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怎么样？”


    越来越热的盛夏，唐志安戴着帽子，等待着手术。对于几十天内唐闻垸少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的探望，双眼炯炯有神的大叔表示无所谓，而对于他的问题，许夏每次来都会回答。


    两个星期前，他得到的答复是，唐闻垸和商宴两方确认合作，项目即将开始。不看好两人的董事会无话可说，正在接受唐闻垸作为公司的新任总裁。


    许夏剥着橘子皮，在24小时禁水禁食的病人面前大口吃着，“他们聊得挺愉快。”


    “你呢？”


    “我也挺忙的，难得请一天假。”


    “我是说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创业还是继续在公司上班？”


    “我胃口小，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停下，创业，以后再说吧。”


    和唐志安相比，许夏的野心都不算野心。


    在她的计划里，利用现在的条件完成之前的愿望已经可以了，别说唐闻垸和唐志安还给自己股份。剩下的东西对二十一岁的自己而言不过是点缀，并不是她继续奋斗的动力。


    至于创业，她更算是个保守的人，风险更像能把处境打回原形的怪物。她不介意来点小投资，也绝不能一无所有。


    唐志安对此并没有过多干预，因为市场终归是年轻人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许夏坐在手术室外，等待唐志安被推出来。然而这场手术有些久，她等到唐闻垸午休过来，都没等到医生从里面出来。


    这时的走廊很安静，安静到唐闻垸快要溺亡。许夏看着他发白的拳头，问：“如果手术失败了怎么办？”


    “手术不会失败，”唐闻垸陈述着事实，“上辈子的手术差点就成功了，现在他的状态比之前好，不可能会失败。我只是害怕他醒不过来。”


    “只有对生活没有希望的人才不愿醒来。他手术前还在说，最好睁眼就能看见我们。不一样了，唐闻垸，这辈子再也不会有遗憾。”


    更早之前，人生的轨迹已彻底不同，只是当所有的变数在时间，在眼前消失，许夏才承认这个事实。


    她握住唐闻垸的手，仍然胆怯的他依旧坚定地相信着她所说的话。


    数月后，唐志安再次出席董事会，不仅为解决留下的麻烦，更是安抚众人的心。之前总是忙到见不着人的商晚冬也开始闲下来，重新回到日常生活。于是几人坐在公司对面的奶茶店，享受全员到齐的快乐。


    商晚冬谢天谢地，说：“终于解放了，再也不用看见那两个晦气的人。”


    金秋语明锐地抓住重点，摇着狐狸尾巴，“还有一个是谁？”


    “小妈，”说起这个商晚冬就有了精神，“唐闻垸太牛了，我和我哥死活查不到的奸夫，他连养了几个都知道。一个小区住着三个，还住对门，美容美甲瑜伽老师，我的天啊。我爸脸绿的，二话不说押着商智去做亲子鉴定，还要和那女的离婚。”


    苏熹：“是亲生的吗？”


    “是，不然不是让他不准回国这么简单。老一辈玩得就是花。”


    “你们一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吗。”


    一双皮鞋出现在四人眼中，抬头便是商宴神色复杂的脸。静悄悄吃瓜的路人瞬间回神，假装无事发生。


    他深呼吸呼吸，转头对许夏道：“唐闻垸送了你一间店面，过来看看，随便你用来干什么。”


    许夏微愣，没料到唐闻垸比她对自己未来的规划还上心。她犹豫着，还是坐上商宴的车，入眼便是前店铺搬走后留下的硬装。


    看得出前身是家甜品店，奶油风的设计，店铺内明亮宽敞，由外向里看一览无余。这类设计能吸引消费者，也适合网红探店打卡。地段也不多，周围许多生意不错的店铺，位于商圈，好好经营的话客流量不会差。


    然而几年前就规划好的区域，店铺忽然搬走，许夏狐疑地问：“不会是你们故意把人撵走吧？”


    商宴对这种恶性竞争嗤之以鼻，“它以前是内定的位置，你猜是谁的店？”


    懂了。许夏环视四周，点头，“好位置。多少钱卖给唐闻垸的？”


    “八折，随你留着还是重装，生意长隆。”商宴比着手势，对于能让那女的净身出户的合作伙伴非常赏识，甩下漂亮话，头也不回地，抓紧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对于许夏，她却是幻想开始的地方。宽敞的店铺，处在回家的路上，闲暇时可以去公司也可以回家，唐闻垸下班后也能捎上自己。


    可是，她摸着干净的柜台，茫然中竟有点无措。


    又是送给她的东西，又是不知要怎样回礼的惊喜。


    注意到许夏的情绪波动，584罕见地出现，“不喜欢吗？”


    许夏：收入与支出不匹配。


    “我以为你会享受这种感觉。”


    许夏：任何关系都需要经营，如果他得不到足够的回报，这些也能被收走。坐享其成不是好习惯。


    “协议怎么样，有约束才会长久。”


    说得对，协议比诺言更可靠。许夏心里打起算盘，想着该给唐闻垸几成收益。


    突然，苏熹从厨房跑出来，比许夏更像这家店的所有者，言语中已将区域明确划分。她的瞳孔闪烁，那种即将拥有新人生的期待戳中三人。


    “我想入股，投资，反正带我一个。”


    商晚冬也说：“反正公司归我哥管，我也该找点事做。”


    “我也可以。”


    许夏失笑，“怎么比我还兴奋。”


    “怎么能不兴奋！”苏熹笑道，“这可是你自己的生意，是你独立的时刻。唐闻垸在给你保证，我只是稍微提了一嘴，他就把这里送给你。”


    “他问了你什么？”


    “他就问我，你有什么想要的。你应该也跟他提过关于未来的打算吧，比如开家小店，安安稳稳地生活。”


    不用提，唐闻垸也知道自己想要安稳的生活，租间店铺，按时下班。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她都向往那样的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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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发现唐闻垸的秘密前，她甚至把这当作终极目标，从重生开始计算每年要攒多少钱，从大学开始打工要努力几年。在坦白后，她随时可以提这样的要求，可就是怕来得轻易，消失得轻易。


    下班晚高峰，车子堵在路上，但比交通更烦人的是，他可能搞砸了什么。


    安静地车内，偷瞄心不在焉的许夏，唐闻垸解开扣子呼吸，“我又搞砸了吗？”


    “没有，就是一下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想不到怎么报答。我没对你好到这种地步，也没救过你的命。”


    细数她为唐闻垸做过什么呢，小学英雄救美，高中女中豪杰，现在帮忙照顾叔叔。可是他好像可以去更好的大学，家里不会多养个孩子，每年不用大费周章地为自己准备生日蛋糕。


    听到她的话，唐闻垸着急地说：“不是这样。开始我是擅自把很多感情强行压在你身上，想补偿和报答，但我确实欣赏你。许夏，你很厉害，很勇敢。虽然不好接近也是真的，但你同样拥有抛弃一切的勇气。我不想你像以前一样，逼得压抑自己，我想让你开心。”


    他的确想过利用这些把许夏困在身边，但是认真生活的许夏才是他喜欢的样子，才是原本的她。那个狡猾的，扬扬得意的许夏，鲜活，有生命力······


    然而在许夏心里，她却在想：这人怎么可以忽然反省自己。


    有些开心。她垂眼，面向窗外一动不动的车辆，“没说不喜欢。就是叔叔给得够多了，你再送下去就差把公司给我了。”


    “本来也是要在结婚前再，再分一次股份。这样我就不会和你离婚，再对你好，你也不会想和我离婚。”


    炽热的目光，说到未来时的期待，唐闻垸认真想以后的样子一样耀眼。许夏扬起嘴角，不仅在笑傻乎乎的男人，还在笑以前的自己。


    家庭，以前的她从未细想。因为身在那样的家里，她没有对婚姻产生过期待，甚至一度厌烦孕育后代给自己的压力，害怕另一半的变心。然而现在不仅有人跨过界线，她还放他入境。


    或许和唐闻垸组成家庭会是幸福的事情，可能幸福的时间并不长久，但她想尝试。安逸的生活里不时出现惊喜，生活里有唐闻垸的痕迹，如果出现孩子，她想让他/她开心。


    温暖的，不再孤独的，和真正的家人过年。


    橙红色的幕布下，车辆缓慢行驶。许夏指着窗外，和唐闻垸打趣，说结婚的时候她要穿晚霞颜色的婚纱，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的颜色下。


    可婚纱还没等到，她先等到一颗绿宝石镶嵌的戒指，在这个除夕夜。


    她与之前的生日一样闭眼许愿，却在伸出手的下刻，被唐闻垸焐热的戒指丝滑地卡在中指上。睁眼时，生日礼物在桌上，告白的戒指在眼前。


    唐志安率先提问：“求婚？”


    唐闻垸害羞地说：“告白，我还没告白。”


    “什么，你还没告白？！”被邀请过来吃饭的商宴震惊且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