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没人告诉过我

作品:《午夜迷金[火葬场]

    那支录音笔,谢念婉放低了音量,贴到耳边仔细听完。


    听到那张相片是谢瑶荷供认不讳后,她紧了紧手心。


    曾经她以为,相片是傅明岑给的,没想到是谢瑶荷自己拿的。


    当时她确实是想打电话过去问,但电话叫别人接了,她也没有心思去问了。


    三年前,她和傅明岑好像有不少误会。


    关于过敏、连衣裙、相片等等,好像一块朦胧的镜面,正一点点擦去雾气。


    但又无法抽丝剥茧,只要一深入就会牵动过往那些不好的记忆。


    坐在病房外面,此刻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这次车祸她对谁也没有说,只是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几天假。


    自己能处理好的事,就不让别人操心了。


    况且她也只是胳膊擦伤,连住院都不必。


    谢念婉低垂着眸光,将录音笔收回了口袋,正欲去买早餐时,喧哗声大作,急乱的脚步声匆匆奔来。


    她刚抬起眸光,就看见一个身形富态,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领着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女人赶过来。


    虽然人还没走近,但谢念婉已经可以清晰听见说话声,是那个女人焦急的担忧:


    “好好的怎么出车祸了,真是的,吓死我了。”


    还有男人的安抚:“医生都说了只是擦伤,你也别太着急。”


    听到话语,谢念婉顿时猜出了二人身份,男人是立华集团现在的董事长,也就是傅家家主。


    女人应该就是在外交部任职的政二代,吐字相当流利,保养得宜宛如盛年。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傅明岑的父母,是谢念婉始料未及的,当时车祸是傅明岑飞身相扑,承了这份情的她自然心里有愧。


    不然也不会自己明明相安无事,还要请假留在医院了。


    哪怕傅明岑有的是人照顾,她也得把这情还上。


    但眼下显然没有她说话的地方,那两人恍若没看见谢念婉一样,大步奔向病房,唯有那女人也就是杨舒怀,进去之前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没什么敌意,只是打量。


    因着良好修养,连打量都是优雅的。


    只是轻轻一眼,转瞬即逝,谢念婉没有察觉,只听见病房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她觉得自己这个身份在这待着真是尴尬,走到走廊后,又是一道脚步声。


    轻得和踏雪一样,熟悉又说不上来,谢念婉回头看了眼,结果看见是顾珩远。


    等等,他是来找自己的,还是来看傅明岑的。


    二人一个对视,他明显神情急迫起来,大步走来时双手搀住谢念婉的肩,眸光一寸寸扫视:


    “念婉,你没事吧?”


    不待她说话,他确定完谢念婉没什么大碍后,语气这才放松几分,兀自说着:


    “我早上看见车祸视频,那里面的人我一眼就看出是你,出了这种事,怎么也不和我说。”


    谢念婉抬手搭在他因后怕而发颤的手臂上,轻声安慰:


    “我没什么事,就胳膊有点外伤,还是傅明岑当时护住了我,不然我就不止轻伤了。”


    听到傅明岑三个字,他下意识眉头一皱,回味过来意思后,眸光稍暗,明明知道现在不是较劲的场合,但还是有些吃味。


    为什么傅明岑会在主驾驶,为什么他会和谢念婉单独相处,又为什么会舍身相护。


    难道真的是傅明岑那天说的,他喜欢谢念婉?


    可是真的喜欢,为什么三年前要那样呢。


    他这样玩弄感情的人,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顾珩远抿了抿唇,半晌才松回手去,语气已经平静下来,违心问着: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比起刚刚对谢念婉的紧张,此刻问傅明岑时就相当冷淡了,好像连那点发小情都荡然无存。


    “他……”谢念婉斟酌了下:“轻微脑震荡,然后额头擦伤了。”


    “这样啊,”顾珩远闻言,心里下意识滋生出阴暗念头,只是这么个轻伤就博得谢念婉同情,还真是让他赚了。


    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顿时收住后轻咳一声,假意说着:


    “那我过去看看他吧。”


    说完正欲抬脚往里走时,谢念婉牵住他衣袖:


    “他爸妈来了,要不等一会?”


    “那也好,”顾珩远叫她这一牵立马定住,回身浅浅笑意问她:


    “吃过饭了吗?你还需要在医院住几天院?”


    谢念婉摇头:


    “我不用住院,打算今天看看傅明岑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没有的话我明天就走了。”


    她的生活也不能因为这次车祸,就围着傅明岑转,日后他有需要的地方,再还回去就是。


    “所以你留在这,是想照顾傅明岑?”


    顾珩远眉梢一挑,以往静若止水的面容,罕见得有些不爽:


    “他这样的身份,出了车祸身边少不了好几个陪护,你可能想照顾也照顾不上。”


    他平时不会这么说话,但只要是和谢念婉相关,就总是难以自持。


    三年前,那段时间是谢念婉对傅明岑最痴情的日子,他默默守望,自以为早已习惯。


    回国时谢念婉说已经放下,他也深信不疑。


    如今傅明岑和她牵绊难断,看在眼里就难免闷堵不已。


    傅明岑那样只会让谢念婉痛苦的人,凭什么让她回心转意。


    又凭什么凭借一次车祸,就可以得到她的照顾。


    谢念婉没察觉到他的不平静,只是无奈:


    “话虽如此,他毕竟是救了我。”


    那样奋不顾身,那样孤注一掷。


    叫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珩远控制住那些发散的阴暗面,温和着笑了笑,正欲说些不以为意的话时,就见谢念婉神情望向某个方向定住。


    “怎么了?”


    刚问完,谢念婉就朝着那个方向小跑过去。


    顾珩远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是一名护士手里拿着银盘,上面满是医疗工具,拿得太满,不太好去开门。


    谢念婉也确实是奔过去给她开门的。


    可当她拧开门把手,将门敞露后,不经意往病房内看时,看清眼前一幕后就顿时怔在那里。


    傅明岑此刻头上还缠着绷带,面色苍白着,给他爹下跪。


    他脊背挺直如戒尺,神情虽没什么血色,虽然正置于低位,但依然凤眸平静,自带威仪。


    而穿着贵气的女人试图拉他起来,没拉得动,谢念婉怔住的时候听见傅明岑坚定说:


    “我就喜欢她,这辈子就认定她了。”


    “爸,求你尊重我一次,不可以吗?”


    意识到他是为了什么而下跪时,谢念婉猛然就心烦意乱起来,忙后撤一步把自己从门边消失,让护士进去。


    护士进去后里面似乎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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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平静得剑拔弩张,谢念婉想要坐在外面的等候椅上,一回头,看见顾珩远就在自己身后。


    他的眸光从未有现在这么复杂过,薄唇翕动了下,才语气莫名地低声说:


    “刚刚傅明岑那样子,我看见了。”


    “……”谢念婉咬了咬唇,和他一样的复杂:


    “他可能脑震荡还有点不清醒,不然怎么能那么说……”


    而且哪怕她了解不多,但在大一时也是看见过傅明岑对他爹那不屑一顾的姿态的。


    如今竟然能给他爹跪下,看样子还是为了自己。


    那几年傅明岑留下的傲慢太过深刻,以至于看见刚刚那一幕时,都有些冲击。


    比当时傅明岑跪在门口跪了一下午还要有冲击力。


    毕竟那时傅明岑是给她跪的,如今跪的人,怕是他一百个不情愿。


    顾珩远敛下眸光,心里情绪莫名,语气也显得沉沉:


    “是吗?我看他很认真。”


    比起谢念婉,他才是那个最受冲击的人。


    作为发小,自然比谢念婉更知道,这个人有多顽劣多叛逆,让他下跪,怕是比登天还难。


    顺着打开的门看见那一幕时,顾珩远这才稍微相信,傅明岑可能是在来真的。


    比起三年前玩弄感情的浪荡,现在的他似乎真的洗心革面。


    可如果他是认真的,自己又该如何……


    “念婉,”顾珩远抬眸,定定地看着谢念婉:


    “你回国时说不会再喜欢他,现在还如此吗?”


    他话里的意思,谢念婉再清楚不过。


    这个本该无比清晰的答案,随着种种纠缠,开始变得尖锐,开始让她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放得下。


    就是这沉默了几秒的档口,顾珩远眸光一黯,也不再追问,心领神会地往下说:


    “没关系,这段时间你太累了,等好好休息过后,也许有些东西就可以看得清了。”


    他的喜欢并不是要违背对方意愿来占有一个人。


    当初之所以撬墙角,纯粹是觉得傅明岑只会让谢念婉痛苦。


    纯粹是觉得,喜欢这么一个人,不光痛苦了谢念婉,还让他也跟着摧心。


    可如今看到能以身相护,能孤注一掷来祈求傅仕豪,求他接受的傅明岑时,有些事就已经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如果这个人能让谢念婉幸福,那么他甘愿放手。


    比起占有,他还是更喜欢让喜欢的人真正快乐。


    有什么正悄然无声,顾珩远强忍心中酸涩,勉强笑了下:


    “对了,我家里也不逼着我联姻了,那场订婚其实也可有可无,所以,现在你依然自由。”


    没有什么契约,没有什么订婚。


    一开始想要嫁接枝叶的想法,现在就是个可笑的念头。


    谢念婉抬眸看着顾珩远,看着他黯淡的眸底,强颜欢笑的面容,心里坠着一块铅。


    更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订婚这件事已经过去,也不用她再考虑何时举办订婚宴了。


    眼前这个人其实很好,好到不比任何一个人差,如果这份好能够真正有归宿,她也会释怀。


    怎么彼此之间的缘分,好像就是差了些什么。


    她低垂下眸光,轻声细语回应:


    “我会好好考虑的……”


    考虑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样。


    考虑比讨厌之下,更深刻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