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眸光映入他的瞳孔，叶邵桉不禁嗫喏出声:“你怎么知……”


    “之前看见了。”


    谢翊忱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不等她的话语落下便接住了她的疑惑。“你的微信号上有。”


    叶邵桉愣了愣，刚准备拿起手机查看，想起自己的聊天界面又停下了动作，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一两年前她设置了一个微信号是自己名字缩写和生日的组合，一直没改，不说她都忘记了。


    而谢翊忱说:“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今天。有些匆忙，没什么准备，就当是个小礼物。刚好一会儿分给你朋友。”


    话已至此，再不接下反而显得自己有些不礼貌了，叶邵桉收回推拒的客套话，接过了手提袋。“谢谢。”


    谢翊忱轻点头，脚步微移，忽而又在转身前停了下来，沉吟道:“你现在有空的话，可以顺便带我逛逛吗？”


    “你不赶时间?”叶邵桉顿了一下，又故意试探。


    面前的人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约了六点半。”


    叶邵桉听懂了他的意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一起转转吧。她点点头，说“嗯。”


    大礼堂附近有一片操场，考虑到谢翊忱一会儿还要返回取车，叶邵桉决定带着他去那里逛逛。


    离开开阔的大道，又穿过清幽的小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谢翊忱也没有开口问她去哪儿，遇见矮树丛探出的枝桠，他随手拨开，便自然跟上，好像她带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有没课的学生在树林的长椅上约会，互相抱在一起打打闹闹，听见声音，收敛了动作转头来看他们，看见同样是一男一女，又恢复了照常的搂搂抱抱。


    叶邵桉偷瞄谢翊忱一眼，他便也偏头来看她，不多时，迎面又走来一对儿手挽着手的情侣，女生看见他们，频频投来流连的视线。


    “他们好好看，你看，那女生也好漂亮，腿好细啊！”


    跨过操场门口的护栏，走入跑道，又遇见了几个学生，不一例外地投来了欣赏美的目光。


    叶邵桉不禁转眸看了眼尤为吸睛的主角，长风衣被他穿回了身上，看起来气场又凛冽了一点，但是想想，如果穿着平常的潮牌卫衣，那大概率会分不清是来做讲座的专业人士，还是来听讲座的学生。


    更有甚者，她突然有点担忧起了他的身份。


    “会不会，一会儿有人认出你啊？”


    她转头小声朝他试探。


    想起他在讲座上被打探询问的感情问题，再想想可能会受到的围观注目、误会及议论，很显然自己有些接受无能。


    没想到谢翊忱看向她思索了一下，“那我……把头蒙上？”


    扑哧一声，脑海里自动冒出难以想象的滑稽画面，叶邵桉瞬间笑了开来。


    “那怎么办？”一旁的人漫不经心地笑着，又继续说。


    “总不能，我们互相换个装扮吧？换了就有用？”


    他像在认真提出可能，又有点像在耍无赖，明知故问。


    “换了也没用。”叶邵桉拢了拢自己的外套，撅撅嘴，转而扬起手提袋，就故意示意戏弄，“给你，套头。”


    他余光轻瞥过来，又视若无睹地傲然将脸别向一边，看向远处的天空，“我又不是长得见不了人。”


    半晌，见叶邵桉没有反驳，他转头看向她，便随着她的视线看向了一旁的篮球场。


    那里平常打篮球的男生就多，即使今天降了温，此时穿着短袖短裤的运动球服，好似丝毫不受影响，争相抢夺着象征实力的头彩，展现出矫健的身姿，吸引异性的目光。


    叶邵桉感受到谢翊忱落到她身上的注视，回头便对着默然垂下眸的他指了指眺过球场、隐在远处高大的乔树后的建筑。


    “那栋楼是以前我们经常去上课的地方，叫文科楼。”


    谢翊忱抬起眸，看过去，牵起了嘴角。


    “文科楼的后面是三食堂，那里有家鸡公煲很好吃，每次我们过去都会看见排特别长的队，我们得没课的时候提前过去才能吃上。”


    “然后再远一点，有几栋米白色的建筑，就是我们的宿舍。”


    “那边，是我们的图书馆。”


    越发临近秋冬，太阳也赶着下班，加上天气不好，根本没冒头的太阳消失了无影无踪，彼时五点将近过半，天已经暗了很多。


    两人绕着操场转了两圈，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校园广播里渐渐传出了流行歌曲的旋律。


    谢翊忱静静听着叶邵桉给他介绍，偶尔才接话回上一句。


    “从前面那个门出去，往前走三四分钟有一个广场，那里有一些商铺，很多人晚上都会聚在那里喝奶茶约会打牌闲聊，那边还有一个大操场。”


    “你想去喝奶茶吗？”


    叶邵桉摇了摇头，“现在喝了会有种饱腹感。”


    默了片刻，她又问:“你想过去转转？”


    谢翊忱看向她指向的方向，“西门在哪儿?”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叶邵桉思索了一会儿，“西门在另一边，穿过那个大操场，再往前走五六分钟，有一排老教学楼，从11教后面的大路出去就是了。”


    “那就过去转转吧。”


    闻言，叶邵桉点了点头，估计一直绕着操场走他也觉得有些无聊。


    出了操场侧门，她带着他往前走。


    下课路过的学生或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骑着自行车电动车与他们汇成了油涌的浪潮，时不时摩肩接踵，让他们的衣襟也贴了贴。


    耳后传来“叮叮”的提醒声，叶邵桉偏头侧了侧身，看向身后的电动车，稍稍往他身后避了避，主动让出了一些通行的路。


    谢翊忱下意识抬起手回护，又在等着电动车路过继续抬动脚步的她浑然不觉的背后默默放了下来。


    远处城市高楼锋利的棱角在夜色下变得柔和，流泻出了霓虹闪烁的光彩。


    此时从宽阔的主路往前看，刚好可以看见它完整高耸入云的身形，与经年前的模样重合，不曾有一点分别。


    而此刻两人一同漫步在这里，竟让叶邵桉产生了一种光影重叠，又恍如隔世的感觉。


    心腔不可抑地升起一道空落的怅惘，她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了一股思念的情绪，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思念谁，转头瞧了一会儿谢翊忱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眼手机，十七点五十八分。


    “你还认得路回去吗？”踌躇着，叶邵桉出声提醒。


    遇上了饭点，广场周围的商铺排起了长龙，洋溢着热闹的喧嚣，招牌上的食物勾起饥饿的馋虫，她不由地冒出了些想要买些什么果腹的欲望，随即又因为没有半点想要等待，打消了这个念头。


    谢翊忱抬手瞅了眼腕表，似是对时间的流逝不以为意，很快便放下手，对她谑然笑了笑，就像是在说“小看谁呢”？


    见有饭局的人并不着急，叶邵桉识趣地闭上嘴。


    一路走到大操场，听着抱着吉他的学生坐在草地上悠闲地弹唱。


    刚在跑道上走了四分之一，宋玥菲发来消息说自己马上到北门了问她在哪儿。


    叶邵桉回了地址，抬头又对谢翊忱说:“我朋友来了。六点零九了。”


    似是知道自己不能再多逗留，谢翊忱这回终于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又息屏握在了手里，“那我就先走了。”


    “嗯。”


    叶邵桉背着一双手，点点头。


    在他准备迈开步子时，也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直到感到身后已无停留，她停下脚步站在路口，回望走远的谢翊忱，他的背影吞没在了人海中，凉风飒飒地吹落一地缤纷的银杏叶，半晌，又有一阵风将银杏叶卷起，掠走了她思绪的陷落。


    北门距离西门不远，叶邵桉走到时大老远地看见宋玥菲站在花坛边等着，连忙快步跑过去，喊了她一声。


    “啊啊啊邵桉！”宋玥菲瞬间张开怀抱，但是她手里拿着蛋糕，不好抱，两个人激动地牵着手在原地晃了晃，便手挽着手径直去了约好的西门小馆。


    西门小馆是C大附近很受欢迎的一家聚会场所，在学校西门对面的一条巷子里，因为好吃的炒菜和多功能的综合性娱乐设施常常备受学生们青睐。


    一二楼主吃饭，三楼有台球厅，四楼就还有小包厢。


    以前无论是社团聚会，还是宿舍几个人一起吃饭，都会首选这里。


    缺点大概率就是人比较多，来晚了会没有位置，上菜还会比较慢。


    今天傅琦提前预约了位置，两人到的时候就顺利坐进了一个小包厢。


    叶邵桉做主点了一些几人都喜欢的招牌和热门菜，没多久，傅琦匆匆忙忙赶到，一屁股坐下，猛喝了一杯白开水解渴，又扑抱过来，“亲爱的生日快乐！要不是玥菲今天说我都不知道，这是礼物！”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看包装那是一家时尚品牌的首饰单品。


    叶邵桉有些受宠若惊，“你特意去买的？其实不用麻烦的。”


    傅琦摆摆手，“玥菲包了生日蛋糕，生日礼物我还是要送的。”


    叶邵桉无奈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


    “不用谢。”


    “童倩和顾宇昂不是说要来吗？人呢？”宋玥菲朝门口望了眼，问。


    “唉你别管他们了，他们俩你还不知道？嘴上说得比什么都热闹，肯定先去校友聚会了。我们先吃我们的。”傅琦不以为然，转头又张望门外，“你们点菜了吗？怎么还不上菜，忙了一下午快给我饿死了。”


    “刚点了。估计还得等等。”宋玥菲说。


    叶邵桉见状，提议:“那要不先吃点别的垫垫吧。”


    傅琦见她将目光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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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中间的蛋糕，忙说:“蛋糕还是等一会儿上菜了一起拍个照再动吧。”


    宋玥菲附议。


    “我这里有别的。”


    想起谢翊忱之前的话，叶邵桉起身拿过放在一旁的袋子。


    “什么？”


    其余两人一同把头探向袋子，便看见了里面各式各样的包装——圆形的铁盒、透明玻璃罐子、透明折叠包装纸袋……一共有十三种品类，无一例外的印着没见过的名称。


    “糖。”叶邵桉说。


    “糖?你买的?”宋玥菲疑惑。


    “别人送的。”叶邵桉讪讪地笑了笑，随手递了一个方形银色金属盒给宋玥菲打开。


    只见整齐摆放的糖被切成了均等的十二块方块状，不同的味道有着不同的颜色，上方覆着晶莹的白色糖霜，Q弹软糯。


    三人分别挑了一块，咬入口，叶邵桉便发现自己的是草莓的味道，有点酸酸甜甜的。


    “谁送的谁送的?”宋玥菲和傅琦瞬间燃起了八卦之火。


    “一个同学。”叶邵桉手里的动作没停，递了个长方形铁盒给傅琦，又打开另一个礼盒，这次的看起来像是牛轧糖。


    “这糖不便宜吧？以前没吃过啊。”傅琦嚼着软糖，翻看盒子上的配料表，拿出手机搜索上面难念的英文商标，紧接着又恍然大悟般点头。


    “是法国牌子。网上代购还要两三百一盒。”


    打开盒子看见棉花状的小糕点，给二人分了分，傅琦合上盖子又继续搜索，“这个好像叫可利颂。普罗旺斯的一种传统甜点。”


    宋玥菲听了价格眼睛瞬间瞪大了一下，拿过其中一样鲜花薄壳夹心软糖，瞧了两眼，除了分量少，看不出个所以然，转而又问，“话说你今天说你和你同学一起来学校了，你们一起去听讲座了？哪个同学？”


    叶邵桉干笑了笑，躲开她八卦的探寻，继续打开一个折叠包装袋，里面的红玫瑰糖球咬开是裹着巧克力的杏仁，“吃这个，这个比较耐饿。”


    “这个软糖也挺好吃的。”傅琦说着，拿了一个糖球，边问:“是不是今天在你旁边胖胖的那个?”


    “嗯。”叶邵桉含糊应声，拿着块牛轧糖塞进嘴里。


    “说到讲座，玥菲你今天没来是不知道，”傅琦又说起了新的话题，“今天那个讲座嘉宾真的又帅又年轻，就和邵桉你一样大，比我还小一岁。竟然直博毕业就已经是美国高校实验室的PI了。”


    “有照片吗有照片吗？”宋玥菲忙问。


    傅琦表情有些囧迫，“我导师坐旁边我没敢拍。但是我以前有个师姐前两天在北城开会遇见过拍了，还发了朋友圈感慨，那会儿只觉得一表人才，今天人来了我才认出来，我找找。”


    叶邵桉笑容讪讪，但也忍不住低声打听：“一般不是还要做博后吗？”


    “听说他导师是Nature上的大牛，而且他手上有两个专利至少一两个小目标，好几篇Sci在国际顶刊上的影响因子都很高，是脑科学认知心理领域的青年科学家。听我导说，有个期刊上的文章还要让他过稿。现在他们实验室在研究音乐认知还有什么人工智能睡眠梦境，准备和国内高校合作招生，本来没有我们学校，是我们副院长找了关系才把人请来的，说什么也不能落伍，不管怎么样都要做一场讲座，不能亏了学生。”傅琦说。


    “好笑的是，今天有人向他表白时说他纯情温柔，简直了，人长得和表现看起来确实很有迷惑性，但是就他们那种科研压力怎么可能是单纯小绵羊啊，不过他那回答，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就是已经有正在接触相处的人了。”


    不久前还在和她讨论蒙头的人霎时出现在脑海中，叶邵桉含着糖，还是觉得有些魔幻惘然。


    “诶找不到了。”傅琦突然发出疑惑，又说，“应该是我师姐隐藏了。我找她问问。”


    叶邵桉头脑风暴着，在想要不要直接告诉、怎么告诉宋玥菲，消灭她的期待。还是等宋玥菲认出来，一会儿怎么解释自己的不吱声？


    这时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她见缝插针，就试图转移两人的注意力，“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对，先吃饭。”


    不料宋玥菲放松了关注，傅琦却像是来了使命必达的劲儿，随即又扬着手机激动道：“来了来了。”


    宋玥菲顿时放下手里的盛饭勺，凑过来看傅琦伸到中间的手机。


    叶邵桉坐在中间，既不需要多动，也没法避开，倚着椅背，目光便远远落到了照片上。


    妥帖温雅的领带西装白衬衫，年轻卓越的背影处在拍摄人镜头的往前两排座位中，看着会场台上的小半张侧脸惊绝，会议桌上的铭牌上印着他的名字。


    “谢翊忄……”宋玥菲转头看了过来，“这不是你高中同学吗？”


    说着她盯着她的眼睛眯了眯。


    “他有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