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猛地惊醒，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子卿，吓得往后一跃，撞在了墙上。


    “你这是……”子卿欲言又止地收回了手，“我有这么吓人？”


    梦里被捅死的残留的痛感似乎蔓延到了现实，林霖一手捂着撞疼的头，一手安抚着不断跳动的心脏。


    “没事，是我做了个噩梦。”


    “没事就好，”子卿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他还是没有追问下去，“我在外面叫了你好久，一刻钟过去了，你也没有应答我，我这才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就这么捂了好一会，林霖才感觉自己缓了过来，她摆了摆手，“可能是我昨夜太过疲累，没有休息好，总之不是什么大事。”


    “要我给你叫个大夫吗？”


    “多谢，但是不必，”林霖将右手搭在了左手上，“我勉强算个半吊子大夫，大概率只是心悸而已。”


    又弦又数，果然是被吓到了。


    想起昨夜那张可恶的脸，林霖又给自己加了一个诊断，也被那人气到了。


    “你居然真的会医？”子卿有些惊讶。


    林霖看着他，“怎么，我看起来不像吗？”


    “这倒不是，”子卿倒了一杯水，“只是比起医术，你看起来更喜欢用毒。”


    林霖叹了口气，“你才与我认识多久，就能猜出我的喜好了。不过医毒不分家，基本的原理没大差别，更何况我师父是学医的，我也就跟着耳濡目染了些。”


    “你明显更喜欢杀伤力更强的方式，”子卿将水递给了林霖，“喝一点吧，你到时候是想直接走，还是……”


    林霖接过水喝了几口，“直接走吧，我不太擅长离别，你呢，第一次出家门？”


    子卿愣了愣，随即笑着看向她，“我没什么可道别的，跟他们说一声就好，他们说不定也乐意让我出去看看。省的待久了，他们看我会不顺眼。”


    “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待久了，也会让家里人看着不顺眼，”林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帮我和阿双打声招呼，告诉她阿姐下次回来给她带柳州无双城的零嘴。”


    “我记住了，”子卿好整以暇的看向她，“不过你要去无双城的话，你准备好应带的东西了吗？”


    林霖指着床上的包袱，笑着道：“我都备好了，师父曾教过我一个口诀。摆渡闭眼，赶路闭心，遇雾闭窍。”


    “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时不要慌张，听到不该听的声音时不要回头，若真遇到危险，去观火处寻点火人，他会帮忙处理不必要的麻烦。”


    子卿打了个响指，眼中全是惊喜，“你很懂啊，好友，那我这一行就全仰仗你了。”


    不止我，你还可以仰仗钟不为。逃命的话她可以带子卿一起，打架的话，只能让钟不为自己来了。


    以她的武力，顶多砍一砍没生命的死物，要她去和武林高手打架，那恐怕会立马飞天，被揍的很惨的那种。


    “咳，反正不要担心，”林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后颈，“如果真到那个时候，会有神兵天降来拯救我们的。”


    “……”


    “你别不说话。”


    “我只是觉得稍微有点不靠谱，”看着林霖逐渐湿润的眼神，子卿赶忙换了话题，“对了，路上是不是要准备干粮……你又闹我！”


    林霖笑着眨了眨眼，水汽氤氲一瞬间烟消云散。


    “这怎能叫我闹你，既然选择跟着我走，你就得相信我。”


    “好吧好吧。”子卿认命的叹了口气，“缺什么我去准备。”


    林霖想了想，神色逐渐认真起来，“别的都好说，路上都可以买。但唯有一个事情还真需要你去办。”


    “你说就是。”


    “两幅能遮住全脸的面具，两顶破斗笠，两件破披风。”


    子卿皱了皱眉，“倒也不难找。”


    “重点来了，”林霖叹了口气，“你知道无双城分阴阳两个地界吗？”


    子卿点了点头，“我曾在书籍中看到过，无双城分为上无双和下无双。”


    “传说，那里可通阴阳两界，因此无双城阳市卖得和正常城池里的东西无差，但下无双里的阴市，卖的都是和阴界相连的勾当，听说没有被邀请的人很难进去，几乎刚到那里就会被牛头马面与阴兵小鬼挡在外面。”


    林霖有些惊讶，“看样子你看了不少书啊，不错，是这么个理，我要你买的东西就是可以进下无双的东西，所以这东西必须来自阴市，这样我们才能进去。”


    子卿感觉自己头有些疼，他怀着满肚子疑惑望向林霖，“你要去那里找些什么东西，竟然需要我去找这么麻烦的东西。”


    “一个能打听任何人间事的阁楼，”林霖说道：“我要找的人正常渠道下打听不到，你要是找不到的话，钟不为能不能找到？”


    “他啊，”子卿语焉不详的糊弄道：“或许吧，我想想办法，找到了和你说，你有空了就去找娴姐拿些干粮，我把你的马牵来，它这段时间被养的很好。”


    看着子卿落荒而逃的背影，林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人了。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水，“001，你真的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宿主，找不到哦，很早之前就告诉你了，还是这个结果。”001无奈的说道，“您问我你还不如去万事阁问问，即使我是天外来物，有很多东西我也是不知道的。”


    “比如说？”林霖还是有些不死心。


    “比如说，我就不知道害你卷进剧情的罪魁祸首在哪里。”001平静的说出这句惊雷一样的话。


    “能量波动和我一个层级的东西我都发现不了，”001继续说道：“毕竟我最开始被造出来是为了记录事件，不具有大量的寻人以及储备功能。”


    “如果按照你所说，你比我们这里高一个层级，所以能够与我和钟不为通过这种方式交流，”林霖有些焦躁的喝了一口水，“那对于这里的事情，为什么万事阁更加清楚。”


    “这我就无从得知了，”001更加无奈了，“我是没有办法探知没有记录的事情的，现在我也被卷入其中了，就更加不能了。”


    “你怎么知道不能啊？”林霖疑惑而着急的问道。


    “因为我尝试过，”001的语气平静，“结局是我被捅死了，主系统直接爆炸，才侥幸在副系统中重生。”


    它看着林霖满脸疑惑的样子，用它的机器脑袋想了想，想出了个合理的解释，“就像我之前在崖底给你讲的故事一样。”


    林霖想了想，“蝴蝶效应？”


    “对，我现在充当的角色就是这只蝴蝶，”001说道：“若我当真卷入了这场风波，那么一切都会开始崩坏，直接走到一个无法预估的结局。”


    “我对世间万物的推断都是基于这个世间本身的生长死亡的规律而言的，若是有了我的加入，我将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从而让这些事存在于不可控当中。”


    001最后总结道：“所以那本禁书，应该是来自于另一个和我同层级的天外来物，而且我有很大可能打不过它。”


    林霖感觉自己都快把整壶茶水喝完了，都没思考出来这个逻辑，“所以当初你为什么绑定我？”


    “因为你是我除掉它的突破口，”001的声音总算轻松了点，“我观察了很久，林府应当是它的爪牙，但你身在一个奇妙的剧情怪圈里，可以限制住这些爪牙的行动。”


    “若不是你的限制，以林府的行动能力和它的手段，这个世间早就被控制了，”001继续说道：“所以我绑定了钟不为，若真出现那种情况，就像当年的林述杀掉许丛洲一样，钟不为会诛灭林府的所有人，换来一个崭新的人间。”


    “所以钟不为和我是同一种人？”


    “不太一样，”001在林霖的脑海里摆出一个棋盘，“这块是你，这块是钟不为。”


    “你身上的一切效应都是异变带来的，所以你被控制，从而控制着其他人的手段，都属于这种异变的一部分。”


    “而钟不为，”001莹蓝色的光芒操控着属于钟不为的棋子，“他是这个世界对异变所做出的一种反抗结果，如果真的到那一天，他会走上救天下人的道路，将异变打回萌芽状态。”


    林霖大概明白001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相当于太极里黑里白，白里黑的那一部分，假如整个都属于异变的部分，那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抗衡你们两方异变的存在。”


    “而如果这个太极属于这个世界和异变，那么钟不为就属于制衡太极阴阳平衡的存在。是这个意思吗？”


    001称赞道：“不愧是我看中的宿主，脑子转的就是快，大概的形势你已经明确了。”


    “所以如果我利用我与林家的这份异变关系，去制衡与你对应的那一部分，我身上的一切不正常，就都能够全部消失？”


    001笑道：“是啊，就连我也会从你身上消失，那个时候我也能回家了。”


    这倒声音有怀念，也有悲伤和舍不得，林霖感受着这些话，却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001对回家这件事，抱有如此悲伤的态度。


    “那钟不为呢，他知道自己被你看做救世主吗？”


    “不知道啊，他是主动找上我的，”001回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他是为了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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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人去拜神佛，我当时就在那里，想着拜神佛还不如拜我。”


    “但这句话似乎是被他听到了，他问我有没有办法救救他的弟弟妹妹们，然后我答应了，绑定了他，也救下了他的弟弟妹妹。”


    林霖想到了什么，声音逐渐变得艰涩起来，“如若你没有绑定他，那他会怎么去救世。”


    “失去所有家人，家人，弟妹，各种亲近的人都变成那种东西，他像石室里被锁住的人那样活了下来。然后，在天下人厌弃的情况下，将罪魁祸首杀死，最后死也死不掉，活也活不下去，变成一个疯子吧。”


    林霖倒了倒空了的水壶，拨弄了一下桌子的边缘，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他，他……不是救世主吗？”


    “这些是救世主该经历的苦难，”001语意深长，“你可以读读你们这个世界过去的事情，所有伟人，都是在经历痛苦或感受痛苦后成长的，可能是个人的，也可能是家国的。”


    “后世主是他人给他的称谓，得到这个称谓，就代表着他成功的路上布满了战火和流血，只不过是程度的多少而已。”


    林霖摩挲了一下杯口，“那他真应该谢谢你。”


    “是啊，若是没有我，林府那一次他就该步入苦难的开始了。”001打了个哈欠，“我要先回去睡一会了，除非有什么天大的事，否则别在到柳州之前叫我，我需要一个合理的时间来休息。”


    这次也是，没等林霖说什么，001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林霖的脑海，任她叫了好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霖提着水壶准备去庭院里烧一些，001说话的时间不长，但句句都让她处于长时间的震惊中，没有一壶水地时间她怕是回不过神来了。


    在去庭院的路上，林霖有所感应，向窗外望去。


    一个玄色地身影立在门外的梨花树下，被风吹拂起的梨花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身上。


    林霖突然想起了昨晚的梨花香，清淡而甜蜜，就像梨花的花芯一样。


    那个身影回过头，梨花承载着阳光，落在他鬓边的发丝上，那双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浅淡的琥珀色。


    她这才知道，这人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而像亮而透的琥珀，承载着光，看人的时候眼瞳透亮，却又像是蒙了层雾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林霖向那边招了招手。


    “来找你，”钟不为走到林霖的面前的窗子外面，“某个人告诉我，他对你的需求很头疼，所以让我来找你，帮你寻找你要的东西。”


    “那你愿意帮我找吗？”


    钟不为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剑，颇有些无奈，“我若是不帮你找，那我就不过来了。你说的那些东西虽然有些晦涩，但我仔细去问问，也没什么难的地方。”


    他从怀里摸出一包油纸包，“这是他叫我带的梨花酥和包子，快点趁热吃了。”


    “他呢，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钟不为眨了眨眼，说道：“他忙得很，忙着道别，忙着帮小孩采一采梨花。可没多少时间来陪你。”


    “你若真想玩，或者和他一起找东西，”他将油纸从窗户那里递了出去，“那得等他一切都忙完了，才有可能有时间空余。”


    说到这里，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还怕我骗你？我早就不干骗人的勾当了，你要不要找我来帮你去买。”


    林霖接过了油纸包，“那就你与我同去，别耽误我计划好的事情就可以。”


    “你既然没有准备好，那为什么昨天那个时候要离开靖城？”


    面对钟不为探究的眼神，林霖有些语塞，她能说她昨日完全是被001勉强的吗，她也不想起这么早。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林霖缩回了身子，继续向庭院的方向走过去，“你若是闲得无聊，就去打听打听这些东西的下落。”


    “作为曾经的敌人以及现在的陌生人，我私以为你不该与我这么亲密。”


    钟不为乐了，“那你就能放心让你过去的敌人去帮你办事，你这个想法真是。”


    “那你说你干不干吧。”


    两人的视线对上，最终以钟不为的告退作为终结。


    “好好好，我认输，我去办，你先吃东西，等我从商贩那里回来，再告诉你东西的下落，”钟不为利落的转身远去，“时间可能会有点长，毕竟这玩意可不好找。”


    看着钟不为利落飞上屋檐的身影，林霖向着他的方向喊到：“你悠着点，别摔了！”


    刚说完，那个潇洒的身影就晃了个趔趄。


    林霖笑着转过了身，心情顿时愉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