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暗恋和沦陷

作品:《梨园深锁君王怀

    唢呐,不像西洋乐器那样流行,也不像古典乐器那么雅致,放到当下的这个时代,多少有些小众,又有些另类。


    可奈何对于留守儿童的陆祁来说,父母一直在外打工,他上高中前都在老家镇上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爷爷会吹唢呐,平时在镇上村子里的红白喜事上干干活,挣点小钱。


    从小陆祁就耳濡目染,几乎可以说是听着爷爷的唢呐长大的。


    唢呐的声音清亮高昂,谁与争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融合进了陆祁的生命里,尽管儿时的他只觉得尖锐刺耳,但伴随着知识的获取增加,长大了的陆祁也就渐渐听懂了其中的沧桑与荒凉,然后这种感受在成长的过程中,便生生地钻了心。


    特别是那曲《百鸟朝凤》。他听爷爷吹过无数次,里面的旋律充满浓郁的中原风情。乐曲一开始,悠扬的唢呐声便模仿出了布谷鸟的清脆叫声,随后,画眉、喜鹊和鹧鸪等鸟儿的叫声接连响起。


    那些声音或婉转悠扬,或短促有力,通过唢呐独特的演奏技巧,被模仿得惟妙惟肖。听得多的陆祁其实也学会怎么吹,可比起爷爷,却总自知差点意思。


    起初,他以为是年纪和阅历的问题。但爷爷却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差别是在于人世和岁月堆叠出的遗憾,他一时吹不好没关系,只求神灵庇护,他这一生不用经历太多苦难,可以快快乐乐地度过就好。


    所以,唢呐对陆祁而言并不只是乐器,而是童年的记忆和爷爷的愿望。


    也所以,陆祁很喜欢唢呐,可尽管喜欢,也不愿将之示于人前。因为他不止一次地在同龄人当中听到,他们大多更喜欢洋气和年轻的外国乐器,从而他不愿再听到那些或鄙夷或无知的言辞。


    他有他的自尊和倔强!


    然而,只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就比如这次选拔。


    不出意外地,有同学嫌弃说,说唢呐的声音太难听和突兀,并且也是乡下人办丧事时才会用到的东西。


    陆祁一时间听得火直冲脑门,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和认真地为他们科普了唢呐的历史和对本土国人的意义。且更重要的是,他还即兴地展示了一段他最拿得出手的《百鸟朝凤》。


    奇妙的乐音在当时的刹那间就吸引了不少同学来看,有的稀奇,有的赞叹,倒是比陆祁设想中的无人问津场面好上许多。


    只是,被夺了面子的同学恼羞成怒了,转而又开始嘲讽陆祁的容貌,说他土包子,说他脸上的青春痘是贪色痘痘,同时在吹唢呐时,鼓起着的脸搭配脸上的痘痘,像极了一个赖皮□□。


    “你!”本就内向自卑的陆祁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即使再生气和一下就红了脸,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说了一个你字。


    明明方才他还和看不起唢呐的那人据理力争、侃侃而谈来着。


    或许是被刚好戳中了自身最大的弱点来着。因为青春痘,陆祁常常在人群中把自己藏起来,无比希望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并且很害怕别人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那是陆祁第一次恨自己的耿直和勇气,早知道就算报了名,也不参加了。而且,他为什么不会强词夺理?为什么不会真的像个无赖一样为自己的尊严胡搅蛮缠?


    视线朦胧中,泪水在眼眶里逐渐蓄满,陆祁咬紧牙使劲憋住,而后在不知所措间忽然听到了身后响起的清冷女声,其霎时间便划破了让他窒息的难堪。


    且在此后的许多年里,这个声音无数次地辗转于陆祁的白天黑夜,和春夏秋冬。以至于,他记得无比深刻,并情愿为之取名为,天使的声音。


    “唢呐讲究的是肺活量和换气口,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你有本事也鼓着腮帮子试试,能不能吹响都是个问题。别把无知当优越,和别觉着自己有多高贵,要知道,我们脚踩的是同一片土地,你又长得好哪里去了?丢人现眼!”


    说这话的方迟抱臂站在教室门口,面色沉静,目光犀利,和有目标指向的声音穿过喧闹的人群,直逼那个出口伤人的男生。


    这一幕令在场的人都意外极了,因为校园里的方迟向来温婉待人,很少会说这么重的话。


    于是众人纷纷噤声,那个男生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最后不情不愿地道了歉,结束了此事。


    并不在意他的陆祁随他去,只是走过去跟方迟郑重地道了谢,连同上次的一起,哪怕对方早就忘了那回事。


    方迟对他点点头:“虽然我不太懂唢呐,但不影响我觉得你吹得很好听。”


    突然得了夸奖,陆祁才冷静下去的脸又升起一丝红色,木讷地点头同时又看到地上搁着的箱子:“你是要表演手风琴?”


    “嗯。”


    陆祁将嘴巴抿成一条线,微笑:“手风琴很好听,大众的喜爱度也比较高,一定会受大家的欢迎。”说到最后,陆祁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胸口闷闷的,不知是羡慕还是唏嘘......唢呐和手风琴,大概就是他和方迟的距离。


    方迟仿佛看穿了人的想法,说:“乐器是没有属性的,全看吹奏它的人。谁说唢呐就不能吹《梁祝》了?以后有机会,唢呐和手风琴在舞台上合奏也不是没可能。”


    “是的吧。”陆祁的心头一跳,霍地抬眼,但正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方迟就被其他同学给叫走了。


    “等——等。”陆祁微弱不可闻的声音出现,却无济于事,连同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勇气也随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点点地消耗殆尽,最终被沉重的失落感给覆盖。


    也许别人只是随口安慰他才那样说的。陆祁事后这样想,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可实实在在地,陆祁也知道,那句话就像是生生扎进他胸口的种子,不仅在里头落地生根,还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就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并在后来的岁月里,陆祁才知道,与种子一同生长的,还有他对方迟的喜欢。


    那些青春懵懂的情意,附着于那些执着的期待上,伴随着用完的一支支笔芯,写满的本子和考完的一张张试卷,一天比一天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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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最终遮天蔽日。


    由此,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恋开始了。


    陆祁尽管自卑,但却是个清醒和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自己不够优秀,外在和内在都是,所以明白当下的方迟不可能会喜欢他。


    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然这句话形容得不是很贴切,但陆祁知道,想要靠近方迟就必须先朝她看齐,拥有能够站在她身边或者对面的资格。


    因此,陆祁要做的首先就是要提高自己。第一就是努力学习,第二就是提高自信。


    先说第一点。陆祁在镇上读的初中,成绩一直马马虎虎,但在用尽全力考入省重点高中后,就只能吊车尾了。


    尤其是数理化,简直是惨不忍睹,只有语文和英语还勉强能看。虽然这一点都不符合世人对男高中生的刻板印象。


    排列组合、垂直线面、能量守恒、电磁场的运动、化学反应等等,那些公式像是笼在他脑袋上的乌云,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是不想学,只是那个过程太煎熬了。他强迫自己去面对那些枯燥的符号,和利用一切的时间去补习一切搞不懂的知识。例如,习题一套接一套地做,相同的题型做到不会再错为止。


    但紧随努力的结果而来的是,他脸上的痘痘反而更多了。这简直要了陆祁的命!而这都要怪那些吃夜宵才能坚持学习到凌晨的恶习。


    这不要太痛苦了好吗?陆祁愈发地自卑了。


    于是,他开始调整自己,学着将刻苦和自制变成一种习惯,渐渐渗透和改变他原本的恶习,目的是为了塑造一个全新的自己。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高三上学期,那时的陆祁几乎变了个人——痘痘得到了改善,少年身材变得朝气蓬勃,学习成绩更是稳步提升。


    等到他代表青春少年在青年节上和方迟一同在国旗下发表讲话的时候,后者差点没认出他来。


    并肩站着的陆祁,看着身边冷静和更美丽的方迟,心跳激荡,同时眼眶竟不知何时微微发热起来。


    毫无疑问地,他喜欢那样的方迟,更骄傲于终有一日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自己。


    讲话结束后,陆祁找到方迟,跟她打招呼,郑重其事地:“方迟,我是陆祁。”


    这一次,陆祁无比希望的就是方迟能记住他的名字。


    然而方迟的眼中满是陌生,和客气地点头回应:“你好。”


    “刚才的发言稿很精彩,我很激动,能不能学习一下?”


    “当然可以。只不过......”


    方迟居然就这样跟陆祁说起了发言稿中的两个之前没发现的问题,语气真诚,毫无高高在上的姿态,似乎在和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聊天。


    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个真实和真诚的人。


    陆祁默默感叹,又听她说:“希望日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我怕出糗。”


    “一定不会有下次了。”陆祁看着方迟调皮的样子,惊喜万分,因为他又看到了一个新鲜多面的方迟,然后更深地沦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