢撵?”


    “娘子。”程连虎心虚地嘿嘿一笑,“咱不说好了么,搁东京不说营州话。”


    “?”戚雅抱着胳膊蹙眉,“我也妹有口音啊。”


    程知遇死死抿住嘴唇憋笑,眼神游移不敢看戚雅,程连虎也用手指蹭了蹭鼻尖,憋得脸涨红、肩膀震动。


    戚雅抬脚便踢,一人一脚,公平公正。


    “滚滚滚,滚回宴上去。”戚雅一哼,“烦死了!”


    父女俩连声应和跟上戚雅,脸上笑眯眯的,哪敢违背。


    “哎呦,可算是见着人了,程家主这边请。”陆家主笑呵呵地迎上来,将人引到上座。


    “我这府邸不大,路却绕些,程娘子这是去哪儿逛了?”陆家主笑得和蔼,眼尖瞧到了程连虎身后的程知遇。


    他知道,营州这地界最是宠孩子,更别提程知遇是程府独女,程府宝贝着呢,先同她说两句,彰显一下长辈的和蔼。


    “回陆家主,实在是晚生一时不胜酒力,本寻思着出去透透气,不知怎的,竟拐到一处阁楼。”程知遇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陆家主的神情。


    果不其然,在听到“阁楼”二字时,陆家主神色明显难看,却还维持着长辈的体面。


    “你可看着什么了?”陆家主凝眸盯着她。


    “瞧着个人。”程知遇顿了顿,见陆家主神色紧张,便话锋一转轻笑,“只是那人脾气不好,还未打个招呼,便关窗跑了。”


    陆家主明显松了一口气。


    “是个疯子,程娘子还是少惹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