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临死赠礼完

作品:《逼着嫡兄科举为官

    这一声轻蔑却笃定,不啻惊雷炸响,江长生有瞬间心慌,下意识的抬眸想要去看自己最为信赖的母亲。


    但转眸间入目所见除却江佑翎外,空空荡荡,毫无一人。


    这样的场景,哪怕他已经历经过,可也依旧惶然不安。只不过相比从前一个人孤身面对穷凶极恶的刺客,这回到底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


    更别提这些年作为家主,他也算经历了些起起伏伏风风雨雨,有了些应对经验。不像从前那般仓皇笨拙,似蝼蚁。


    拼命给自己宽慰着,江长生硬是挺直了脊梁,端着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的强势气场,试图用身高去俯瞰江佑翎。


    俯瞰都不到他肩膀的十岁小儿。


    毫无杀伤力的孩童。


    边看,他负手而立:“所以呢?鑫儿都说江家要亡了,你再重复一遍说一遍,又有什么用?”


    质问着,江长生瞥着江佑翎。


    就见人伴随着钻入屋内的夕阳光,神色晦暗不明。可偏偏气势凌人,耀眼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观察着,江长生语速便快了两分,“我都要死了,我还管我是人还是话本中的人物?”


    “有区别吗?”


    瞧着江长生眨眼间回过神,还机警的反驳。江佑翎自问自己先前还真有些小看了“话本”中的无能炮灰,但眼下对于他而言,他的目的不是回答这些问题,而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从头到尾说一遍权当生育之恩,权当自己报答“三万两”“五万两”的恩情。


    于是他完全不理会江长生什么神色,转身倒杯茶。


    端起一口闷,润过嗓子后,江长生便继续了自己单方面的输出,完全不管人能不能理解:“黎元庆来自五百年后,用五百年后的文明充当自己的才智。此举就相当于你穿越到了春秋战国,抢在了孔子之前写了一本《论语》,这……”


    江长生看着带着不容置喙的江佑翎,唇畔张张合合半晌,还是止住了自己想要寻找言语、逻辑等等漏洞,试图压人一头的心思。毕竟从江佑翎紧张肃穆的诉说中,甚至毫无保留的诉说中,他还是能够感受到人希冀江家兴旺发达的情感。


    感慨着,江长生聚精会神,仔仔细细的听得,甚至还在心里默念。


    结果听得听得,他发现自己脑子记糊涂了,实在没忍住开了口打断江佑翎的诉说:“我……我能拿笔记一记吗?”


    江佑翎舔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唇皮,眯着眼盯着江长生。


    江长生只觉江佑翎都似自己老娘附体了,两眼珠子透着审视的寒意,让他毛骨悚然。但也因此,他迫切想要记下来,为自己儿子搏一条富贵青云路,而不是真豁出去走极端一命换九族:“我大半辈子就是在京城混。京城官场,除却才学外,讲究的是血脉,讲究与生俱来的尊贵!”


    掷地有声的强调让江佑翎脑子又不受控制的浮现偶遇仪仗的队伍,瞬间分清楚三六九等的场景。


    想着,江佑翎看着江长生举手投足间透着傲然,像是百年侯爵日日夜夜不眠不休滋润出来的傲然,便觉自己闷得慌。


    形容不出的闷。


    见江佑翎不言,但面色愈发复杂,浑身上下透着他看不懂的酸楚之色。江长生都觉自己有些走眼,有些不太懂江佑翎这小鬼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心里隐约有两分好奇,江长生话语耐心了两分,解释自己不是没才学,而是没经历过政斗这一事:“小鬼,我曾祖母,太宗皇帝爱女,位同亲王,活了一百零三岁。光凭这资历,光凭她老人家养我。光凭我在老人家百岁时诞生,先帝给我取名。我江长生就是天生富贵命。”


    “皇家祭祖,我都能在皇室姻亲里排第一序列。哪怕我没什么官职没什么权利。但就冲我长生之名,本侯就能在第一排。”


    举例说明自己的富贵尊荣后,江长生又一次强调自己之所以要笔记一记的缘由:“血脉圈子我懂怎么混。比如说八议制度这些勋贵宗亲白纸黑字能够免罪减罚的条文我能倒背如流。但朝臣圈子我是真不懂怎么混。”


    “比如说呢?”江佑翎听得这声声合情合理合法的话语,没忍住问:“你哪里不懂?士绅一同纳税,很难理解吗?”


    “当然难以理解了。从我自身来说,是百姓交税养我。我的食邑来自百姓交的税收。”


    “从我知道的朝政来说,获得秀才功名都能免税。所以但凡正儿八经科考为官的,哪一个没享受过免税?这士绅纳税不是往满朝官宦身上割肉吗?”江长生越说越觉得江佑翎的话本太过离谱了:“且小鬼你知道秀才举人这些人免税后,县令把他们的额度给谁吗?”


    反问着,江长生不等江佑翎开口,冷笑着自己回答:“一个县的税额虽然按着收成上下浮动,但也是有基础定额的。”


    “换一句话说,这些秀才的税额,全都平摊给了全县的百姓。”


    “因此黎元庆自己不也是享受百姓的供养,他有什么脸面改革,说士绅也要纳税?”


    “士绅不纳税,那岂不是越来越富?”江佑翎看着说着真诚的江长生,难得好脾气的耐心循循善诱着:“尤其是你们武勋享受着食邑。你自己想想,你们享受食邑几千户的叠加在一起。那国库是不是就少了几万民众交的税。”


    “国库的钱少了,皇上看一事无成的武勋后代能顺眼?”


    “可你说的政策叫士绅纳税。”江长生顺着江佑翎的假设细细想了想可能,随之面色漆黑:“反正没明面说明,那受损最严重肯定是士林。”


    “所以抛出来,士林反对,但百姓觉得帝王体恤,是个好皇帝,也会觉得黎元庆是个好官。”


    江佑翎沉声道:“获得民心之后,某些官吏不得各种琢磨,把有钱的江家丢出去,再丢几个贪官。这样一来,国库不就充盈了?”


    这话一出,江长生气得咬牙切齿:“我家祖宗代代攒下来的钱,凭什么?”


    江佑翎置之不理,继续道:“至于政策,皇上以及黎元庆也可以及时采纳某些官吏的建议,开始循序渐进,比如提出一条鞭法。”


    这套路说起来便是鲁迅先生提过的折中——中国人是最讲中庸的,你要说凿一扇窗户,他们是万万不同意的,但倘若你说把房子拆了,他们就会急忙来调和折中,同意凿窗户了。


    江长生:“…………”


    江长生:“…………”


    江长生:“…………”


    江长生拳头捏紧着,看着江佑翎。


    江佑翎依旧置之不理,只顾给自己倒杯茶,润润嗓子。


    瞧着江佑翎颇有闲情雅致的坐着品茶,江长生逼着自己慢慢松开拳头。他感受着掌心不知何时溢出的冷汗,咬着牙往衣摆上随意一擦拭。


    带着些烦躁,他又抬手粗鲁的直接一抹额头,擦拭掉汗珠。


    好像擦完了冷汗,就擦拭掉了所有的残酷真相,擦拭掉了残酷的现实,能够让他继续自欺欺人的过一天是一天。


    因此江长生转身想走。


    可一迈步,江长生又觉自己双腿似铅坨一般重,迈不动步伐。


    毕竟他怯弱了,他逃了,他身后再也没有能够顶风遮雨的人了。哪怕娘还活着,哪怕娘还能精明的再撑几年。


    可几年之后呢?


    是他江长生顶门立户,是他江长生要给儿子要给孙子撑着风风雨雨了。


    靠着自己幻想未来大胖儿子奶声奶气的喊着祖父的画面,江长生闷声道:“事关重大,我也不敢用笔墨留证了。且你也不用说的太详细。”


    “越详细我越畏首畏尾。”


    “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能够敞开了干。没准乱拳打死老师傅!”


    话音到最后,江长生口吻还流淌出两份摩拳擦掌的亢奋。因此让江佑翎都觉得自己有些不敢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自己所见所闻的一切。


    这江长生虽然不像世俗中的父亲,但看人言行到底还是有两分的担当,更不会既要又要。


    暗暗感慨着,江佑翎压住自己的一丝羡慕,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收到了江长生的要求。于是他便飞速过了一遍黎阁老开挂的剧情。


    江长生听得这跌宕起伏的剧情,眼睛都瞪成了铜铃。到最后他甚至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嗤笑嘲讽乃至骂出声来。


    他见过天才升官,但没见过这么天才的壮举啊!


    这一刻,他信自己活在话本的世界了。


    毕竟只有话本,只有那些穷酸书生,没经历过富贵只会各种幻想的穷酸书生才会幻想状元金贵!才会幻想一旦中状元公主喜欢恩师嫁女,仿若全京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男的,百般讨好。


    说实话,也不想想科举三年一届。


    这三年又三年,状元一茬一茬又一茬的,就跟韭菜一样源源不竭。


    且最重要的是这状元黎元庆脑子有坑,竟然想要平权。


    这样自断臂膀的人,竟然能够官运亨通。


    好像从此之后这世界没有主仆之分,没有官吏庶民之分。


    “真是开了眼了。”江长生见江佑翎说完的架势,没忍住目光带着狐疑看向江佑翎。


    江佑翎无视人的注目,淡然的点燃蜡烛。


    迎着骤然的光亮,江长生才惊觉天已经不知不觉黑了下来。但饶是如此,他此刻经历了太多的惊雷,都没觉得自己肚子饿了,反而浑身上下都还带着些亢奋。


    江长生左右环顾了一圈,而后压低了声音问:“小鬼,你是不是也是五百年后穿过来的?”


    江佑翎听得这也算意料之中的提问,坦诚回应:“没错。”


    顿了顿,他迎着身体微微前倾,似要靠近自己,似乎还带着些亲昵的举动,当即身体坐的笔直了些,语速飞快回应:“我今日跟你直白说,也是因为我要借着死亡想办法回到属于我的时代。”


    江长生闻言恍惚了片刻之后,沉默的嗯了一声,而后飞快总结自己听到的话意:““所以你不是图谋假死自立门户,是要想办法回到五百年后?”


    “对。”江佑翎反过来有些诧异的看着面色骤变的江长生。一见人难得的面色变化,他又觉自己心里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难受。因此他便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着:“你不是完全不在意江佑翎吗?我会想办法带着他的魂魄一起回到五百年后。”


    一听这话都快溢出来的酸酸涩涩,江长生看着一张脸都紧绷起来的江佑翎。瞧着人面容在灯光照耀下,格外清晰的显露出紧张来,他缓缓后退两步,站定。


    而后叹气:“小鬼,冲你坦诚的份上,我也算跟你掏心掏肺了。你都知道什么税收什么利益,你怎么就揪着家长里短这些破事呢?”


    “那你直说为什么要让江佑翎活着遭受你的霸凌。”江佑翎见江长生还这般轻描淡写,火气刺啦一下就窜上来:“说句实话,你们江家稍微体面些的仆从都没人走畜牲采购的门入府吧?你把江佑翎的人格尊严都踩在脚底下了,你倒不如直接杀了他痛快!”


    震怒着,他直接拍案而起,浑然不管也不知自己手这一刻疼痛,只强调:“你让他活着,都不如一头猪!”


    “猪起码猪圈里还有同类!不会遭受同类的各种鄙夷轻视眼神,不会……”


    看着越说越激动满面愠怒,似乎还要开口要咆哮要怒吼的江佑翎,江长生垂首抓住了茶杯。死死捏紧了茶杯,他给自己猛灌茶水。


    借此压住了火气,他逼着自己听完江佑翎所有的控诉之后,冷笑着开口道:“看在你告诉本侯黎元庆来历的份上,本侯明确告诉你。”


    “江佑翎的生母下药,害我在赏花宴会出丑,沦为勋贵圈子的笑柄,让我的喜欢的人直接嫁人。”


    “这样的贱婢,我要杀了她。是江佑翎的祖母留了她一命!”


    一想起自己当年无力反抗的无力感,江长生额头青筋都狰狞可现,用词更是清晰划清界限,“为此我跟江佑翎的祖母,我娘也闹过矛盾。是江佑翎的祖母自己拍案说,江佑翎由她负责,完完全全不用我操任何心思。”


    顿了顿,江长生抬眸定定的看着情绪依旧激动的江佑翎:“听明白了吗?我若是对你仁慈一分,那是对我过往的侮辱,对我认可的妻妾不尊重,对我愿意诞生的孩子不尊重。让江家其他人皆能效仿,以为有子就有了保命符富贵符。”


    被忽视的原因忽然间有了回应,有了听起来很正当的回应,江佑翎瞧着笃定的江长生,慢慢闭上了眼睛,甚至抬手想要捂住耳朵。


    他想逃避。


    这样的回应,其实是他江佑翎梦寐以求的。


    上辈子,被万人嫌的江佑翎超级想要一个果断偏心眼的亲爸,果断诉说自己恋爱脑以及爱屋及乌偏继子的亲妈,不会冰渣子裹着虚情假意的PUA,用各种江佑翎渴望的家庭温情,父母认可来欺骗江佑翎,来骗着江佑翎当牛做马。


    但现如今,他也不知道被自己窃据了身体的大周江佑翎听到这番话做什么感想。只知道这一刻,自己灵魂似乎都被灼烧了。


    疼痛之下,爆发出无数的画面,现代的江佑翎大周的小佑翎画面重叠在一起,交织在一起,愈发的紧密。


    好似被融合一体,再也密不可分。


    瞧着浑身颤栗,好像无法接受这个真相的江佑翎。江长生带着些烦躁,抬手死死按着自己额头突起的青筋,让他脑仁都开始隐隐做疼的青筋:“你不是五百年后来的吗?怎么就接受不了这件事?”


    “江佑翎还是个男的!”


    “男的!”江长生愤恨道:“一个若是心野了,弄死鑫儿,就能够光明正大继爵的男的!”


    说着,他甚至眼神眯起扫了眼江佑翎身体,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强调:“我对江佑翎但凡慈爱两分,信不信就有更多的贱婢心野了,甚至想要弄死鑫儿?李玉娇脑袋空空的,又没当家主母的手段。我若不护着我儿子,盼着她脑子开窍吗?”


    “且就算李玉娇脑子开窍,那我后院得成什么样子?你下药我下药,弄出一个个跟你一样嚷嚷着爹你为什么忽视我的孩子?”


    “那岂不是本侯自找苦吃?”


    振振有词反问后,江长生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依旧双眸紧闭,浑身颤栗,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江佑翎,面色漆黑,点名道姓:“江佑翎,还有你这个口口声声似要替江佑翎叫委屈的小鬼,你们要嚎委屈对着你们的祖母嚎去,是她要传承香火要你活着!”


    “我是巴不得一碗药就流产!”


    “都没想过你能出生!”


    听得这一声夹着火气怒吼出来的话,江佑翎逼着自己睁开眼看向理直气壮,甚至还夹着些委屈的江长生,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觉自己幻听了,听得耳畔传来微弱的一声:“谢谢。我……我明白了为什么等不到爹,为什么爹更喜欢姐姐了。”


    “若有下辈子,我……我是不是……”


    猝不及防听到这断断续续,但口吻中带着豁出去的哀求的话语,江佑翎狠狠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凝神聚气,小心翼翼倾听。


    唯恐自己身姿变化了一分一毫,都会影响到传入他耳畔,甚至灵魂的声音。浑然不管这一刻是不是玄学。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江佑翎便听到了一句意料之外,结果又似意料之中的恳求:“我……我若是女子,是不是……是不是稍微能够获得一点点父亲的关爱?”


    闻言,江佑翎眼圈一红,咬牙止住自己克制不住滚落的泪水。他目光幽幽的看着还气得胸膛一起一伏的江佑翎,喑哑着重复问出声来。


    重复到最后,江佑翎感觉自己都有些紧张,能够与大周护北侯府被忽视的江佑翎心有灵犀,灵魂共通了。


    所以他怕,他怕最后如此退而求其次的奢求都是念想。


    江长生看着面色愈发哀泣的,悲恸像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江佑翎,咬着牙让自己冷静去听,听人把话说完整。


    “是不是……稍微……”江佑翎双手用力捏紧,目光直视着江长生,希冀着江长生这一刻不像传言不像小说写的那般无能纨绔,而是与他沟通这般有着封建贵公子的理智,甚至权衡利弊也行。


    毕竟女子的话,就……就没夺爵的担忧。


    也没夺大半家产的担忧。


    甚至女子若是培养的好,没准还能帮助娘家,是不是?


    拼命想着投胎为女子的好处,江佑翎喑哑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话转述完整:“能够获得一点点父亲的关爱?”


    看着满身写满了哀求的江佑翎,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显得脆弱的江佑翎。尤其是趁着人一张脸苍白无力,与黑暗构成了刺目的对比。


    江长生眼眸闪闪,难得的避开了视线。


    他知道自己若是说上几句好话,或许面露些后悔之类的,或许就能够忽悠利用这种嫉妒渴求父亲关注的人。


    然后拿捏住江佑翎。


    拿捏住有些才气的江佑翎,让他忠心耿耿的辅佐鑫儿,光耀江家的门楣。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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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想法刚浮现出脑海,他就满脑子都是各种撕心裂肺的质问,质问各种为什么偏心,质问为什么打压才华,质问有才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质问……


    总而言之他亲眼看过皇家因为所谓的偏心进行弑父杀君的大戏。


    那一幕让他不敢忘,也深觉恶心。


    为了权势就果断说为权势好了。


    真没必要演成那样悲切的小可怜。


    想着,江长生带着一丝的厌恶,微微昂起了脖颈,沉声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根源是本侯被背叛,所以我都会迁怒。”


    “你们两个哀怨家长里短之前,首先抓住重点根源。”


    没想到这个节骨眼,江长生竟然还能反过来叮嘱他们一句,让他们注意要点。江佑翎都有些不敢希冀自己能够看见原身的身影了,害怕自己看到人的失望。


    与此同时,江长生话锋一转,道:“但就你这模样长得还行,李玉娇应该会带着你一起买衣服逛院子的。”


    “她不算深谋远虑替子规划深远的慈母,但带着你玩绝对没什么问题。”


    “只是若是为女子,那你的命运不是我这个爹我这个家主说了算,你得盼着娘家好,相公好还得生儿子,否则就你这种在意所谓情情爱爱的性子,依旧会哀哀怨怨。”江长生面色凝重了起来,神色也带着些肃穆看向江佑翎:“小鬼,我不知道你跟江佑翎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匆匆冒出那一句问题来。但我真得说,贵族女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与其幻想,倒不如实际一点,你自己成家立业后小心谨慎别犯错,别让你儿子像你一样嚎着偏心眼之类。”


    顿了顿,江长生还举例说明:“我就是幼年无才却被逼的太过了,导致我厌学还依旧无才。因此我从来不会逼着鑫儿考取功名。对他学文习武,也也是哄着顺着来。”


    江佑翎定定的看着江长生,只觉自己浑身比三千六百刀凌迟还难受。毕竟他是真没想到过会从一个话本NPC口中听到这番吸取经验教训的话,努力做一个好爹的话。


    他不敢想太多自己的过往,不想再去将自己打压又偏心的爸跟眼前这个便宜侯爷爹联系在一起,江佑翎抬眸环顾四周,想要寻找原身的身影。


    想要观察原身的神色。


    若是发觉不对,他也好开口劝解一二。


    但环顾了一圈又一圈,他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玄而又玄显灵的画面,只能静静的等待,等待那微弱的声音。


    等了又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佑翎听得“咕咕”声响时,才等到了一声带着些激动的话——谢谢爹,孩儿扣别。


    这七个字,带着些释然,重若千钧。


    江佑翎只觉自己心跳都随之普通普通蹦跶起来。因此他再一次开口转述时,情绪也愈发的激动,乃至有些虔诚,想要尽可能的将原身的释然都传递到位。


    看着满脸眼泪都不知的小鬼,江长生透着人的面庞想要回想一二江佑翎,自己的亲儿子江佑翎。


    但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唯一能够记起来的便是人小小的一个,尽可能的缩着身形。外加衣服也是青灰的。因此整个人就愈发看着不讨喜。


    但是双眸的渴望,孺慕的敬意,一次次的依旧,让人能够一眼分辨出来。


    这样的眼神完全不在意。


    现如今他也……依旧不在意。


    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江长生感慨着,慢慢的靠近桌面,抬手去拿茶壶。


    带着自己都察觉到的僵硬,他咬着牙用力倒茶。


    看茶水溢满了杯。


    茶水顺着杯沿滑落,嘀嗒嘀嗒的落下。


    水珠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时刻格外的响亮。


    就好像江佑翎的哭泣声。


    “哎。”江长生伤感的吁口气,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后又迅速倒了一杯茶。


    这杯茶,他慢慢的双手举起,对着虚空倒下:“江佑翎,你也算有大运道了。下辈子投胎找个好娘,投胎到一个普通的家庭。”


    江佑翎看着茶水“唰”得落下,水光粼粼的,眼眸一闪。等他再看过去,就发现自己这一刻能够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原身了。


    因为他看见了水光与落入屋内月光光叠加一起,叠构出一个小小的身形。


    这身形慢慢起身,露出了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脸上还带着孩童特有纯真的微笑,释然开心的微笑。


    江佑翎一愣,就见人似有所感,回眸看了他一眼,“谢谢。不……不知道怎么说,希望有缘的你也好好的。”


    “我应该要投胎了。”


    江佑翎喉咙一疼,语速飞快:“你能不能活着?我想死,没想活在这个世界!我——”


    话还说完,他望着自己好不容易看到的身形随着茶水落地,消失的无影无踪,身形都控制不住一趔趄。


    也顾不得站稳不站稳,他定定的看着地上的一滩水,瞪圆了眼睛使劲看了又看,却再也看不到自己刚才看到的身形。


    江长生瞧着江佑翎失魂落魄的,仿若被抽调了脊梁骨,整个人完全瘫成泥。他静默片刻,抬手揉揉自己饿的有些咕咕叫的肚子。


    沉默的转身迈步,道:“我命人给你送些素菜。”


    “你既愿意以茶代酒送他一程,你按着你们大周的规矩吃个素。”江佑翎吸口气,开口:“还有我要说的最后一件事没说完,在确认雪灾之前,你用豆芽松香等物,营造一首神诗。”


    “神诗?”江长生止住步伐,回眸看着双手撑着地,像是在撑着最后一口气的江……确切说小鬼,道:“你……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咱们两人场合,你叫我小鬼就行。”江佑翎这一刻都觉自己名字对原身都是一种伤害。毕竟,翎这个意义,真的很难听。


    谁也不想一生下来被当装饰品。


    被当传承香火的种猪!


    江长生看着面带决然的江佑翎,也没在称呼上有所纠结,从顺如流改口:“小鬼,你还会作诗?你在五百年后是状元郎?”


    “不是。”江佑翎低声:“剽窃五百年后的名人。反正我跟江佑翎有缘,我凭运道。”


    “我既然得他允许,我掌握他的身躯。那就该由我决定江佑翎的肉、身怎么死。而不是被活活作践死。”


    这个世界,即便是小说形成的。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七情六欲,一个个人都真真实实有血有肉。


    不应该被限定围绕黎元庆这个男主的利益转。


    江长生看着说着说着眼里还迸发出杀气的江佑翎,仿若从地狱爬出来索命怨鬼的杀气,当即点点头:“行,我安排人去办。”


    “你自己去办,任何人我都信不过。”江佑翎木着脸:“我踩过点了,内城里各种规矩各种手续查的挺严。”


    “最为重要眼下是跟男主黎元庆对着干,是逆天改命。江家是炮灰,若是有人哪怕忠心你们,但是抵不过黎元庆的主角光环怎么办?”江佑翎手感受着地面上茶水的冰凉,感受着地面的凉意,只觉自己脑子此时此刻愈发清醒。说完之后,他还不忘解释一下什么叫主角光环。


    江长生:“…………”


    江长生:“…………”


    江长生:“…………”


    江长生听到最后都觉自己脑子要麻木不仁了。他都见过杀兄弑君的政变了,原以为自己都算有胆色之辈了。但没想到还是太年轻了。


    还是见识太少了。


    就连话本都看得太少了。


    竟然还有这样离谱的主角光环,竟然比金子还好用,比皇帝还具有威严,还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江长生感慨出声,而后迎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飞快应下:“你放心。”


    “用江佑鑫的小命发誓!”江佑翎完全不放心,面无表情威胁道。


    听得这都声都有些咄咄逼人的威胁,江长生脸一黑,但瞧着小鬼依旧悲恸的模样,仿若强弩之末硬撑着一口气。因此他还是咬着牙举手发誓:“用我儿江佑鑫的命发誓,我一定将神迹的事情亲力亲为,办的完美无缺,让任何人都找不出证据来。”


    “不会死人不会用金银买买通,”末了,江长生没好气道:“小鬼,你放心了吧?”


    小鬼气得眼睛都猩红了:“你还想死人?”


    “你不是说了要保密,那把办事的仆从杀了不就行?”


    江佑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