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胸链

作品:《鸟哨

    师弟怨她不牵手也不抱他,后果就是她直接睡进了他的床。


    他从背后拥来,脸埋在她后颈,手臂施以恰到好处的压力。宁蓁呼吸均匀,模模糊糊地想,为什么没早点靠着他睡觉。


    雷声渐隐,梦也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睁眼时,那阵舒适感还留在身上,像裹了层深灰色的重力毯。


    “早安。”


    温霖端着早餐进来。不知道他几点起的床,头发梳顺了,浑身带着清爽气息。


    看来风重新找到了方向。


    “早……”她往被子里缩,又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把早餐盘放在床头柜上,低身趴在床沿。


    “师姐,你昨天梦见的是不是狐狸?”


    有三个date对象的女孩,的确像狐狸。他也在寺里听说了?也许仙女和小唯提起过。


    不过……


    “你怎么还在想这事。”她眉尖稍稍一抬。


    “所以到底是不是?”


    温霖眼里晃着笑意。他已经找到答案了,还要听她亲口承认。


    她结结实实说出一个“是”字。好了,他开心了。


    “起床吃早饭吗?还有,师姐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煎蛋和烤面包一直在床边散发诱惑的香气。


    宁蓁捞出枕头下的手机解锁递给他,准备下床。


    “怎么了。”


    温霖接过一通操作:“恢复原状。”


    说完,调转屏幕给她看,短视频app里,鸰一的个人简介上方显示“已关注”。


    他真的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宁蓁捧住手机,又考虑起别的事。


    “说起来,《名侦探柯南》里的犯人每次都是三选一。”


    她对此深思熟虑。


    一般人也许接收不到她跳跃的脑电波,但他是和师姐灵魂契合的天蝎座。


    “呃……”他撇开视线小声嘟囔,“那么喜欢三选一啊……”


    宁蓁低头看见他不甘心的表情,反应过来。


    “这个真的和梦见的没关系啦。”


    她的师弟是个心机颇深又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十七岁的时候她不曾预料,那名被生长痛困扰的别扭少年未来会躺在她枕边。如今再回想,鹭山重逢的一声声“姐姐”多少有点嗔怪的意思,怪她忘了他,怪她明明是自己要求的却不记得。


    然而,合理合法该叫她姐姐的人回来了。


    周日他们一起去了机场。王深说路上堵车,要迟几分钟。宁蓁心里拧着一丝紧张,不知道能不能从人群中认出小宇。


    她是替姥姥来的。


    毕竟他们是姥姥生命中最后两个疼过的孩子,她一定也想看看小宇好好长大的模样。


    前方一对情侣深情相拥,挤开了脚下的行李箱。耳边嘈杂的呐喊反复盘旋——


    “去值机吧。”


    “快和爸爸妈妈说再见!”


    “我不想你走……”


    “再见!”


    大厅人山人海,堆起无数相逢和离别。


    宁蓁悄悄挽上他的手。


    “你还好吧。”她担心他的恐慌症再次发作。


    “没事。”


    温霖掌心冰冷,勉强还给她一个笑容。


    有师姐在就没事了。


    归根结底,这奇异的恐慌症本来就因她而起。


    正想说些什么,一道兴致高昂的声线横插到他们之间。


    “——姐,我好想你!”


    陌生男孩张开双臂飞奔而至。他穿着鲜艳大胆,一身时髦的荧光色,头发染了几根金的。


    “小宇?”


    宁蓁略显惊讶,被表弟的拥抱撞得小退两步。


    温霖没阻拦他们,顺势让出空间,背靠大厅的圆柱暗暗观察。


    顾澄宇,她弟,世界上唯一一个从出生到死亡一辈子都喊她姐姐的男性。


    他扬起头,恹恹地生出几分嫉妒。上个月回二中,温霖谎称宁蓁是姐姐。其实他是冒牌货,那个小宇才是真的。可如果换成他多好。换成他陪在师姐身边,他一定能早早地察觉到她的创伤。


    算了,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不能结婚。


    真遗憾。


    “姐姐都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诶可是我根本没收到……”


    阔别已久的家人热络叙旧中。


    顾澄宇小她六岁。温霖抱着双臂默默想,六岁也太小了,他成年时他才小学六年级。但巧的是那人名字里也有三点水。


    幸好只有两个人,没构成三选一。


    机场人流相互挤压,他花点力气才能克制内心的恐惧,再抬头一瞥,他们身边又多出个饱受工作折磨的颓丧风男人。


    “深哥!”顾澄宇大喊大叫。


    北城二中的现任年级主任,王深。


    温霖低下头,指尖不满地掐进衣袖的褶皱。


    啧,现在是三选一了。


    那边,宁蓁突然被家人和家人的家人包围,有种回到童年的错觉。


    小宇长成大人了。


    她笑着,心里对姥姥说,您放心吧。


    “我们待会儿有饭局,”王深问,“你去么。”


    “我……”


    顾澄宇一脸期待地缠着她:“去啦姐,虽然都是我爸那支的亲戚,但是饭绝对好吃。”


    前任姨夫财力雄厚,她倒不怀疑接风宴的档次。但她不想坦白和姨妈吵架了,目前还在冷战。


    宁蓁摇头:“我就不用了,我今天和……”


    视线移到不远处的一抹深黑色上。


    他的位置能听见他们讲话。


    想说的只比“朋友”多一个字,却难以启齿。


    她蹙眉,捋顺胸中一口气:


    “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说出来了。


    王深有点诧异。小宇则突然爆炸,摇着她胳膊问对方叫什么哪里毕业的,谁敢抢走我漂亮的蓁蓁姐。


    “在哪呢在哪呢姐姐快叫他出来。”


    宁蓁来不及回答,只庆幸自己成功宣之于口,抬眼看向温霖。他藏进人群,碎发遮住眼,唇边抿着不动声色的笑。


    又开心了啊,他。


    *


    有时候师弟很好懂。


    最近他得到的太多,难免得意忘形,要挑战重游游乐场,测试对人潮的抵抗力。


    宁蓁问:“你有没有好好吃药?”


    他答:“没有。”


    她:“为什么?”


    按时吃药不发病了怎么让你心疼呢。温霖按下真实想法,笑着糊弄过去:“是药三分毒,我已经好多了。”


    宁蓁无奈,反正他自己能掂量好病况。


    九点十分了,她坐在餐桌前看一眼手机里的电子票,等他换衣服。平时他都动作利落,今天却变得慢吞吞。


    客厅角落的小窝空着,沐沐被送到哥哥家待几天。不知道哥哥是怎样的人,听说也从北城二中毕业,没准她还和他打过照面。


    “师姐,我好啦。”


    她起身。温霖一身冷酷的黑色,搭出颜色的层次,看上去和往常无异。


    唯一不同的是眼睛亮晶晶的,隐隐闪烁着期待。


    看来他真的很想去游乐园。


    路上车流拥挤,宁蓁坐在副驾驶,晃着晃着闭了眼。音响流出钢琴声,熟悉的前奏。《Firstlove》,上次听这首歌也在他的车里。她拿起沐沐叼出来的破窗器,后来他用那东西打碎了莫昭的车窗……


    ——“十几岁还在经历生长痛啊,辛苦了。”


    ——“幸好我还会痛。”


    ——“你竟然喜欢痛。”


    ——“谁喜欢啊,因为我想长高。”


    对了,他少年时不恋痛的……


    车子顿了一下,换挡。她睁眼,已经到了停车场。


    温霖特意在工作日请了假。时已入夏,没有学校再组织春游。乐园游客寥寥无几,稀稀疏疏晾在鎏金的阳光下。


    通票可以玩任何项目,宁蓁拿着地图认真思索。


    砰。他打开遮阳伞,一片凉爽的阴影投下。


    “师姐要不要吃冰淇淋?”


    两个人共用一把伞,手臂只能紧紧贴着。她向他那边凑了凑,继续看地图。


    “你好像特别关心我的食欲。”


    聊天记录里最多的恐怕是他在问“有没有好好吃饭”,今天早上她也被按在餐桌前吃完一整个水煮蛋。


    温霖想说因为她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话到嘴边却变卦。


    “其实别的欲也……”


    “嗯?”


    宁蓁倏然抬头。


    “没什么。”他眼神飘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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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凑得更近,顺势搭上温霖举伞的手腕,狐疑地拉长音调。


    “去买冰淇淋吧!”


    他略慌张地向前走,宁蓁跟着右手无意间拂过他胸侧。


    手感不太平整,好像窸窸窣窣的。


    是错觉吧。


    牛乳冰淇淋醇厚甜腻,两人平分一个正好。她把甜筒送到他唇边,问想先玩哪个。


    “摩天轮。”温霖轻咬一口。


    那不是临走时用作收尾的项目吗。


    但宁蓁没反驳,既然他选择,肯定有他的理由。


    比如,尝试战胜俯瞰人群而发作的恐慌症状。


    她只能想到这一层。吃掉甜筒扔了包装纸,被他牵着走进吊舱。


    密闭空间,一多半透明。他们缓缓上升,软绵绵的云絮挂在天边,仿佛伸手就能采撷。天空透亮湛蓝,蓝到内心莫名悸动。奇怪,她应该不恐高的。


    也许她想起之前的场景。两个人坐在这里,把话说开。


    他写过十数封信,最后一封埋进联络方式。他的单反里存着她的照片。他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从年少时期甚至更早的时候……


    “师姐。”


    回过神,温霖单膝跪在她面前仰着头。


    他总爱用类似的姿势接近,把她抬到高位,像坐在床边的小狗等她摸摸。


    宁蓁缓慢眨眼。


    “我今天……”话到一半,他没说下去。


    耳朵泛着薄薄的粉,潋滟的阳光在眼神里揉碎。


    她明白温霖在邀请她。


    他无声询问,讨个吻吧,可以吗。


    太阳过于耀眼,闭上眼睛才舒服些,于是她低头阖上眼帘。


    小心翼翼的接触,像是初吻,像含化甜蜜的冰淇淋。黑暗中,宁蓁被握住了手腕往他胸前按,隔着衣料碰到冰凉的皮肤。


    他的体温只有流泪和发病时上升。可通常来说,恐慌时身体变冷才对。难道被他抱进怀里时,每次发热的都是我。


    一如现在,宁蓁掌心滚烫,摸到他衣服底下细碎的小东西。


    那是……?


    她被吻着,手上却不停歇。


    项链似的一串坠饰垂在他前胸,随着她的探寻碾过肌肤。他保持着舞蹈生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小巧珍珠磨着蹭着跌入分明的沟壑。


    不是项链,她想。


    比项链多出几条,一直伸向肩膀。


    师姐的指尖缓慢摩挲,要描摹他身上每一寸细节。温霖握不住她,松了手,肌肤上捻碎了一个个小气泡,拨起阵阵酥麻。衣料紧紧吸附,勾勒出坠饰的形状。他身体渐渐卸力,差点维持不了那个轻绵的吻。


    身前簌簌的响,勾出急切的呼吸。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


    “你今天戴了胸链。”


    双唇分离,宁蓁替他把话说完。


    她的手还停在他胸口。又来了,腹部深处酸楚的小河自下而上,流遍全身。


    但描述他的时候,她不费吹灰之力——不像“男朋友”三个字那么困难。


    “……因为你连我亲你的时候都不专心。”


    吊舱中气温灼人。温霖目光颤动,眼神里带了点委屈。


    原来是这样。


    宁蓁后知后觉,所以那天,他们第一次吻进床里,他突然赌气,执着地去攥她的手腕。


    那时她的心很软,折成任意形状都可以,哪怕温霖束缚住她双手,大概她也不抗拒。


    ——她知道他不会过火。


    从十年前,那个少年微微低头别开视线,不敢直视她的样子,她就知道。


    “用这种方法让我集中精神啊。”她自言自语。


    “可是,师姐刚才又想别的事了吧。”


    “唔,想到书店里,你问我喜不喜欢推理小说……”


    宁蓁微微走神,手指轻轻搭在胸链的一颗凸起上,想的却是另一个时空中的他。


    温霖怔了一秒,连忙垂首转移晃漾的目光,耳根红透。


    连害羞的方式都和十年前一样。


    她弯了眼睛,摸摸他的头发。


    太阳收敛了些,摩天轮即将接近地面。他的脸埋进她膝盖暂时躲避。这几天他费尽心机想吸引师姐注意,结果还是败下阵来。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谁的心跳更快谁就输了的话。


    她永远技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