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才好，又来？”面对熟人，医生无语地招呼她坐床上去，开始明白为什么老师说这个病人很麻烦。


    外面，金秋语更新动态，似是无意地进入许夏的朋友圈。


    许夏朋友圈里的动态几乎是没意义的风景照加表情包，经常出现的人物也就唐闻垸和唐志安。当看见生日蛋糕，滑动屏幕的手指将图片放大，把照片内的东西瞧个遍。


    “除夕过生日，应该很无聊吧？”


    屏幕上，夜幕下，蜡烛照亮蛋糕，圆滚滚的雪梅娘在碗装蛋糕上像颗元宵。鼻尖抹有奶油的许夏对镜头笔耶，后面的唐闻垸伺机拧开礼花筒。


    许夏收回视线，淡淡道：“还好，起码有生日过。”


    “好神奇，隐约记得有谁也在除夕过生日。你说会不会真的有平行宇宙，身边有人回到原本的世界，所以我们都把她忘记了。”


    回去的路上，金秋语对着窗外风景发呆，问：“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平行宇宙？”


    商晚冬想也没想，拒绝接收对方的奇思妙想，“电影而已，现实里才不会凭空出现个一模一样的人。”


    那样怎么解释她对许夏莫名的熟悉和好感呢？


    【女巫的第六感令人诚服】


    在走廊时，许夏这么说过，可在记忆里，也有个人对金秋语说过类似的话。她们的语气里没有戏谑，反倒是真的对她的第六感深信不疑。


    如果说苏熹是行走的霉运，那金秋语就是家长眼中的问题少女。实际上她没有任何毛病，不过是过于直白地戳穿大人拙劣的谎言，让自以为是的人恼羞成怒而已。


    多数时候，她的“第六感”换来的嘲笑。同龄人笑她像故事里的女巫，故弄玄虚；大人笑话她小孩子说胡话。


    在高中入学之前，她的父母还在因为这件事，想让她出国读书。但金秋语比较“叛逆”，她坚信，世界上的“奇葩”一定很多。当然也确实很多，网瘾、霉运、奶妈，寝室是个美好大家庭，而不知何时开始，朋友相处间似乎少了某个零件。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这个理论在她们身上必定不成立。


    突然商晚冬开口：“我觉得许夏、唐闻垸和我们认识很久了。”


    苏熹双眼放光，激动地探出身子，“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你，我在开车，腿还要不要了！”晚冬把那张大脸按回去，继续道，“她能精准避开我们讨厌的食物，推荐都能接受的电影，丝滑加入讨论，毫无违和。”


    金秋语做出大胆猜想，认真道：“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们以前就是朋友，但我们把她忘了。你们想，怎么能有人读了三年书，居然不知道自己是海王。真相只有一个，我们从始至终在吃瓜前线，许夏就是那个从女寝冲入男寝，英雄救美的女中豪杰，也是连接我们和唐闻垸寝室的线。”


    商晚冬皱眉，“她怎么能读到高三在读高一，还永远十八。”


    “这说明其中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苏熹说，“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我们不能用科学讲死这个问题，因为科学的背后还有玄学。”


    商晚冬：“那不是很痛苦吗，多年好友，归来假装首次见面。”


    “金秋语看出来了，”回家后，唐闻垸仍在复盘，“她在翻我们高中时期的朋友圈。”


    “她们比你想得聪明，何况里面还有个第六感超准的可怕女人。袖子，挽起来。”


    “明显吗？”


    “还没审呢，就招供。只是恰好看见而已。”


    唐闻垸没听许夏的挽起袖子，而是把外搭脱掉，露出里面的无袖。便见胳膊上的淤青比想象中严重，从红起的一点变成现在的一片。


    许夏摇晃药瓶，往伤口喷洒，顺便撩起仅剩的衣服，检查是否有其他地方受伤。最后的光从阳台闯入，落在脚边。


    唐闻垸盯着许夏认真的样子，还是开口：“要不再赌一次？”


    许夏拍了下他偷练的腹肌，教训道：“胆子大了，还敢赌。”


    “三年的回忆，难道不想要吗？”


    “你呢，三十几年的记忆，不珍惜吗？”


    唐闻垸一噎，无法跟她形容那些年，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活得多像行尸走肉。


    唐志安在大学时和自己关系破裂，他搬出来住，除了工作，私下再没见面。这时候爸爸病重，他在想和他说话，也只能听见无法撤下的机器24小时工作的声音。病床上的人日渐消瘦，直到唐志安在某日苏醒，亲自关闭维持生命的仪器。


    每次开门，能看见的是空无一人的空间，关闭的卧室门，没有凹陷的沙发。那时候的自己没有任何爱好，唯独处理不完的文件让他有存在的感觉。


    直到现在，他不敢告诉许夏。他想，或许奇迹出现，未来也会改变。


    好孤独啊，从小到大，好想有人陪。


    他落寞地低下头，“幸福的回忆，丢掉会可惜。”


    “我永远相信未来会更好，除非背负二十几年的房贷，还要租房子住。”许夏开玩笑地说，“幸福，对比过才知道什么能幸福。看来总裁上辈过得也不好，才会觉得丢掉的会比以后得到的更好。”


    “怎么，想回去找三十几岁还说‘不熟，手机没费’的许夏，是她比现在的我更好？”


    快贴在一起的距离，近在咫尺的脸，现在的唐闻垸敢靠得更近。他俯身，手臂环上腰肢，对配合抬首的灵魂，鼓足勇气许下虔诚的愿望。


    ————


    入职公司的第三年，他开始接手唐志安的工作，坐在他的位置上。那时他首次作为总裁出差，却在会议结束时看见下班的许夏。至此他每日注意对方的公司，好奇她的生活。


    但是所在公司有些不妙，于是收购的念头在出现后开始疯涨。终于在面临倒闭问题时，唐闻垸有了能够靠近的机会。


    只是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期待再次相遇。


    然而在茶水间，在看见人的那刻，他迫切地想告诉许夏，自己找了她很久，在知道她读了哪所大学后却再也寻不到她的消息；他想问她还会被欺负吗，有交到新朋友吗，还记得小学救过的男生吗？


    这样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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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失礼了，应该换种方式，但又做错了。


    唐闻垸识趣地站在远处，看着许夏完成培训，回到分公司。他仍关注许夏的成长：她很优秀，像从前一样为自己打拼。


    再次相遇时，她已在总部，还准备安家。是更好的开始，也意味着她想留在这座城市。


    下班后，唐闻垸坐在书房里，望着墙上没送出去的书包，意识到只有自己被困在过去。或许他也该改变，想过去告别吗？他想，他可能更想和过去倾诉。


    他想再试一次，可在这方面他有些笨拙，仍在设想如何开始。


    送礼物依旧是靠前的选择，合适的时机送出去，应该能事半功倍。


    他写下邀请，把它藏在花里，在下班时有花店准时送到许夏手里，而自己坐在约定地点等待。


    根据攻略，他选择了受女生欢迎的餐厅，准备点的也是大众普遍喜欢的食物。可忘记自己运气不好，等待三个小时也没等到人。恰好有人想要在里面吃饭，他觉得可以先让给她们，因为好像已经知道结局。


    除夕这天，他做了一个蛋糕。


    记得小时候一家人做蛋糕的场景，他照着记忆做了个四寸的，一个人吃刚好，两个人也可以。


    他看着模具里凝固的蜡烛，决定最后一次，再努力最后一次。


    然而，为什么会有火呢？


    再也不会有寻找过去的地方，连最后的寄托都在没有告别的情况下离开。瞬间，有东西在心里碎掉，眼中的火越烧越旺。


    不甘心啊，这糟糕的人生，怎么能甘心就此无望呢。


    【再有下次，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回来】


    唐志安的话在耳边回荡，在人生各个阶段，反反复复地告诉他，没有下次。


    此时才知道，这可以是警告，也可以是催促。


    没有下次了，这次真的不会再有下次。唐闻垸推开拦阻，奋不顾身地冲入火场，希望许夏能收下他亲手送的礼物，至少这次要把礼物送出去。


    突然，机械声响起，周围变成纯白空间。


    584漂浮在上空，俯视着他，“宿主的心事很重呢，有什么愿望吗？”


    “许夏。”唐闻垸茫然地呢喃。


    “放心，宿主一号很安全。你可以重回过去，和她重新开始，或者···有更渴望的东西吗，系统可以视情况为宿主上报。”


    “我想······”


    无声的夜晚，他睁开眼，再次确定年份。他放松地躺在床上，唇瓣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使他安心。


    “584”


    “我在，宿主有什么需求？”


    “我们还会再回去吗？”


    “除非宿主自愿，否则系统无权干涉。在观察期结束后，系统会选择自动脱离，当然也会有售后寻访，保证服务质量。”


    “那我在害怕什么？”


    “······人类在短暂的一生中寻找幸福，但探索的过程比得到更让人满足，因为人类害怕失去。宿主，你现在非常幸福，请继续渴求，贪婪地品尝往后更多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