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无夏

作品:《在这样的夏天

    他指的是说她来给他送水的事情,语气依然懒散,可许安繁却听出他有些心不在焉。


    她把海棠花纹的方盒交给庄启,他当着她的面打开了。


    方盒里是一枚玉观音,被盒内的黑丝绒衬着,显得温和细润。


    许安繁听到庄启低低地说:“这是我爷爷的东西。”


    姚老师同许安繁讲过是庄启爷爷要自己帮忙,许安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岳照讲过庄启家里的企业是他爷爷在打理,但看庄启的表情,似乎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句话,但不了解情况,也不好随便发言。


    庄启沉默着,伸手将冰凉的玉观音握住,手背上浮现出明晰的指骨轮廓。


    一片寂静中,只剩风经过的声音。


    许安繁今天外套里面穿的是长裙,低温气流经过裙摆,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不散的冷意,许安繁觉出凉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正手忙脚乱地找纸,久未出声的庄启忽然抬眸。


    他的视线掠过她的裙子,过了片刻,他说:“你去伦敦那天穿的也是这件。”


    许安繁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她还以为他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如果她胆子大一些,或许可以问他,那你觉得好看吗。


    她不敢。


    回应的空隙转瞬即逝,庄启瞥了眼她裙子外面的镂空针织外套:“不冷?”


    她的外套是贴身的款式,上面有蝴蝶型的点状镂空,丁香紫的颜色,更衬得皮肤白。


    许安繁小声说:“有一点儿。”


    庄启将木盒咔哒一声盖上:“等着。”


    他说完就朝球场边走去,许安繁看到他随手把放在长凳上的工装夹克拿了起来,淡淡天光在他下颌折出锐利的阴影。


    好像男生就是会比较不怕冷,他刚才只穿着球衣短裤站在她面前时,身体还是散发着鲜明的热意。


    庄启很快就回来了,他将外套递向她,许安繁要接,庄启却直接帮她披上了。


    隔着纯黑的外套软壳,他的手轻轻碰到了她的肩膀,然后拎着衣领往前拽了拽,像是想把她完全包裹住一样。


    这样的动作就像被庄启拥在怀里,许安繁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经过他嶙峋的喉结,再往下,剧烈活动过的衣服微微潮湿,似有若无地勾勒出了胸肌和腹肌的凹痕。


    她正紧张,就听见庄启带着些许戏谑问:“拉链也要我帮你拉?”


    “……我、我自己来。”许安繁边说,边忙乱地把胳膊伸进袖筒,想要去拉拉链。


    而庄启挑了下唇角,先她一步帮她拉上了。


    他的动作轻柔,眼神落在那枚银色金属拉链上的时候,显得很专注。


    许安繁偷偷看他,庄启被玉观音引起的情绪在此刻已经消散无踪,又或许其实没有,只是被他隐藏得很好。


    庄启把拉链一直拉到她下巴附近的位置,然后放开手端详了一番,好似在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许安繁觉得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很滑稽,穿着大了很多个号码的衣服,晃晃荡荡的,袖子比胳膊长了好大一截。


    她觉得不好意思,想让庄启别看了,便开口打断道:“衣服我什么时候还你。”


    庄启这才将目光移回她脸上,过了一秒,吊儿郎当地说什么时候都行。


    没所谓的样子。


    男生的眸光透彻,像晴天时水面的反光。


    “那我到时候发消息给你约时间。”


    许安繁说完,飞快地一瞥他手中的盒子:“东西送到了,我走了,拜拜。”


    庄启抬抬下巴,算作跟她的告别。


    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起来,露出清爽英俊的眉眼。


    许安繁看着他,心底升腾起某种情绪,很淡,像细细的烟气,沿着心跳的路径氤氲。


    她穿着庄启的外套往回走,从球场到校舍的距离很远,而且已经到了中午,她半路觉得饿,便折去了超市。


    昨晚之后,宿舍里的几个人默契地不再提起一起吃饭的事情,大概都怕尴尬,陈晚这天跑去找余怡玩了,许安繁只剩自己,打算随便解决买点东西吃。


    她从超市的冰柜里挑了一份看着像速食面的产品,去结账的时候正好看到蓝莓在打折,就顺手拿了一盒。


    回到校舍,大家都不在,许安繁去厨房开微波炉,开始加热速食。


    长方形视窗里亮起橙色的灯光,微波炉发出低分贝的运转音。


    等待食物热好的时间里,许安繁脱下身上庄启的外套,犹豫片刻,轻轻凑近,闻了一下。


    是她已经熟悉的那种清淡水生调,一路上包裹着她,缭绕着她,无法忽视,却又很不真实,总好像下一分钟就会散掉。


    这件衣服是一个很贵的牌子,她只在新闻上看过明星穿。


    而庄启却随随便便就借给了她。


    “叮”的一声,食物热好了,许安繁将庄启的衣服叠起来放好,然后洗手吃饭。


    纸盒里的食物看起来不怎么像面,更像用面皮做的薄饼,里面是几层肉酱,她捧着坐到厨房内侧休息室的沙发上,用叉子叉起来一块送进嘴里,随后就皱起了眉。


    许安繁咬着叉子,搜了一下包装盒上的单词Lasagna,原来这是意式千层面。


    她拍了张照发给许知钦,加了一个哭脸:“哥,这个超难吃。”


    国内刚到晚上,许知钦在线:“看着还行,这么不合口味?”


    “嗯,味道好怪,还没有你给我煮的意面好吃。”许安繁说。


    许知钦安慰她:“没事儿,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如果是以前,许安繁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开始点菜,但这次不知怎么,她看到许知钦说“马上就回来了”,心里却有一丝怅惘。


    这么快就要走了。


    许知钦最了解她,看她没有回复,便问:“怎么,又舍不得走了?”


    接着他又发过来一长串话。


    许知钦:“剑桥这么好?那你可要好好学习。”


    许知钦:“到时候研究生申请剑桥,哥哥给你出学费,就不用动妈给你存的钱了。”


    许安繁知道许知钦说的是真的,他的公司已经开始有起色,她某次无意间打开手机上推送的财经新闻,还在里面看到了有关他的报道。


    剑桥是很好,但她舍不得走,不是因为这个。


    她没有跟许知钦解释,只是假装嫌弃地说:“知道了知道了,许总事业有成,马上就成家里顶梁柱了。”


    退出跟许知钦的聊天页面,许安繁发现有人给她最近的动态点了赞。


    她点进去看,竟然是庄启。


    心脏不由自主多跳了一拍。


    她那条动态还是在伦敦那天发的,内容是陈晚在街上给她抓拍的照片,照片里她穿着跟今天一样的裙子。


    许安繁点开那张照片,带着挑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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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重新审视了一遍。


    当时发的时候没有修,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后悔,其实还可以更好看一点的。


    与此同时,许安繁想到另一件事。


    照片是前几天发的,那么庄启是不是特地点进了她的页面。


    她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给她那条动态按赞的人不少,许安繁从里面找到岳照的头像,在聊天框里问她:“照照,你觉得上次我发那张照片怎么样?”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也只能问好朋友。


    岳照:“你去伦敦那天发的吗。”


    岳照:“好看,怎么了?”


    许安繁也清楚自己问得突兀,半晌,她开始慢吞吞地在输入框里打字:“照照,我觉得我好像……”


    还没有打完,岳照那边已经抛出了新话题:“对了安繁,我想买头戴耳机,你是不是有一个,好用吗?”


    许安繁也没理清自己的心绪,于是又把打出来的字都删掉,然后回答了岳照的问题:“音质还不错,他们今年好像出了新款,降噪增强了,英国这边买应该便宜,我可以帮你带一个。”


    岳照:“那我查查,比较一下再决定。”


    岳照:“我确实得买一个带降噪的,隔壁宿舍有人下半夜还在走廊上打电话。”


    许安繁知道岳照暑假没回家,还一直住在宿舍里。


    她建议道:“你要不然跟她们说一下,让她们小点儿声?”


    岳照却没有接茬,又找补似地道:“而且我主要是听英语和听歌,有降噪更专心。”


    许安繁觉得岳照不太想提起隔壁的同学,便也没有多问,只说:“那你需要我带的话,记得这周跟我说,下周我就回国了。”


    在休息室吃完味道并不好的千层面,许安繁洗了蓝莓,将塑料盒沥干水放到桌上时,听到校舍的大门被打开了,然后是一阵脚步声。


    接着陈晚大大咧咧的嗓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安繁,你吃饭没?”


    许安繁说吃了,问陈晚要不要蓝莓。


    陈晚过来拿了几个,边吃边说:“你看咱们大群了吗,姚老师说最后一天要办结束活动,让大家投票呢。”


    许安繁打开手机查看自己错过的群消息,在投票的选项里,草坪音乐会以压倒性的优势排在了榜首,姚老师已经发了一份在线文档,让大家填自己打算出的节目或是想听的歌曲,最后音乐会的曲目会从里面挑选。


    虽然知道冷门的歌大概率不会被选中,但许安繁还是在空格里写下了慢潜乐队的那首《SugarforthePill》。


    她填的时候,听到陈晚问自己:“白天怎么样,看到大佬孙子了?”


    “看到了,”许安繁停了一下,“是庄启。”


    陈晚睁大眼睛说了声“我去”,又问许安繁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送完就回来了,他看我冷,借了外套给我。”许安繁说。


    说完以后她才发现,那些令自己暗自悸动、无端慌张的交集,原来讲出来也不过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已。


    “像他干的事儿。”陈晚说。


    许安繁没说话,她还记得陈晚对庄启的那些评价,浪荡,抓不住,游戏人间,不要轻易招惹。


    总之所有形容他的词,听起来都跟一直听话乖巧的她在两个世界。


    他像明亮的沼泽,危险致命,又充满诱人的吸引力。


    一时沉溺容易,始终清醒却那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