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不知何起不知何终

作品:《午夜迷金[火葬场]

    傅明岑又重新捡起婚帖,眸光用力一字字看过去。


    鲜红字帖上,躺着几排金色字体。


    瘦金体的笔锋游龙走凤,落在眼里却满目荒唐。


    “佳偶天成,珠联璧合。


    粤海路奥斯兰汀酒店。


    顾珩远×谢念婉。


    下周三,订婚邀您见证。”


    每个字都认识,这两个姓名也都熟识。


    可为什么放在一起时,竟然如此刺眼。


    叫他无比费劲地消化着,想要弄懂意思。


    傅明岑静默了太久,以至于身边的两个好友都侧目过来,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会让他如此失态。


    在目光窥探过来之前,那双攥着婚帖的,十分用力的双手,用力到指节分明,手背浮起青筋,“嘶拉”一声就把婚帖撕了。


    撕成两半还不够,傅明岑阴沉着面容,又嘶拉嘶拉把原本完整的婚帖撕成碎片。


    这婚帖不是纸质,撕起来并不容易,需要用力到手指发白,才能把婚帖上附着的薄塑料撕开,而且这塑料扯开到极限时,会割到肌肤。


    可傅明岑浑然不觉,只是一下下撕着,直到婚帖成了好几块碎片,拼凑不出完整的意义后才罢休。


    林泽海和吴思凯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很纳闷,斟酌着言辞问他:


    “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生气?”傅明岑低低复述了遍这个词,他往日矜傲的眼眸此刻低敛着,混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原来我此时此刻的情绪是生气?”


    为什么呢,只是一张订婚帖。


    只是谢念婉和顾珩远两个人两情相悦的证明。


    明明以前他还会想,如果谢念婉也喜欢顾珩远,那么故事就可以完美结局。


    可是,傅明岑费劲地喘着气,手虚虚放在心口上,感受着那种被洞开的空荡时想:


    这不是他要的结局,他也从未想过就这样结束。


    好像裂缝在心上蔓延,傅明岑眉眼间茫然、低落与无措,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后悔。


    从看到这张订婚帖时,一切都在分崩离析。


    他一直执拗认为谢念婉还会爱他。


    认为谢念婉说的放下只是逞强。


    可是这张订婚帖摧毁了一切认知。


    原来她是真的放下了。


    原来她指间戴着的戒指,是订婚戒。


    “呵……”


    一声极轻的气音从喉咙逸出来。


    傅明岑低着头,手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看不出神情。


    混沌得就像失去领地的猛兽,在原地转着圈,既不可置信,又不知去处。


    林泽海和吴思凯两人还是平生第一次见他这幅神态,往日的他简直高傲得要命,不屑一顾,又满不在乎。


    正满心疑惑时,就看见傅明岑缓缓抬头。


    也正好看见,他在昏暗灯光下那双通红的眼。


    也没人知道,到底是被气的,还是什么。


    *


    距离订婚宴还有三天。


    谢念婉还是和往常一样生活着。


    反正顾珩远说了只会让特定人群知道,因此她不用在乎舆论的问题。


    况且又不是大办,前前后后省去不少准备工作,本来就不用她操心的订婚,更是和走流程一样简单了。


    今日休假,谢念婉手里提着刚从超市采购的东西回来就下了雨。


    三月底的雨,在诗句里和五更梦一样,最是惹动情绪的时候。


    谢念婉放下东西,走到窗边看了眼,她现在住的地方离海边不远,一下雨,风也跟着刮。


    小区绿化带那些树被刮得呼啦啦作响,摇动下好些扑簌的叶子,雨就这么轻轻地下。


    就这么看了一眼,竟然也有些恍惚。


    好像一场雨把她推回了三年前,三年前的自己站在面前说,看啊,那些好的坏的,你都过来了。


    谢念婉抿了下唇,不去管那些应季而生的情绪,只打算走进厨房开火,把午饭做了。


    刚打着火,就隐隐约约听见敲门声。


    奇怪,现在还下着雨,谁会上门来。


    谢念婉停下手里动作又听了听,发现只有下雨声,有些疑心于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刚要继续时,“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


    “来了,”谢念婉放下东西,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


    开门前,她本以为会是哪位关系好的同事,或者是夏薇沫来找她。


    可当拧开门把手,与门外世界连接后,她看见一个不是很想看见的人。


    是傅明岑,穿着羊毛黑大衣,高领黑内衬,垂坠着银骨链,单手撑着把黑伞,一身风尘仆仆也掩不住贵气,和韩剧走出来的财阀一样。


    “……”谢念婉思索着要是直接摔门会不会有点不太好,毕竟他怎么说也是节目组的大金主。


    不待她开口,傅明岑声音沙哑着问:


    “你要订婚了?”


    他话语里的疲惫和无措让谢念婉眉头一皱,这才抬眼看到,他眼底有几分遮不住的憔悴。


    往日居高临下的男人,从来都是冷傲着双眸,像漫不经心拨弄风月的君主。


    此刻却一下被打碎一样,浑身散发着颓感。


    谢念婉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像聊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话题那样开口:


    “怎么了,你要来参加吗?”


    “……”傅明岑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盯着她。


    眸光里有初识的陌生,好像在重新考量什么,又有碎成一汪的痛苦,堆满了眸底。


    谢念婉莫名心头一跳,她第一次看见傅明岑这种模样。


    她甚至习惯了傅明岑那双总是带着矜傲的眸,以至于现在看上去是如此痛苦时,竟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在痛苦什么?他又到底想干什么?


    “你再不说话,我就关门了,”说着谢念婉抬手欲做出关门的动作。


    只是手刚放上门沿,另一只手就重重攥住门框不让谢念婉动作,在她疑惑看来时,傅明岑薄唇动了动,那只放在门框上的手又猛地拦腰抱住了她。


    “滴答滴答——”


    是雨滴在敲击伞面。


    傅明岑动作带起来的风拂过鬓角时,谢念婉还未反应就已经被他强硬抱进了怀里。


    耳边除了雨声,似乎还能听见紧紧贴合着的,他胸膛下的跳动声。


    他的怀抱,裹挟着水汽,如此冷然,可衣物下肌肤那层炙热仿佛能穿透这种冷然,尤其是攥在腰上的那只手,太用力了。


    如果自己是张纸,那么此刻已经被揉皱。


    还是熟悉的木香,和误入大雪中的松针林一样,谢念婉恍惚的这一个瞬间,傅明岑低头轻声在她耳边呓语:


    “你别和他订婚好不好?”


    “……”谢念婉顿时气笑了,觉得傅明岑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幼稚鬼。


    而且还是个动不动就对她动手动脚的幼稚鬼。


    “不好,”谢念婉冷声重音,抬手也以同样力度中推开他这不知距离的怀抱。


    那份炙热顿时被推出去,连带着踩在地上的踉跄声,傅明岑身形不稳了一瞬,却在摇摇欲坠时又定住了重心。


    谢念婉垂眸看了眼,发现他穿着尖头高跟的皮鞋。


    鞋跟高出来,与鞋头倾斜出足弓的弧度,又被下垂的裤脚掩映。


    怪不得一推就踉跄。


    傅明岑只是死死盯着她,眸底似有一夜未睡的红血丝,他沉声时有些凶狠:


    “为什么要和他订婚?你喜欢他?”


    谢念婉不知道他到底发什么疯,只是这么应下,点头:“当然。”


    “可是,”傅明岑面容上那种攻击性又一下消弭,软化成一种罕见的低迷:


    “你明明喜欢的是我不是吗?”


    话语很轻,仿佛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谢念婉暗道果然如此,这家伙还在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是他。


    既然如此,她又再次郑重强调:


    “我早就说过,我已经放下了,是你不信。”


    “不,我不信,”傅明岑下意识反驳,下意识想堵住她这叫人听了难受的话语,摇了摇头,薄唇轻启:


    “你肯定还在生我的气。”


    说着双眸恳求地看着谢念婉,湿漉漉混像下过一场雪。


    “以前是我不对,是我让你生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的语气堪称低声下气,比起之前那种不情不愿的道歉,简直洗心革面了一遍。


    “……”谢念婉略微惊讶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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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在傅明岑嘴里听到这种话语,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最不屑一顾的。


    但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若是以前,说不定谢念婉还会死心塌地,可是现在么……


    她叹了口气,冷漠道:


    “我没生气,我也不怪你,我只是单纯放下了,懂吗?”


    她是真的谈不上恨傅明岑,也谈不上讨厌。


    只是清晰明白了傅明岑没有心。


    他视感情如游戏,视真心如草芥。


    越是上赶着痴心,越是被他踩进泥里。


    好像就是要折磨的一颗心为爱痛苦,才觉得畅快。


    “你没生气……”傅明岑怔怔看着她,重复着这句话,好像有些钝钝。


    倏然他似哭似笑地扯出个难看的表情:


    “我真的错了,你别爱他了,你爱我好不好。”


    谢念婉很是不理解地看着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道歉有用吗?现在说这些,和恶心我有什么区别?”


    但凡他能在那年放下傲慢,能够知道感情是互相尊重,也不会如此分崩离析。


    傅明岑好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连眨眸看起来都有些沉重。


    他微怔着,在闪过一瞬迷茫后又转为某种孤注一掷,抬手欲去圈住谢念婉,似着急攥住什么填补空洞一样。


    谢念婉推开他想要纠缠上来的手,不去再说第二句话,直接闪身走入屋内,“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于是留给傅明岑的,只有一扇被关上的门。


    他双眸无意义地紧紧盯着这扇门,这一刻好似终于面对现实,终于从那个自以为是的梦里清醒一样。


    他没有离开,只是扔开撑着的伞,双膝一弯,自我放逐般重重跪在门前,语气低迷:


    “可我爱你,爱到不能没有你。”


    而谢念婉此时正靠在门板上,刚好把他这句不算高声的话语收入耳中。


    这一刻心底弥漫开无尽头的疲惫,她想要让傅明岑赶紧离开,却在透过猫眼时,看见他下跪的身姿。


    “……”谢念婉怔在原地,十分不可置信。


    他在干什么?他这么高傲的人,竟然跪下了?


    真是……谢念婉混乱着,想了半天才想出用荒诞来形容这种感觉。


    也不再理睬,她噔噔噔跑上二楼,把自己嵌进沙发里,然后放空。


    脑海里闪回过很多记忆,好的坏的,都是关于傅明岑的。


    不要再去想了,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就算下跪又如何,很多事不是那么轻易挽回的。


    想得太多,思绪陷入疲惫,谢念婉眼皮有些沉,干脆放任自流地睡过去。


    睡吧,睡一觉,他就自己走了。


    等到再次睁开昏寐的眼睛,谢念婉揉了揉眼眶,思绪缓缓回笼后走到窗边,漫不经心往下一眺。


    本来预想的是傅明岑肯定只是做做样子,一直等不到她开门就会自己离开。


    然而这一眺,谢念婉顿时僵在原地。


    她看见这个从来不会低头的男人,此刻扔开了伞,浑身被雨淋湿像只流浪的野兽那般,执着跪在门前。


    他还在跪着,低垂着头,发已经打湿。


    昂贵的衣料往下滴水,狼狈不堪。


    真是执着的让人头疼,谢念婉揉了揉太阳穴,哗啦一下拉开窗户。


    当风猛然灌进来,她发现原来雨已经越下越大。


    开窗声很明显,傅明岑浑身僵硬着抬起头。


    与楼上的谢念婉刚好对视上眸光。


    然后谢念婉就看见,本来颓然的人,眼眸骤然放出亮光,甚至溢出喜色,好像觉得可以被原谅般。


    当然,谢念婉不会给他这种错觉,她很累,直接朝着楼下喊:


    “你越这样,我越恶心——”


    “……”她看见傅明岑眸光一下黯淡下去,薄唇翕动着没有说话,浑身和被雷劈中般不能动弹。


    豆大的雨滴重重砸落,她看见傅明岑抹了把脸,当雨水从那张面容消失,当他重重闭上眼再睁开——


    下一秒,在谢念婉可以看见的视角里,他那双睁开的凤眸正中,直直滚落泪珠。


    在满天雨幕,风声呜咽里,他就这样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