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全部收拾好，高疏月对着镜子照了一万遍后才走出了门，站在二楼，恰好可以看见张齐铭穿着一件卡其色的衬衣坐在沙发上，正用手机看着比赛。


    她有些心虚的扯了扯自己的裙子，提着一双高跟鞋走了下去。


    “好了？”


    张齐铭察觉她走到了自己身边，头也没抬，询问道


    “好了。”


    “桌上有早餐，吃了再去。”


    张齐铭淡淡道，高疏月顺着他的话往那看去，果真看见摆放整齐的餐具，一碗白粥，还有水果和鸡蛋。


    一看就是张齐铭的风格


    “我不想吃，没什么胃口。”


    闻言，张齐铭抬眼望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回


    “俱乐部很在意选手的身体健康。”


    “一日三餐都是规划好的，要是比赛的时候出现身体不适等原因。”


    “且因为自己不注重为由，是要赔违约金的。”


    高疏月一脸茫然的望着他，细想之前自己填的合同，懵逼在了原地


    有这么一条合约么？


    不待她回答，张齐铭似是看出她面上的困惑，低头继续看比赛间又接了一句


    “合约第二十条就是，兰月会看厨房监控，看我们吃没吃的。”


    这么变态么？


    所谓离谱的规定后面，必然有件离谱的事情。


    于是高疏月只能认命般拖沓着脚步往餐桌而去，望着眼前惨白的粥，不忍闭上了眼


    什么是最绝望的死法，这就是最绝望的死法。


    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她才好不容易喝完了碗里最后一碗粥，见她喝完，张齐铭蓦地站起身，看着她迅速擦了嘴就一个滑铲跑到了自己的身后，不忍出声道。


    “刚吃完不要跑这么快。”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愣了愣，于他们二人的身份来说，这话，好像有点暧昧了。


    “……吃完了就走吧，很晚了。”


    张齐铭轻咳了一声，才维持表面的淡定往外走，高疏月也罕见的缩起了脖子，点头如捣蒜道


    “哈哈，是啊，太晚了，我们快走吧。”


    这张齐铭啥意思啊？


    她昨天晚上死皮赖脸求着他，然后俩人复合了？


    “应该不至于吧……”


    “什么？”


    察觉她在身后嘀嘀咕咕，张齐铭边拿出车钥匙边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高疏月一溜烟窜上了他的车，靠在车窗上仔细回想，然而把头都想秃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微微侧头，望向了一旁一脸正色的张齐铭，试探性开口


    “他们几个人呢？”


    “没回，应该在外面过夜了。”


    闻言，高疏月点了点头，继而问道


    “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张齐铭斜睨了她一眼，才又恢复了目视前方


    “嗯。”


    “那我有说些什么别的吗？”


    “没有。”


    他回答的干净利落，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让看他脸色的高疏月微微放下了心。


    “你要买什么样的？”


    他紧接着发问，让高疏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窗帘


    “遮光的，可爱一点的。”


    “还有别的要买的吗？”


    “没有了。”


    张齐铭点了点头，两人又恢复了诡异的沉默，直至到了家居店中，张齐铭才开口


    “去挑吧。”


    高疏月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吭哧吭哧下了车，迈着高跟鞋就往内里走去，内里站着一个年纪看起来比他们二人都要年长一些的大叔，大叔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满脸倔强的少年，进去时候似乎还在偷摸抹眼泪。


    “叮，欢迎光临。”


    见门口传来提示音，那个大叔才赶紧转头，和蔼笑着对他们道


    “您好，需要看些什么呢？”


    “窗帘，要遮光的，好看的。”


    那个大叔闻言，收敛了脸上还未消散的怒色，带着些笑容忙迎着他们二人走到了货区，货区一侧是比较经典沉稳的配色，另一侧则是儿童区，大多是卡通图案。


    “您可以看看这款，遮光效果很好，花色也比较适合夫妻房，很经典的配色。”


    “准备要孩子了吗，买大人窗帘可以送小朋友的窗帘哦。”


    闻言，摸着自己下巴的高疏月，骤然脸涨红了起来，就连说话都带着点磕磕巴巴。


    “没……没有……我们是……同事，同事。”


    闻言，那位大叔尴尬一笑，挠了挠头，本着职业操守，忍下脚趾扣地的尴尬，继续推销


    张齐铭见她脸上红晕浮起，紧抿着唇，轻咳了一声后偏过了头，不再看她，自己的耳垂却在不知不觉中涌上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红。


    “同事啊，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们这新婚夫妻置办婚床的话是有优惠的......”


    “我就要去打职业！为什么不让我打！”


    “别人的父母都允许，就你不允许，凭什么！”


    他正说话间，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清秀少年骤然发难，歇斯底里朝他们喊着，声音里还带了些哭腔。


    原本脸上带着和蔼笑脸的人骤然脸色冷了下来，只见他阴沉着脸，快步走到那个少年身边，猛然抬手扇了那个少年一巴掌。


    “你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这个年纪不好好学习，在搞什么幺蛾子，打电竞，打游戏能有什么出路？”


    “打游戏的人都是废物，你真当电视上那些都是真的啊，都是资本家拍给你们这种小孩子看的！”


    那个大叔怒不可遏，连脖颈处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而莫名被地图炮扫到的两人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


    打游戏的是废物，那他们是什么？


    废物中的佼佼者？


    超级废物？


    那个少年捂着自己的脸，又落下泪来，然少年的倔强却不能让他示弱，他只是抿唇不语。


    那个大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又勉强挤出个笑容与他们说


    “见笑了，有看到喜欢的吗？”


    废物1摇了摇头，废物2一脸淡漠，还没有从方才被骂的感觉中走出来。


    “我这儿子叛逆期到了，我也不是不支持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他忽然有一天和我说，有人找他说有个什么电竞训练班，进去培训就可以进职业战队，可是学费竟然要收两万多。”


    “说实话，我一个人带着他，负担不起，这种听起来也很不可靠。”


    他说这话时，那个少年已经被店内的店员拉到了一旁擦眼泪，通红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没擦干的眼泪，泪眼汪汪，好不委屈。


    “电竞训练班？”


    高疏月和张齐铭两人面面相觑，她满脸疑惑反问道


    “是啊，你们知道这个东西吗？”


    那大叔见他们二人似乎了解，赶紧掏出了手机，将那条游戏里的短信截图给他们看，张齐铭接过手机后，仔细查对了一遍后，才蹙眉道


    “灵魂摆渡没有出过官方的这种补习班，里面标的退役选手，也并没有上过职业。”


    “应该就是打过水友赛的民间选手创立的，可信度不高。”


    闻言，那大叔四五十岁，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迸发了光芒，激动的握住了他的双手，兴奋道


    “小弟，你看起来很懂啊，是这方面的工作人员吗？”


    “真是年轻有为啊。”


    “我就是打游戏的职业选手，不厉害。”


    “......”


    大叔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沉默片刻，才尴尬道


    “刚才是我太激动说的话，小弟不要当真哈。”


    “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请你们两位替我和我儿子说说吗？”


    “他妈妈走的早，小时候还很听话，最近可能是长大了，我说什么他也不信。”


    说到自己儿子时，他脸上又流露出一些落寞，双手绞着自己身上已经洗得发白的衬衫，露出了一些成年人的窘迫。


    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忽而瞪大了双眼，摆了摆手，对他们二人抱歉道


    “不白说，我可以送你们二位一套窗帘，你们二位看可以吗？”


    还未待高疏月回答，张齐铭垂下了眉眼，淡声道


    “可以。”


    说罢，缓步朝那个孩子那里去，老板则是一脸感动，情到深处，甚至还抹了把眼泪，嘴中呢喃道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闻言，高疏月嘴角扯了扯，作为一个称职的废物1号，也快步跟上了张齐铭的脚步。


    高疏月走到了这家店面后专门辟开的一间小房间，内里只有些朴实无华的家具，却很温馨，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大叔平时照料着这间小屋子很用心。


    虽然也带着点独属于老男人的独特审美。


    才刚踏进房间门，就听见了那个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他们似乎已经开始交谈，于是乎，高疏月倚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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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张齐铭蹲在那个少年的面前，微微抬头看着他。


    “你是谁？”


    “你为什么要进我的房间？”


    张齐铭保持与他平视的角度，让他可以看清楚自己的脸，二人沉默片刻，少年率先惊呼了起来。


    “你是！铭神！”


    少年脸上还带着方才的红，此时不知是看到了心目中的偶像还是激动，白洁的脸颊两侧都浮起了一团红晕，此时小口小口喘着气。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缓缓开口，少年闻言，连思考都没有，径直接话道


    “因为喜欢，因为热爱，因为想出现在那个舞台上面！”


    他一口气说了一连串，说完后又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头，羞涩的垂下脑袋。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窘迫间，他将脑袋微微垂了下来，却忽而有一个温暖的手覆在了他的脑袋上。


    “不夸张，我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那个少年咬住了唇，眼中浮现出一些迷茫，低沉着说


    “但是，我是不是不适合打职业？”


    “我只能靠训练班才勉强能够到职业的门槛。”


    张齐铭的声音顿了顿，旋即变得更加柔和


    “我还没进职业的时候，还被路人嘲笑过是演员，还被骂过菜。”


    “但是怀揣着这份热爱，你就已经够到了职业的门槛。”


    “天赋固然重要，拥有热爱却更甚一筹。”


    他这话说得很温柔，却让高疏月原本扬起的嘴角，僵硬在了原地。


    因为，骂他演员的就是她……


    “你想打职业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俱乐部。”


    “但是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张齐铭沉稳好听的声音徐徐传来，高疏月忙拍了拍自己的脸，仔细听他的话，他似是因为面对一个比自己要小太多，太过朝气蓬勃的人，刻意放柔了一些。


    那个少年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仿佛面前的人是唯一的希望。


    “打职业要满十八周岁，还要有一定的学习能力。”


    “先好好学习，好好长大，好好听家里人的话，好吗？”


    他说话时，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了一张小卡片上，放在了少年的手心，很真诚的，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


    少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话，郑重的结果了那张写有他号码和名字的卡片，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高疏月这才恍然发觉，那个少年的模样像极了当初张齐铭还是新人，因为失误被战队劝退，好不容易才拿着一家毫无水花俱乐部的试训邀请时，一模一样。


    带着两个儿童床帘和一脸兴奋的高疏月回到俱乐部时，常青正倚在门框旁，笑意盈盈的等着他们二人。


    准确来说，是等着高疏月


    “月亮，吃饭了吗？”


    高疏月正换拖鞋，见他带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望了一眼身旁神色自若的张齐铭


    “还没？”


    “我带你去吃一家很好吃的餐厅，好不好？”


    他语气带着些随意慵懒，语调上扬，似乎是在挑逗她，本有些俊秀的脸上此时却颇有些油腻


    “她吃过了。”


    还未等她回话，张齐铭抬眼轻瞥了他一眼，淡然接话，然常青似乎当他不存在，只是继而笑眯眯问


    “月亮吃饱了吗？我带你再去吃点。”


    高疏月很少关注个别选手的八卦，自然也不知道面前这位就是瓜格常客，常年居于榜首的花花公子，偏他从不与粉丝扯上关系，似乎很是规矩。


    加上技术过硬，挨骂的多，捧的也多，人气久居之上。


    “我不饿，谢谢啊。”


    高疏月关上了基地的门，客气回答，他似乎还是不死心，准备继续追问时，张齐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往她的房间而去，看得身后松许一行人眼睛都瞪大了些。


    “我帮你装窗帘，快点吧。”


    说罢，两人扬长而去，空留一脸玩味的常青，和身后震惊的几人。


    他们队长会带她出去买窗帘就够让人震惊了。


    居然还要帮她装？


    高疏月也是一脸懵逼的被他牵着走进了房间，见他真的将袖子工整叠了起来，露出一截精壮白皙的手臂，准备去拿窗帘，她还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你要帮我装？”


    张齐铭闻言，顿了顿，斜睨了她一眼，立刻让高疏月噤了声。


    又是这个看弱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