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报复不成反被上下其手吃豆腐，涂山寒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在黑名单上又狠狠记了金瑶一笔。


    此后他每日也只是定时定点送饭送药，惜字如金，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那日后，他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去泡灵潭石窟疗伤的事，金瑶也乐得装聋作哑，老老实实当一条咸鱼窝在石洞里瘫着，哪里也没去。


    金瑶到也不期望冰山大魔王能给什么好脸色，只是每日送来的菠菜豆芽越来越难以下咽，汤药也苦得越来越令人发指，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


    石洞里的灵气虽不及透心凉的速冻冰窟，但也算绰绰充裕，机会难得，每日打坐修行按理是必修课，这日宋清岚来探望伤情并再三督促修行，金瑶想着再偷懒下去迟早会被训，不得不开始装模作样修炼疗伤。


    草草吃了几口寡淡无味的饭菜，她学着涂山寒的样子，也跟着在石床上盘腿而坐，闭上眼睛，感受石洞内的灵气随着吐息在体内的波动。


    在金瑶苦着脸啃饭盒里的豆芽菜时，涂山寒正在地上打坐修行。


    这几日他都刻意保持距离，察觉到她和往日不寻常的动作，涂山寒眯了眯眼，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她终于不装傻充愣，要好好修炼了？


    他一边竖起耳朵保持警戒，也一边进入冥想状态修炼。


    一柱香的功夫后，几不可闻的窸窸窣窣声传入涂山寒耳中，少年立刻心头一紧，在手头捏了个诀蓄势待发，想着这个恶毒无耻的女人果然有小动作。


    他悄然睁眼，不动声色看去——金瑶歪倒在地，正带着痛苦面具捶自己的腿。


    四目相对，金瑶姿势依旧狼狈，撅着屁股抱住自己的腿，四脚朝天滚来滚去，呲牙咧嘴到：“不好意思，腿麻了哈。”


    涂山寒：“不愧是师姐。”


    金瑶瞬间读懂了他眼神中的讯息：废物。


    都半个时辰了！腿麻很正常吧！你们狐狸精就不会压迫血管吗！


    金瑶气鼓鼓撩起袖子，想着老娘这就打坐到天黑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转念一想人家可是龙傲天哎，她何德何能敢和龙傲天较劲？


    瞬间又怂了。


    “小师弟，你的乾坤袋里有愈灵丹吗？我知道这丹药稀缺，你借我几颗哈，等我回学宫了我就五倍，啊不，十倍还给你怎么样？”


    她眼巴巴看着涂山寒：“修不修炼的无所谓，我这伤好的快点，咱们也早点脱离这洞窟苦海不是……”


    涂山寒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随手丢给金瑶一个乾坤袋。


    “多谢小师弟。”金瑶欢天喜地地接过乾坤袋，传说中的丹药哎，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儿。


    她捏起一颗送进了嘴里，旋即僵在原地，整张脸秒皱成话梅。


    太特么酸了！


    很难形容的口感，非要说的话就像就着薄荷叶生啃柠檬，完了再嚼两口黄连心。


    浓烈的酸苦味从舌尖直冲到天灵盖，魂都要被冲出大半。生理性泪水让金瑶眼前一片模糊，她连滚带爬到角落，掐着嗓子在那里嗷嗷哕。


    “学宫内的补给丹药，从来都是做得酸涩难以入口，方能提醒弟子们节省灵力，不滥用丹药。只有门外那些闲散炼药师，为了卖药，才会刻意做得像糖。”


    逆光中的白衣少年周身都像打了一圈光，仙气飘飘高不可攀，他故作吃惊：“师姐难道不知道吗？”


    金瑶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胡乱摸了把鼻涕眼泪，看到涂山寒双手抱臂，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她前段时间热脸贴冰山，使出浑身解数，天天吹彩虹屁，才艺展示说相声，企图刷刷大魔王好感，降一波仇恨值——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对方依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高冷冰山的模样。


    她每天郁卒不已，是我的笑话不够冷吗，这臭弟弟也太难讨好了。


    结果人家不是生性不爱笑，只是他的笑容，只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两行泪珠抑制不住滚落。


    她分不清是因为默哀自己苦命，还是被丹药给酸到泪流满面。


    *


    连着啃了七日素菜的金瑶终于吃上肉了，因为今日来送饭盒的不是涂山寒，而是一个眼生的朱雀院弟子。


    金瑶一边狼吞虎咽咬着红烧鸡腿，一边从送饭弟子的口中得知，涂山寒这几日修行时灵力逆行不慎受伤，现在正闭关休养，接下来可能都没法来照顾她了，只能换人来。


    好好好，伤得好伤得妙，金瑶内心窃喜，好日子来了，终于不用每天谨小慎微地面对那小祖宗了。


    大魔王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金瑶是不信涂山寒灵力逆行受伤的鬼话的，他一个六枚锁妖钉眼睛眨都不眨就敢往自己身上招呼的狠人，会被区区灵力反噬？


    金瑶想了想原文剧情，算了下时间，这段时间他肯定忙着搞事情。


    他本就是为了妄心珠而来的碧落学宫，现下应该是得了消息妄心珠在碧落学宫前山九层缚妖塔塔顶，找了时机闯入缚妖塔寻找妄心珠的踪迹。


    九层缚妖塔镇压着碧落学宫从建宫起陆续收服的大妖，机关重重，是碧落学宫内最危险的禁地。


    现在的涂山寒对付那些老妖怪还是感到有些棘手，他在缚妖塔第三层中了九命猫妖的幻术，一番折磨后，坠落塔底伤的不轻。


    前山这边闹的鸡飞狗跳，缚妖塔的动静惊动了宫长，巡逻戒严的弟子比平常多了一倍；后山却是一片岁月静好，金瑶招呼跑腿的弟子给她捎来零嘴话本，过得悠哉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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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她吃饱喝足，躺在跑腿弟子给她特地搬来的躺椅上，盖着柔软的毯子瘫着晃荡，心满意足地想：前山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反正也殃及不到后山，就在这里多清净一段时间。


    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把昏昏欲睡的她吓得一激灵。


    金瑶走出石窟洞口，发现洞口不远处，那堆枯败的枝杈间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金瑶小心上前，发现那是一团银白色的凌乱毛团。


    那好像是一只小白狗。


    碧落学宫的后山设有禁制，寻常妖兽一般无法进入，强行闯入的往往也会重伤。这小白狗估计是不知道这里设了结界，被其他妖兽追赶时为了逃命闯进来的。


    她轻轻将它翻过身来，小白狗确实伤得很重，全身上下遍布大小不同的撕裂与抓伤，前腿的腿骨被咬断了，腹部划开了个口子，伤口处被血污覆盖，看不清毛发原本的颜色。


    金瑶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那只小白狗的脑袋，发现那有着细细绒毛的尖耳朵，在自己的手心里微微一颤，随即抖了抖。


    金瑶在心中无声尖叫：还活着！


    她其实最喜欢毛茸茸的尖耳朵，以及抱在怀里软绵绵的毛团，这只小白狗虽然目前邋遢狼狈，但看身形能判断落魄前是个顶漂亮的崽子，正戳她的萌点。


    毛绒绒，白色的毛绒绒！


    金瑶想到了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养的小白狗汤圆，心中顿时泛起怜爱，世界破破烂烂，毛绒绒缝缝补补。


    谁能拒绝白色的毛绒绒呢！


    正在这时，她怀中那只小白团子艰难地睁开一道眼睛，在睁开眼的同时，它就努力着撑着前腿，想要站起身来，远离这个怀抱。


    小白狗的前腿骨头碎了，即便它再拼尽全力支撑起身体，最终还是无力为续，片刻之后就摔回金瑶怀里。


    它弓着脊背，发出低低的喉音，想威吓金瑶。


    但它的喉音太虚弱无力，听起来到像是撒娇。


    金瑶看着怀中这只仍在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小白狗，有些新奇。


    以前小区内的流浪狗们常围着她打转摇尾巴求投喂求收养，但现下这个场景，即便到了这个时刻，小白狗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不见丝毫恳求之意，就好像，它根本就不寄希望她会救它。


    突然觉得它有些可怜。


    这只小白狗伤的太重，若是自己放任不管转头离开，这只虚弱的小崽子恐怕也很难活下去。


    他这么弱小无助，却只能在这里等死。


    金瑶的心软成了一滩水，笑眯眯地摸摸小白团子的脑袋：“小狗狗，乖啊，姐姐会救你的。”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白狗挣扎逃脱未果，绝望地吐出一口血，两眼一翻，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