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有了统一的决断后，李嬷嬷领命前来拜访江佑翎。


    见伴着烛光在练字，面上不骄不躁的江佑翎，李嬷嬷感叹自家老爷走对了一步棋，便静静等待。


    江佑翎写完最后一笔，看向弯腰见礼礼仪依旧周到的李嬷嬷，颔首回应：“李嬷嬷您漏夜前来定是有要事，该直接唤我才对。”


    “二少爷，在您学习面前天大的要紧事也不重要。”李嬷嬷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朝江佑翎递上：“今日发生的事情侯爷和夫人都听闻了。您狠狠为他们争了个颜面，他们欢喜不尽。”


    “这事他们的一点心意，您且收下！”


    江佑翎垂首看着映入眼帘的信封，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嬷嬷笑着将信封直接塞到江佑翎手里，低声道：“二少爷，老身说句厚颜的话。常言道一个好汉三个帮对不对？您的成功也离不开鑫哥儿他们，也离不开您的同窗许公子他们。”


    “在国子监天香阁设个席面，请他们一起吃一顿，日后也算您的情谊。”


    望着说的真诚，满面替江佑翎规划未来的李嬷嬷，江佑翎只觉自己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响起一句话——豪门管家：这个家没我得散啊！


    “多谢李嬷嬷，我会办妥的。只是不知道……”江佑翎手捏着薄薄的信封，释放着对李嬷嬷建议的回馈：“我推己及人一二，我用膳都有喜欢和不喜欢的菜肴。那大哥还有他同窗的忌口我该怎么知道？万一点了他们不爱吃的菜怎么办？”


    听得这话，李嬷嬷双眸都亮了起来。


    宴会请客的规矩，江佑翎还没学习过，却能够从自身饮食习惯进行领悟。就这动脑子思考的能力，的确要好好培养起来！


    都觉自己已经看到自家姐儿一品诰命夫人在身的风光模样，李嬷嬷带着些激动，详细说起来自己知道的宴会下帖、座次、点餐、敬酒斟酒等等的规矩。


    “您也莫愁，第一回做东，有所疏漏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老身斗胆，您的气使一定要足，临场应变要跟信自己考核成绩一样机警落落大方。切不要错了就慌。”


    “到时候老身就在隔壁厢房，若您有什么拿捏不准的，派书童过来。”


    这声声安排是周全至极，江佑翎自是毫不犹豫应下：“等我明日询问过兄长和同窗，选个休沐日好好的小聚一番。”


    李嬷嬷笑着，又低声叮嘱几句江佑翎莫要学劳累了，循序渐进慢慢学习后，便告辞离开。


    江佑翎挽留一二后，让书童送着李嬷嬷出门。


    他拆了信封，扫了眼引入眼泪一张“壹仟两”字眼的银票，又拿起空荡荡的信封看了又看，最后笑着点评自己的举动：“家书抵万金！”


    便宜爹娘挺好的，直接给钱，不带任何感情。


    不像从前，以亲情之名行PUA。


    带着些酸涩的宽慰，江佑翎一夜好眠。


    翌日，他如同往常一般起来，洗漱，骑驴前往白文清院子补课。


    白文清看着面色依旧从容淡然的江佑翎，瞧着人依旧不厌其烦的练习方笔和圆笔、逆锋和顺锋、藏锋和露锋、中锋和偏锋等等最基本的书法笔画技巧，压根看不出半点天才张狂性情。


    他踌躇了整整两炷香时间，最后见人练完最后一张纸，弯腰求指点时，才开口问：“昨日白宝儿来找本官，本官没有出面，你不怨也不担忧我今日或许会拒绝不再指点你？”


    “回大人的话，学生不怨也不担忧您会拒绝。”江佑翎字正腔圆：“这月考成绩是我自己真材实料考出来的。您会不会出现，与结局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至于您若是想要拒绝我，当日就不会坦诚跟我说是看在我娘给的三万两银子上才指点我了。”


    闻言，白文清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江佑翎，似要透着眼睛看清人真实的想法：“不怕那监丞真一心偏颇？”


    江佑翎是不躲不闪，任由人打量，便回道：“不怕。监丞之上还有司业，还有祭酒。另外我也开始学过律法了，若是遇到不公事，国子监内解决不了还能告状。”


    “我遭受了不公的构陷污蔑，我自然要个公道！”


    听得江佑翎第一想法竟然不是找家长而是信任律法，白文清想想自己昨夜听到的消息，据说从江佑翎亲哥江佑鑫嘴里传出来生而克母的消息，他面上不免带上了两分怜惜，叹道：“有些志气。”


    “昨日之事，我若是参与其中那真正会闹成大事。眼下你们小孩子之间自己抉择出个公正，反倒是对你有利。你……”


    白文清扫了眼江佑翎捧着的练习，权衡一瞬，沉声问：“你真过目不忘？”


    “应该。若是有些苦涩难以理解的话，我应该要记忆两三遍。”江佑翎看着转移话题的白文清，赶忙道：“大人，我记忆还行，眼下跟不上的是字。学生知道练字需要持之以恒，但……但我写的的确挺差。”


    昨天答卷那点评，那大大的且密密麻麻的“X”，直接把他的天才傲骨都直接打折了。


    什么顿笔太重，粗画太浓，落笔迟疑、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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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呆板、衄笔瑟缩……总共六十三处的毛病。


    “你们这一斋的答卷经过监丞他们点评后，是由我一字一字点评过去的。”白文清道：“我阅卷是严了些。毕竟论书法，我也是有些名气在的。”


    江佑翎感觉自己心都要扎了：“我……我……我字那么难看吗？”


    “本官做阅卷官，自然只看卷面不会去考虑你是初学者。”白文清说完，见江佑翎可怜巴巴似要跟字铆足了劲的模样，赶忙道：“你接下来一个月不用去上课了，去藏书阁把第一层有关科举的书籍全都翻一遍。”


    冷不丁听到这命令式的安排，江佑翎难得诧异：“白大人，您……您……您说什么？”


    “我要看看你的记忆力极限在哪里！”白文清正色道：“若你真过目不忘记忆出众，那你显然不适合眼下的教学方式。我会上报蔡祭酒，到时候请他斟酌该如何培养。”


    “说句实在话，国子监是对全大周的学子负有教化之责。用那黎六连元文曲星的词汇来形容边叫做大众教育。”


    江佑翎眼皮狠狠一跳：“大众教育？”


    “便是教导才智不出众的普通人通过一定的方法，一定的练习获得成功。”白文清解释后，带着些欣赏看着江佑翎：“而你这样的天才，自古以来不是家传教育便是拜得名师，由名师一对一的指点。”


    “也叫精英教育！”


    江佑翎感觉自己左右眼皮一起跳了。


    这……这大众精英教育用词显得这位传说中的六连元是个穿越者。


    但这些词汇解释起来又是断章取义的。


    浑然不知江佑翎是惊诧两个词的定义，白文清见江佑翎蹙着眉一副思忖的模样，以为人也为两个字简单易懂的定性而感叹，因此他静等了片刻，才总结自己让江佑翎去背藏书楼书籍的缘由：“那六连元成名之战便是短短一个月内将江南书院藏书楼的书籍全都背诵下来了。”


    “他一个寒门也是借此能够博览群书，得知识渊博之赞。”


    “你江家虽然不缺钱，但有些名师见解，孤本著书亦也是难以求购到手。故此，你且去藏书楼好好背。”


    “若是学有余力，第二层第三层的书籍也多多阅览。”


    白文清带着些担忧，殷切叮嘱着。


    若是江家被迫卷入某些纷争中，江佑翎脑子里有书籍，又知道基本的书法技巧，那……那最坏的打算，江家真落魄了那江佑翎还能靠着才智崛起。


    这也算他作为夫子的一点惜才之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