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返校日。


    程菡不知道是不是男生的体质普遍比较好，回校时碰见李恩，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昨天感冒发烧的症状，两人打过招呼，一同往教室走。


    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也有迟到的，汪鹏，郑杰诚，铃声响过几分钟后才脚踩风火轮地冲进教室。


    还有林敬驰，迟到了快二十分钟，不像郑杰诚他们迟到那般一脸的惭愧心虚，他脸色很平静，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的感觉。


    他从上周起状态就不好，程菡不知道他怎么了，回头看了一眼，但被他刻意避开了视线。


    好在张志宏并没有为难他，只是让他拿上卷子和笔，站在教室后面醒醒神认真听。


    周二下午，各科分数和排名都出来了。


    程菡依旧是班级第三，但她们班雷打不动的第一名换了人，从张墨换成了王秋云，而且总分被拉开了二十三分。


    王秋云这次数学147，年段排名和创新班一个大神并列第一，理综三门加起来291，英语和语文也赶超上来了，理科排名进到了年级前二十。


    这让程菡不禁怀疑，她以前不会都在保留实力吧。


    这次数学卷是她们学校自命题的，难度比联考要大。


    这是程菡第一次对她的天赋有了清晰的认知，羡慕肯定是羡慕的，不过一次次考试历练下来，她的心态已经比刚来崇德时好很多了，不至于因为别人的成功就心生嫉妒自我怀疑。


    而且如果人生是一场赛跑，每个人的起点，爆发力，耐力各有差异，她只要坚守自己的那条跑道，保持畅想心生希望地往前跑就行了。


    跑得快有跑得快的畅快，跑得慢亦有跑得慢的风景。


    何况这次她也有进步。


    但林敬驰这次退步挺多的，难怪他最近心情不好，程菡不知道该鼓励还是安慰他。


    趁着大课间，她认真思考起来，要不晚上请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可就他们两个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崇德对早恋还是管得挺严的，各个年级主任时不时会去食堂溜一圈，监察有没有单独走在一起的异性。


    程菡纠结着，课桌前笼罩下一片阴影。


    她抬起头，林敬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靠着桌沿垂眸看着她：“这周末有空吗？”他问道。


    程菡刚想说有，又想到吴聪聪，也不知道吴聪聪这周会不会过来。


    “我不确定。”犹豫了片刻，她强颜欢笑回答。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对方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你、有什么事吗？”程菡心生愧疚，想找补。


    林敬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之后，程菡也没找到请他去食堂吃饭的机会，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他翘了课，估计是去打球。


    临近下课，程菡回头看了几眼，人没回来。


    最后，她和王秋云一起去的食堂，王秋云这次考得不错，请她们寝室所有人吃饭，郑莹都答应了，她作为同桌肯定不好意思推拒。


    几个女孩打饭打菜分工，效率奇高，坐到餐桌前，徐乐薇满足地喝了一口可乐：“感谢我云姐，下次继续考第一，让我多蹭几顿。”


    “你不担心一下你自己吗？”邹芃作为她在学校形影不离的“家属”，也跟着一起来。


    “本来还挺担心的，我这次退步了这么多，不过我看班里有人比我退步更大，我突然就安心了。”


    “……”邹芃噎住，知道她心大，没想到她心这么大


    “你给自己的底线要不要这么低啊？”


    “低吗？我这是给自己培养好心态。”徐乐薇不以为然。


    邹芃：“那希望你开家长会时也能有这种好心态。”


    “家长会？！”徐乐薇咬着吸管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这次要开家长会？谁说的？”


    郑莹：“班长去办公室交表格的时候听张老师和另外一个老师说的。”


    “我去！”徐乐薇不淡定了，“怎么突然要开家长会啊，我不叫我爸妈来可以吗？”


    邹芃：“你猜为什么叫家长会呢。”


    “那我死定了啊，我是不是应该搞个退步者联盟，林敬驰这次退步比我还大，孟芳芳也退步了吧，还有张墨，从第一到第二怎么不算一种退步，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想想办法。”


    “……”邹芃真不想打击她，“孟芳芳这次考试发烧了，张墨人家平时多用功大家都有目共睹，再说人家是第二，第二明白吗？至于林敬驰，人家被处分回家反省都不care，你觉得会care一个家长会吗？”


    “呜呜，谁来和我同病相怜。”徐乐薇期待地看向几人，好像没有。


    梁芮芝和上次月考排名差不多，邹芃进步了两名，郑莹平时虽然情商有点低但学习很用心，周露爸妈开明不是很在意女儿成绩，主要周露成绩也不错，性格好人缘也好，程菡和王秋云就更不用说了，好学生哪怕开家长会的。


    她丧丧地叹了口气：“希望老班家长会那天对我仁慈一点吧。”


    程菡：“其实我也觉得家长会没有必要。”


    “？美女所见略同啊，菡，你懂我，对了，我和你说，余逸飞这次考得很差，活该。”


    郑莹：“你消息还真灵通。”


    “那是当然，我还知道他们班班主任被人去教育局举报了。”


    “啊，为什么？”梁芮芝问。


    “肯定是看她不爽，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徐乐薇说，“我觉得他们班英语老师人挺好的，人也漂亮，比她适合当班主任。”


    “哦，菡菡，郑杰诚说汪鹏他们周日叫你去唱歌，你没去吗？”


    “恩，家里有点事。”


    “怪不得他说林敬驰去了一下就走了。”


    哎，他昨天也去了吗？


    “他和李恩是不是和好了？”


    “我不清楚。”昨天她去的时候只有李恩一个人在，当时李恩不舒服，她也不喜欢过问这种私事。


    _


    另一边，篮球场围墙旁。


    叶昕怡拆开一盒寿司：“听说你们班这次有个数学单科第一。”


    雷项明：“嗯，就是程菡她同桌，很强，不过平时挺孤僻的，我和她也不熟。”


    “林敬驰呢，考的怎么样？”


    “你自己说吧，”雷项明伸手拍了下前面的人，被他不耐烦地撇开，贱兮兮地笑了笑，“滑铁卢了，其实我早猜到他这次要考砸，上周考试魂都飞了。”


    叶昕怡：“这次有家长会，林敬驰，你想挨骂了？”见他不理自己，她脚尖轻轻踢了下他外套，“和你说话呢。”


    “少管我，我考倒一和你也没关系。”少年一把扯过自己的外套起身，头也不回往教室方向走。


    叶昕怡咽下寿司，想到什么问：“他和程菡表白失败了？”


    “没有吧，据我了解他没找到机会表白，”


    上周自己和叶昕怡发现了他的情书，他唯恐秘密暴露，第二天的唱歌他说什么都不让自己去，但这难不倒雷项明，事后和汪鹏他们一打听，“昨天程菡说家里有事就没和他们去唱歌，所以他应该挺郁闷的。”


    叶昕怡思考着摇摇头，“还是幼稚。”


    “什么？”


    “程菡有事他就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要不然就把嘴闭上别打扰别人，每天把情绪挂在脸上给别人看算什么？”


    “我估计阿驰是之前没和人表白过，第一次难免别扭放不下面子，”雷项明说，“你要不要找机会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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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菡暗示一下？”


    “不要。”


    叶昕怡果断拒绝：“他又不是皇上，表个白还得安排和宫女传话？被表白的还得心怀感激沐浴焚香等着他来？”


    从小两人一起长大，别人惯着他，叶昕怡不愿意惯着，“再说程菡又不是专门来和他谈恋爱的，平时有自己的事要忙很正常，我不插手他们的事，雷项明，你也不许插手。”


    “我当然不插手，我就是问问你的意见，不过现在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雷项明见她认真，立马表明自己的立场。


    叶昕怡：“你也别像他那么幼稚。”


    “我，我当然。”


    “那你以后想不想和我去同一所大学？”少女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明亮。


    雷项明和她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初中……从记事起，两人就没分开过，他的目光也总是追逐着她。


    她在他眼里聪明，漂亮，自信，有坚定的想法，他当然想和她一起上大学，还想参与她今后更多的人生。


    但他又怕自己不自量力。


    一贯吊儿郎当的态度现在变得忐忑和犹豫，最后挠挠头挤出一个微笑：“我尽力吧。”


    —


    家长会定在下周六上午。


    周末，回到家的程菡有些惆怅。


    张志宏说这是他们高中的第一次家长会，希望每位同学的父母都能来参加，可程国兵平时忙着出车载客，不分什么休息日工作日，谢秋服装厂月休四天，周六也不一定放假。


    最主要的是他们从小就缺席了她的成长，她已经不习惯他们再走进自己的学习生活了。她实在不知道要和谁提家长会的事。


    退一步说，她就不能是自己的家长吗？


    从小她就自己报名，自己上学，后来上初中，她自己办住校，每周自己往返老家和镇上。


    “家长”在她眼里只是提供了生存资金的人，而且这份资金很微薄，微薄到她大学毕业就可以把这笔钱赚回来，然后加倍回馈给他们。


    她的学习，她的高考，她未来上哪个大学，学哪门专业，每个选择她自己都可以全权负责，但现在，未满十八，她还是绕不开家长这扇门。


    晚上，饭桌上，她几经犹豫还是没有开口，等最后的程雅舒吃完，谢秋开始收拾桌子，她跟进厨房帮忙，打着腹稿斟酌着找机会开口，外面程雅舒不知道打翻了什么，咣当一声，谢秋急忙出去，拎着程雅舒回了房间。


    一直到她洗完碗也没回来。


    算了，程菡放弃，回到房间，拿起手机。


    和木心的聊天停留在她告诉对方自己要去吃晚饭了，对方回了一句“好的，多吃点”上。


    她蹲在床边思考了片刻：【我吃饱回来啦，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那边很快回：【什么事？想听^^】


    程菡：【我们下周要开家长会，但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你们学校开过家长会吗？你一般是找爸爸去还是妈妈？】


    木心：【找我爸，不过学校要开家长会他一般会比我先知道。】


    程菡：【那你爸爸肯定很关心你很爱你，我爸妈和我没有那么亲近，他们……不太善于表达。】


    木心：【我也很爱他。】


    木心：【你觉得直接说别扭的话，发短信告诉他们试试？如果你不想沟通，没关系，我可以冒充你们老师给你爸妈打电话～】


    程菡猜她在开玩笑：【不用了，我们班主任是男的。】


    木心：【我可以找人冒充。】


    程菡：【你爸爸吗？】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这个想法的思考可行性，那边陷入沉默，等了三四分钟，程菡准备放下手机，新消息跳出来。


    木心：【那可能不行，我爸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