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作品:《客京华》 等孟扶楹和蘅芜回到客栈时,孟扶楹已经冷静了些许,只是格外沉默。
她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不过是一念之差,便行将踏错,贸然将此事捅了出去。
孟扶楹心知今日此番举动已是打草惊蛇,再没了回头路,卢尚书和那人乃一丘之貉,她哪怕就此放弃,他们定然也不会放过她。
一遍又一遍地思忖如何应对之时,她倏地想到了另一个人。
为何?为何谢以珩那日会出现在孟府?
孟府一事由刑部主审,并未让大理寺参与其中,谢以珩与孟府也并无私交,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私下插手此事。
可他偏偏就是这么做了。
若说此举毫无意义,她是半分不信的。
难道大理寺得了圣令暗中调查此事?
那她若是将此事告到大理寺去,会不会有一丝转机?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孟扶楹到底是得了教训。虽有这个想法,却并未直接行动,而是打算提前打探一下情况。
左右她刚在尚书府跟前跪了一下午,就算那人要对她动手,也不可能挑这个时候。
她本是想找周祈悦的,但思及周夫人的态度,终究还是作了罢。
没想出个具体法子,却传来了一阵阵敲门声,蘅芜步子轻巧地去开了门,只见舟缙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外:“姑娘,闲云楼有贵人求见。”
半晌后,三人匆匆赶回闲云楼。
不似上次那般仅仅是在外面找了个雅间,舟缙这次竟将人带到了后院的屋内。
孟扶楹本还有些不解,直到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才意识到了是为何。
男人端坐于屋内,通身华贵,器宇不凡。但最主要的是,他那张脸竟与圣上极为相似,当今圣上子嗣单薄,膝下皇子不过三位,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来者何人。
孟扶楹躬身行礼:“民女给祁王殿下请安。”
面前这位,赫然便是当今五皇子崔暄,为娴妃薛敏惜所出,前阵子刚被封为了祁王。
薛敏惜出身不高,其父为五品御史中丞,但她生得却是貌美,明艳无双,自入宫以来便颇得圣眷,自此家中父兄也步步高升。
崔庭煜并非嫡出,初登基时倚重皇后母家张家,以至于张家于朝堂之上渐成独大之势。然帝王之术,重在权衡,七皇子尚且年幼,许是因为如此,崔庭煜才选择扶持薛家,以制张家之盛,维系朝野均衡。
张家百年勋贵,纵使薛家仍不敌其势力,但目前五皇子与太子勉强也算得上分庭抗礼。
崔暄并不意外她能认得出来他的身份,毕竟他与孟言撤和孟峥都曾打过交道。
很显然,孟家皆是聪明人。
“不必多礼。”崔暄并未直入正题,而是先试探了一番,“本王今日是为何事所来,孟姑娘想必再清楚不过。”
孟扶楹原本心情就不太好,不想与他多废话:“民女不知,殿下何必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崔暄拧着眉噎了半晌,思及来意,到底是作了罢,道:“近来关于孟家的流言不断,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他直勾勾地盯着孟扶楹道:“本王若说知道是谁所为,孟扶楹,你是信与不信?”
话音坠地,满室寂静。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谈话结束,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送走了祁王,孟扶楹浑身脱力地靠在椅背上,脑中不停地回荡着方才两人间的对话。
——“卢毅早就是太子的人了。”
崔暄面色凝重地道出这话后,孟扶楹耳畔顿时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他,反问:“你说什么?”
崔暄将一沓书信放在了桌上,缓声道:“来往信件皆是证据,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是否为两人笔迹。”
但笔迹也可作伪。
孟扶楹刚想发问,便听到崔暄接着道:“这纸名为花帘纸,对光看时会显现出特殊纹理,独一无二,仅卢毅手上有。”
孟扶楹一顿,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她心中所想竟皆被他所料。
反复思索崔暄方才话中含义之时,孟扶楹忽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既然是太子与卢尚书的往来信件,这其中极有可能有关于孟府火灾的信息!
若能找到直接证据,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于是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其中一封,可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下一刻便被崔暄泼了盆冷水:“里面只有部分太子指使卢尚书暗中所做之事,你想要知道的不在其中。”
崔昀做事向来稳妥,怎么会允许卢尚书留下重要证据?他手上的这些都是派人在路上截下来的。
“你为何要给我看这些?”孟扶楹一顿,放下那张纸,冷静问道。
若说他此番前来没点目的,她是半点不信的。
崔暄压着声音循循善诱道:“既已知晓仇人,孟姑娘难道不想报这灭门之血海深仇吗?”
见孟扶楹不语,他也不急,兀自接着说了下去:“太子之势力,即便是圣上怕也要忌惮几分,仅凭你一人又如何能扳倒?……”
他话未尽,孟扶楹便打断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崔暄盯着她看了半晌,幽幽道:“东宫眼下只有太子妃与一名良娣,半月后的选秀,圣上有意替太子选侧妃。”
……
孟扶楹深深吐出一口气,松开紧握着的双手,指甲在手心嵌出几道痕迹,不疼,但让她格外清醒。
崔暄的意思是,让她改头换面,换个身份进入东宫,留在太子身边,替他做事、传递消息。
几番犹豫之下,她还是没给出答复。
大概是因为那几封信件都是誊抄的,于祁王而言并不重要,当他走后便仍留在了桌上。
孟扶楹又重新拿起刚刚那张纸,仔细观察了片刻,暗自记下纸面模样。
这时,蘅芜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在孟扶楹面前蹲下,盯着她的双膝心疼道:“姑娘今日受苦了。”
她不知方才姑娘见的那人是谁,也不知那人找姑娘所为何事,她只在乎今日姑娘跪了那么久,此时腿是否还疼。
“无碍。”跪了半日,孟扶楹本是乏了,但历经这么一出插曲,一下又精神了不少,双膝上的淤青似乎都没那么疼了,只随口应了声,将那花帘纸搁下,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蘅芜便起了身,绕至孟扶楹身后,轻重得宜地捏着她的肩膀。
不多时,孟扶楹竟就这般倚着椅背沉沉睡了过去。
……
四月前的某个夜晚,夜阑人静,朦胧月色笼罩着整个京城,在某不起眼的一处,丝丝缕缕的青烟却升了起来,飘出书房,飘出孟府,飘向京城。
无人在意这缕似乎随时会被晚风吹散的青烟,直到孟府火光冲天之时,周围邻居才陆续被滚滚浓烟呛醒,更有胆小者惊叫一声,随后便捂着口鼻慌乱地四处逃窜。
而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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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上下众人皆已陷入昏迷,甚至都来不及出声呼救,便悄无声息地葬身于火海中。
她也仿若站在火场里,灼热的火焰烤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孟扶楹觉得自己要被烤到窒息过去时,画面一转,什么火焰、青烟、废墟顿时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布景。
孟扶楹坐在桌前,桌子一角摆着的红烛微微摇晃,外面天色已晚,几颗星星挂在夜幕之上。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笃笃”两声敲门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屋子:“睡了吗?”
她下意识地扬声回道:“还没。”
孟言澈推门而入,身后的婢女将端着的果碟放在桌上。
“睡不着吗?”阿姐的声音很温柔,她已很久没有听到过了,猝不及防地再次听见,眼眶竟有些发热。
孟扶楹慌乱地低下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反应:“没有。”
但这点小动作哪里能瞒得过孟言澈?
孟言澈微微蹙眉:“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孟扶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索性闭着嘴摇头。
见她不愿说,孟言澈也没追问,只绕到她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太紧张了?不过一场及笈宴罢了,放松点就好。”
她既这么说,孟扶楹便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孟言澈张了张嘴,终是未将话说出口,只道:“早些休息吧,阿姐便不吵你了。”
当她出了门后,孟扶楹眼前一暗,场景竟是又变了模样。
孟言澈坐在筝前拨弦,身后婢女犹豫片刻,终忍不住问道:“夫人交代的事情,姑娘方才怎么没和二小姐说?”
孟言澈停下手上动作,叹了口气:“母亲不忍心亲自去问她想法,我又何尝忍心?”
“至于入宫的事情……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孟言澈站起身来,叹了口气,“依她的性格,若是得知此事,必会选择牺牲自己。”
“她不在爹娘身边长大,又因为身子不好吃尽了苦头,我只愿她余生能一直平安顺遂,养好身子。”
“若是愿意的话,寻个意中人共度余生,若是不愿的话,孑然一身也未尝不可,总之,一定要合她心意才好……”
红烛微动,声音同思绪一道渐渐飘远,下一刻,孟扶楹猛然惊醒,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众人的惊呼尖叫声,木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小孩的啼哭声,三种声音在这小半年来几乎夜夜都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睡不安宁。
可后面的那一段场景,她却是从未过梦见过。
饶是孟扶楹从不信鬼神之说,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节骨眼上梦到这些,就像是老天给她的提醒一般。
她和阿姐不过差了寥寥几岁,她已及笈,阿姐尚未婚配,可孟府出事以前,她竟从未想起还有选秀一事。
阿姐都说出了那些话,她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如今知道了,便决不可能依祁王之计就此委身于太子。
思虑再三,她终是有些破罐破摔地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先去大理寺试试吧。
左右都是状告无门,走投无路,既要闹,便闹的痛快些。
思定,孟扶楹低头看去,只见身上盖着条薄毯,而一旁浅睡着的蘅芜这会儿听到动静也惊醒了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孟扶楹转了转头,才恍然觉得头有些疼,抬手轻按太阳穴,问道。
蘅芜答:“快戌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