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春来发几枝(八)
作品:《那阴官似与传闻不同》 叶长照回到凌云殿已有三日。
说是回殿,且恢复凌云殿下的身份,不如说是秦国君在某种意义上对他的软禁——无时无刻都有人守在殿外。
那日秦国君下诏,叶长照的嫌疑洗清,免不了会再被有心人惦记,再度栽赃陷害于他。
因此,无关人等不得进凌云殿,只有王室之人与齐国三公主能进殿。
宵明本想着跟叶长照回殿的,免得之后便不好进去了。
但当她看到他满脸春风的模样,心里只觉异样得难受。
他难不成真对齐翎玉有什么想法?
正想着,她忽地察觉到袖中有异常,旋即走至檐角无人处,悄悄拿出那两枚玉佩。
先前这两枚玉佩上本刻着两行字:
【秦国·司马倾云】
【叶国·叶长照】
现下却只有叶长照的名字了。
另一块玉佩上的宿主呢?
宵明心神大乱——观旬一开,宿主便能看到自己之后的命运,再作决断。若是两位宿主化干戈为玉帛,便能出境。她也就能积攒功德了。
可现下看来……宿主却只有叶长照一人了!
另一位宿主呢?
她不由仰天长啸,凝决联系司命星君,咬牙切齿地朝他咆哮:“司命老头,你整我呢!”
司命星君郝然,隔空对她道:“仙君,归终坐阵太久,不小心睡着了。咳,这一回观旬结束,给你多算一万功德。”
宵明盘算着功德数,嘟囔道:“记住你说的话,观旬一结束,本仙就要看到两万功德到账。否则——你那头不中用的归终就别想看到第二日的晨光。”
她察觉到司命想溜,急道:“所以另一枚玉佩上没了宿主的名字,就叶长照一个宿主,如何才算观旬仪式成功?”
司命的声音虚无缥缈,似乎下一瞬便要烟消云散了:“仙君,具体的我也不知。你便顺其自然罢!”
宵明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发誓:司命老头,待本君回仙界后,定要去把你那摇摇欲坠的门匾给摘下来,丢到地上狠狠踩成两半。
一道高傲的女声从她身侧传来:“方才你只顾着同国君搭话了,本公主还没好好过问你,你这仙君,为何会认识叶长照?”
宵明转头看去,一时间恍惚了。
原是齐翎玉。
那分明就是阿姊的模样,一举一动,神情举止却又不是阿姊。
烛光也想不到她在境中会是这个模样罢。
齐翎玉眉毛微挑,面色不悦:“本公主问你话,为何不作答?”
宵明回过神来,脸不红心不跳:“让公主见笑了,我平时有神游的习惯。”
齐翎玉看样子也不相信她的说辞,不过对此并不在意,只是神情倨傲道:“你们做仙人的真是奇怪。本公主从未见过天上下来的仙君,觉着新奇得紧。这几日,你随我去芳华殿罢。”
这便是宵明为何会出现在芳华殿的缘由。
**
秦国君欺软怕硬,自是不敢怠慢了齐国的三公主。
连住处也是挑的宫内风景园林最好的。
不像凌云殿,就只差建在秦国最边缘之地了,进宫得策马扬鞭一日以上。
对人的态度、亲近远疏,一看便知。
依齐翎玉的意思,宵明歇在芳华殿的甘兰院。
这个院落跟齐翎玉住的芳华殿主殿相比,就潦草得多了。既没有精致的风景园林,也没有随叫随到的仆从。
但宵明也不计较这些。
总归比没住处强。
这几日,齐翎玉总有事没事就传唤她。
最初,她见着阿姊的面容还不由失神,后来就不会了。
归根到底,还是齐翎玉的缘故。
齐翎玉对她全然没有对待仙君的礼数。
第一次约她辰时在凉亭见面,自己倒迟到了一个时辰。
辰时!往日里,她都是要到巳时五刻才能醒来的!
待齐翎玉悠悠来到凉亭,宵明困得眼皮子都要耷拉下来了。
她无精打采道:“公主来得甚早。”
齐翎玉全然没有搭理她,端端坐下,好整以暇地盘算手里的玉珠。
宵明强忍着想把她扔出去的欲望,岔开话题:“公主在何处买的珠子?珠圆玉润,很搭公主。”
齐翎玉没有抬头,语气不耐:“自然是长照送我的。”
宵明怔然,不知是因为阿姊在境中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还是叶长照送临月公主玉珠这件事,叫她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烦闷。
她微不可察地挪开眼,没有出声。
“仙君既同长照交好,还不知他有心上人么?”齐翎玉端起琉璃桌上的杯盏,意味深长地瞟她一眼。
宵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确是……未曾听他提及过。”
她忽地想起那两枚玉佩,若有所思。
难不成另一枚玉佩上司马倾云的名字消失,是因为叶长照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想到此,她看向齐翎玉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不会这般不巧罢!
阿姊到境中历劫,好巧不巧命数还和从渊搭到一块了?
“今日辰时,本公主差人去凌云殿下娉书了。”
宵明听齐翎玉出言,蓦然抬头:“娉书?”
齐翎玉扬眉道:“怎么,你不希望本公主早些娶走长照?”
宵明神情恢恢,言不由衷道:“在下自是希望公主早日同叶长照结亲。”
齐翎玉忽然笑出声来:“原来你并不喜长照。我先前见你在殿中瞧他的眼神,还以为你心属于他呢。既是如此,我也放心了。”
她回头唤身边女侍:“来人!把那本公主的桃花酿拿上来!本公主要与仙君痛饮几杯!”
宵明掌中猝不及防地多了一个杯盏,同齐翎玉的是同一种,都雕有精致的鹿角。
齐翎玉为她满上桃花酿,端起自个手上那杯,笑道:“仙君!听闻是你救下了仙君,没让他们杀掉长照,我敬你一杯!”
言毕,她十分豪迈地一饮而尽。
“我同你讲,三年前,我就看上叶长照这小子了。她们说我别不害臊。我不懂,爱就是要直白说出来,藏着掖着还算爱么?叶长照肯定也心悦于我,不然为何我说要那串珠子,他便给我了?我说要同他结亲,他也答应了!这不是爱是什么?”
宵明了然,原来这珠子是齐翎玉要求他给她的。
他身为秦国的质子,也没有什么实在的地位,自然也不好拒绝齐国三公主如此一个简单的要求。
可他又同意了与她结亲一事,难道真是倾心于她?
宵明蓦地收起脑海中的想法。
叶长照心属于谁,同她有何干系?
她不再自称“本公主”,而是以“我”相称,想来是将宵明当做自己人了。
宵明看着她的笑颜,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阿姊当真心悦于叶长照。
那她定不会叫任何人搅黄她们二人的婚事,定要守护她们二人——一人成功历劫,一人成功出境。
只是……她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苦涩。
她说不上来。
*
齐国的临月公主来秦给叶长照下娉书的消息,眨眼间弄得满城风雨。
秦国人只知他们的凌云殿下先前因为勾结敌国奸细而下狱,不知为何他又被放了出来。
故而他要与临月公主结亲的消息传遍秦国后,流言四起。
有人说叶长照确实是被人污蔑的,秦国君为了保护他不再被贼人算计,干脆将他送到齐国去。
也有人说秦国君早看不惯凌云殿下,正好瞅这个机会将这根眼中刺赶到他国去。
更有甚者,推测凌云殿下流连花丛,摘花摘到齐国三公主身上了,惹得人家公主大老远从齐国到秦国来搭救他。
如此尔尔,宵明都有所耳闻。
她目前更相信第三种猜测。
“宵明,你快帮我看看,这衣裳可还好看?”齐翎玉忽然兴致冲冲地奔至她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几日的光景,齐翎玉已彻底将她当做自己人了,不仅以“我”自称,还直呼她名字了。
宵明偶尔会恍惚,仿佛又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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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回来了。
她眼含欣赏,发自内心地赞美道:“阿姊很美。”
宵明说完便后悔了,怎地控制不住唤她阿姊了?
齐翎玉一怔,旋即笑了,眉眼弯弯:“宵明你捉弄我呢。你是仙君,自是比我大些,怎地唤我阿姊?”
宵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就听她又故作高深,眯起眼道:“不过呢,有一个仙君认我做阿姊,我还是很有面子的。你就唤我阿姊罢!”
宵明指尖微蜷,眼角涌入一丝暖意。她轻轻应了声:“好,阿姊。”
她同烛光已有无数个春秋没有见面了。她在天界,阿姊在天牢里。两人隔着一堵无法跨越的墙,始终无法相见。
未曾想,她们却在观旬之境中相见了。
即便阿姊并不记得她——她还是很欣喜。
齐翎玉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顾自打气道:“宵明,我们出发罢。”
宵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一路拉至步辇上坐着。
她一头雾水:“阿姊,我们这是?”
齐翎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今日,你阿姊我势必要拿下叶长照!”
宵明面上附和着她,藏在袖里的手却悄然攥紧了。
但很快,她的手渐渐松开。
阿姊想要什么,她都不会拦。
况且叶长照只是个境中的角色罢了,又不是从渊本体,她需要在意么?
她只需保证阿姊和叶长照能活着出境,便能得到两万功德了。
齐翎玉一路都很兴奋,时不时掀开帘子朝外看,或是与宵明搭话。
宵明多数时间是心不在焉地应和着。
她心里有旁的事,总提不起精神。
齐翎玉一到秦国,秦国君就差遣人为她换上最快的马。因而不过半个时辰,她们的马车便到达凌云殿了。
殿外有重兵把守,谁也进不去,包括一脸烦闷的秦治响二殿下。
他被秦国君下令禁止进殿了。秦国君不准他再与叶长照有过多干涉。
宵明先行下了辇,掀开帘子扶齐翎玉。
不待齐翎玉右脚着地,就听秦治响瓮声瓮气道:“宵明仙君阵营变得可真快,不过五日功夫,就成齐国公主的座上宾了。”
宵明脸红一阵白一阵,懒得搭理他。
齐翎玉面色一凝,冷声道:“秦国的二殿下,本公主劝你对我的客人客气点。”
“你——!不客气又怎么!”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秦治响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灵相,别这样。”
宵明微不可察地将目光投向他,又怕阿姊发现,悄悄挪开眼。
叶长照面色好多了,背也挺得与往常一样直,看来这几日他有按她说的法子认真疗伤。
她悬着的心不知不觉放下了些。连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看见朝思暮想的人,齐翎玉面上顷刻浮现一抹绯红,连先前口口声声要拿下他的气势都弱了些:“本公主是来找你商谈婚事的。”
叶长照和煦笑道:“等临月多时了,进来罢。”他眼里只有齐翎玉,想来他也很想见她罢。
宵明被他的笑闪花了眼,别过脸去。
她神情恍惚地跟在他们身后,差些被庭院里一块磐石绊了脚:“啊。”
齐翎玉立马停下,关心她道:“宵明,你怎么了?”
她表情僵硬,硬着头皮道:“啊,没怎么,只是不小心被块石头绊了下。”
叶长照脚步一顿,停下来等她们。
齐翎玉拿出阿姊的姿态,仔细叮嘱她:“跟着我,别走落了。”她生怕她被搬娉礼的人撞着,还牵着她走。
宵明只低着头,不敢看齐翎玉前方的人。
她偶尔瞟一眼叶长照挺拔的背影,不敢说心里有六分心虚,三分心虚也是有的。
毕竟她确实是又抛下了他,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就跑到这边来了。
希望他莫要往心里去。
她始终低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齐翎玉说话,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多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复杂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