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后，姜灵雪已经长成了一位窈窕的青衣少女，原身已从虺修炼成蛟龙，也从妖身幻化为了仙体，重回龙身仙体指日可待。


    止衡的神邸叫做紫云潭，因止衡常年不归，所以都是姜灵雪负责打理，此时，姜灵雪正在给仙蚕抽丝，忽闻远空有一人影，行近一看，正是止衡的挚友——应天神君。


    “灵雪仙子，止衡上神还未归家吗？”应天神君喊道。


    “未归，神君改日再来吧！”姜灵雪回道。


    “可我有急事！若止衡归来，烦请仙子告知止衡，让她立刻来见我。”


    “神君放心，灵雪定当传达。”


    止衡每次出门，不过个三年五载都不归家，也不会说去处，每次有人登门都会找不到她人，姜灵雪就负责看家护院，早已习以为常。


    数月后，止衡终于归来。


    姜灵雪立刻转达应天来访的事，止衡淡然答道：“知道了。”


    姜灵雪注意到止衡不对劲，往常止衡归来都是容光焕发，还会拿她打趣，可这次的止衡却是满面愁容，似乎很是伤情。


    姜灵雪试探的问道：“师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您怎么了？”


    止衡叹了口气，似乎不愿多说，她坐在花椅上发呆了很久，还会时不时的去摸肚子，姜灵雪见状，止衡这像是已孕数月，问道：“师父这般，可是情故？”


    止衡苦笑道：“徒儿果真聪慧。”


    “九州之内，谁敢欺止衡上神！那男子是谁，徒儿去帮你讨回公道！”


    “宵小之徒，不提也罢。”


    姜灵雪不解，止衡走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变成了如今这般。


    姜灵雪再问止衡：“那……他的孩子怎么办？”


    止衡答道：“我不知道……”


    姜灵雪叹息一声，她什么也不清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宽慰止衡，就只能去准备了些止衡以前爱吃的仙果。


    止衡好像也没什么胃口，她问姜灵雪：“徒儿，你上碧落已经三千年了，不会觉得烦闷无聊吗？你就丝毫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姜灵雪斩钉截铁的摇头：“我上碧落就是为了避世不出，外面的纷扰统统都与我无关，我要享受的，是碧落的自由逍遥，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止衡继续问：“不会觉得孤独吗？”


    姜灵雪答道：“不会，经历过热闹的才会觉得孤独，我不自寻烦恼，就不会烦恼。”


    “为何你小小年纪，就好像到了看破红尘的境界。”


    “我给师父您讲个故事吧。”


    “好啊。”


    “东夏有位帝姬，但她并不是帝君的亲生女儿，而是帝君为了笼络人心而收养的小乞丐。


    即便她有帝姬之名，住在华丽的帝宫中，但她还是乞丐，因为她一出生就是。帝宫里的贵族觉得乞丐是个晦气玩意，经常欺辱玩弄小乞丐。他们将小乞丐关在狗笼子里当畜牲养，因为他们听说乞丐就是这么活的，吃人剩下的，扔在地上的饭，若想要吃饱，就必须得说好话讨要，若是不听话，就会拿鞭子抽打。


    小乞丐常年身上无一处完好的皮肤，旧伤未愈，新伤已至，小乞丐在帝宫人人可欺，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但她还是坚强的活着，她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原身不是龙族，所以才受排挤，如果她修炼成龙身，也许就会雨过天晴。


    小乞丐天赋不错，虽然每个人都说她不行，都在给她泼冷水，但她还是从虺身修炼到了龙身，她想，自此之后，一定不会再有人拿她的出身说事了，可是，那些人看她的眼光还是带着鄙夷。排挤、殴打、虐待一样不少，小乞丐不能反抗强权，只能忍气吞声。


    后来，帝君给小乞丐指了门婚事，是个贵族子弟，但是个傻子，帝君与那贵族本身就有婚约，但因为对方是个傻子，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就让小乞丐代嫁，反正小乞丐也有个帝姬的名头，一句我当小乞丐如亲生闺女疼，就把对方糊弄了过去，对方当然看到的明白，一个小乞丐怎么配进他们家门，所以成亲的日子就迟迟未定，关于这门亲事，小乞丐怎么想，愿意或不愿意都不重要，一颗棋子而已。


    再后来，东夏和南冥交战，南冥大败，只能割让城池称臣，送少君为质才勉强求和。南冥少君年纪尚小，还是有名的体弱多病，身为质子又被疏于照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帝君偶尔还会因为南冥的事迁怒质子，质子会被帝君有意刁难。


    小乞丐很傻，她觉得质子和自己一样可怜，对质子产生了怜悯，在她本就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去尚医局偷药给小质子服用，因怕给小质子惹麻烦，她躲躲藏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她坚信，她现在的善举，会换来上天的眷顾与福报，让她早日脱离这里，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多年后，质子一天天长大，已经长成了一位偏偏少年，但身子还是很弱不禁风，整天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这些年若不是小乞丐设法给他吊着，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时候，南冥传来消息，南冥帝君身死，南冥动乱，想弃质子，另立新帝，夺回被东夏抢夺的城池，南冥的状况正脱离东夏帝君的掌控，帝君想就此发兵灭了南冥，但南冥与西沐中正联合，东夏胜算很小，若是败了，千年基业恐是不保，于是帝君想送质子回南冥，让南冥内斗，尽可能的削弱南冥。


    质子临走时，帝君逼迫他娶了有帝姬身份的小乞丐，质子虽然不愿委身娶个身份卑微的小乞丐，但这是他唯一回家的机会了，不论东夏帝君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帝君让她娶小乞丐，无非就是想给他安插个细作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若是质子想脱离帝君的掌控，死的也只是个小乞丐，无人会痛惜一颗弃子。


    对于小乞丐来说，她的福报好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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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到了，她果真因为帮助质子，得到离开东夏帝宫这个鬼地方的机会，而且她看着质子长大，对质子有感情，虽然她是领了帝君传递消息的任务，但她不打算为帝君办事，反而在帮质子混淆视听。


    质子回南冥后，和小乞丐举行了南冥最高礼仪的大婚，以此向东夏表忠。小乞丐嫁给质子的那一刻，感受到了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幸福，她对质子的爱是真心的。


    小乞丐希望和质子长相厮守，决心治好质子体弱的病，发现龙族的护心鳞可以做药引，集结其他仙草灵芝就能治好质子，但一些仙草需要小乞丐拿命去取，可那又如何，小乞丐为了质子，可以连命都不要，最终质子的病被小乞丐治好了，质子仿佛是看到了小乞丐的真心，说要和小乞丐一生一世。


    小乞丐当真了，在一声声甜言蜜语中沉沦，她协助质子平南冥内乱，与质子几经生死，后又收复了先帝君所丢城池，南冥再次得到复兴，截止在此时，小乞丐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后来，质子的野心越来越大，他想称霸九州，逐步向周边扩张，小乞丐反对战事，又觉得九州早该一统，以战止战兴许是对的，便也没有阻止质子，可是，质子攻占东夏时，嗜血好杀，死了太多的无辜百姓，他还发出悬赏无差别屠戮龙族血脉。


    龙族被质子屠戮的所剩无几，小乞丐就成了被他杀掉的最后一个龙族。


    小乞丐死的那一刻才明白，质子其实从未爱过她，原来质子也和曾经的那些人一样嫌弃她的出身，对她嗤之以鼻，质子之所以表现的很爱她，原来都是利用，如今质子已经称霸天下，小乞丐已经没了价值，质子毫无顾忌的杀了小乞丐，另寻新欢。


    可怜小乞丐的一生，她自小饱受欺凌，从未害过人，她甚至对害她的人以德报怨，更会无私的去帮助他人，可她最后得到了什么呢？


    若是重来一次，我想小乞丐更想过无人打扰，避世自乐的生活吧，俗世黑暗，又有什么可向往的呢？”


    止衡静静听着姜灵雪讲述这一切，神情凝重，她再重新打量了一番姜灵雪，觉得姜灵雪自小就与众不同，今日说的这些话，就跟切身经历的一般，越往细想，止衡的眉头就越紧。


    止衡摸了摸肚里的孩子，对姜灵雪道：“若是重来一次，小乞丐已经不是小乞丐了，再遇到体弱多病的小质子，她还会选择对小质子施以援手吗？”


    姜灵雪顿了顿，这种情况她不是没想过，但她想着最好不要遇见，重新开始后，彼此便是陌生人了，但若真的遇到……姜灵雪细想后，答：“拿命去救，再也不会了，但若是像师父当初救我那般，举手之劳的事，我想小乞丐会对他假惺惺的施以援手吧，情之一字，太过荒缪。”


    止衡道：“上神之善，博爱众生，是乃神性。众生之善，爱己不损他，爱她不损己，是乃人性，你能这么想，已是上善，为师尊重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