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广州城郊的一所自建小洋楼，喜庆的灯笼挂满了前院，院内的罗汉松广玉兰金桔等等树木盆栽还挂上了五颜六色的灯串。


    李家今年的新年格外热闹，小一辈全回来了，施昊正带着两个妹妹在院子里撒欢玩耍。


    “哥哥，我还想挂...挂在那个树上，可是，好高啊。”四岁的季文清奶声奶气地拿着一串亮晶晶的灯串跑到施昊面前。


    施昊抬头看了一眼她指的树，那是一颗银杏树，高得他站在树下都望不到顶，而且还修剪过枝丫。


    太有难度了吧。


    可是文清妹妹这么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他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他握紧拳头。


    上吧！


    施昊接过小文清手里的灯串，挂在脖子上，双手抱住树就开始爬。


    树干粗糙，他两腿一蹬就上去了。


    好像不太难？


    施昊信心大增，准备一鼓作气往上爬，只不过还没等他往上爬多高，脖颈一紧。


    后衣领被人拽住了。


    等他回过头，双脚已经站在了地上。


    “小舅舅......”他抬眸瞟着捏住他后脖颈的李恩，心虚地叫了一声。


    李恩松开他衣领，拿下他脖子上的灯串：“你干嘛？”


    施昊对这个小舅舅的印象是总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总是阴着脸不说话，虽然这次回来好像好了一点，但还是很吓人。


    “我......”施昊缩着脖子，点了点手指。


    季文清：“昊昊哥哥是要帮我挂灯串，我让昊昊，哥哥，帮我挂灯串。”


    李恩扫了一眼院子但凡矮一点的花草树木上都挂满了红红绿绿，有的树干和叶子上还粘上了贴纸。


    他无奈，但脸上也浮现出一点温柔的笑意：“爬那么高不怕摔下来？”


    “不会摔，我能，爬上去的。”


    年幼的孩童总是对自己没尝试过的一切充满好奇和期待，一点点正向的反馈就会让他们有无限勇气。


    “而且...”他看李恩不那么严肃了，壮着胆子抬起头说，“我妈妈说要做一个有魅力的男生，就要学会满足女孩子的愿望，要闪亮登场，然后，然后优雅退场。”


    “......”


    像是施兰会和他说的。


    李恩扶了扶额，庭院门被推开，施兰正好用小板车推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箱子进来。


    “昊昊，快来帮妈妈搬烟花。”她亮着嗓子喊。


    李恩准备回屋，也被她清脆响亮地叫住。


    一堆烟花搬了有十几分钟，堆在庭院，她洗完手，掏出一叠红包，挨个分给施昊，季文清和给树叶贴贴纸的文悦。


    最后，还塞了一个到李恩怀里，挺厚的。


    “你偷你爸妈银行卡了？”李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施兰：“什么啊，我自己赚的。”


    “哎，你那什么眼神，我闯荡社会这么多年，赚点钱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


    别看她已经当妈儿子都能爬树了，其实她年纪不大，过完年也才25，平时更是风风火火随心所欲，让他四姑很是操心头疼。


    用他四姑的话说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完全孩子心性”，“不求你能养活小孩，能养活自己就行了”，“算了也不求你养自己，健健康康的别闯祸就行”。


    总之，她大学突然休学生孩子，孩子爹是谁也不说，生完孩子既不回去上学也不听家里安排上班，自己和朋友搞什么创业项目，衣食住行快搞了一圈，也赔了一圈了。


    李恩实在没办法把她和“赚钱”联系起来。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离经叛道的表姐，他才知道原来长大也不一定能自食其力。


    “你问你那些朋友借钱了？钱不够你最好还是和家里人——”


    “真的是我自己赚的！”施兰恼怒地哼了声，“赚钱有什么难的，我以前只是懒，干了几天就不想干了，现在我的服装品牌挺好的，还找到了明星代言呢，不说这个了，你们站在门口干嘛？”


    “你儿子爬树，我出来抱他下来。”


    “为什么，爬树不是挺好的，齐天大圣还爱爬树。”


    “......”李恩比了比施昊还不及自己大腿的身高，“你不觉得很危险？”


    “好像是有点，赶紧回去。”将三个小屁孩赶回前厅，施兰拿着打火机拉李恩到前院放烟花，她要玩，但自己又不敢点，说怕炸到手。


    放了几个小的，她蹲在地上开始摆仙女棒。


    “你要不要摆一个？”


    “什么？”


    “摆个爱心啊或者我爱你，放给你喜欢的那个小妹妹看。”


    “不摆。”李恩睥了一眼地上的“love”，拒绝。


    施兰：“没情调，不浪漫是追不到喜欢的女孩的。”


    “......如果是你，摆个爱心就能被追到？”


    “也不能这么说，我的话，至少得摆个复杂一点的，999朵玫瑰，迪士尼城堡之类的才行。”


    “快点，风很大。”


    “不要催，对待美丽的少女要有耐心。”


    终于，等她摆完，李恩点燃仙女棒，金色的火舌如同走珠穿线瞬间照亮黑夜，一闪一闪，黑色的大地像被倒进了无数的星星，整个夜晚璀璨而生动起来。


    “哇，拍照拍照，好漂亮啊，”施兰拿出手机，“是不是很漂亮？摆得大一点多一点会更漂亮，等会儿我们再摆别的图案再放一次。”


    李恩纵使一开始不情愿，现在目光也被满地的绚烂吸引。


    真的很美。


    等施兰玩尽兴，两人进屋。


    施兰问他：“对了，你有没有和她说新年快乐？”


    “我，等会——”


    “刚才你拍照了没？拍了你可以发给她，女孩子都喜欢看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


    “我先去洗澡了。”李恩没有回答她，快步上楼。


    洗过澡后，硫磺的硝烟味似乎还弥漫在身上，他擦了擦头发，打开卧室门，听着底下长辈们聊天的声音，犹豫了一会儿，穿上外套下楼。


    施兰买的仙女棒还剩下很多。


    万一她真的喜欢呢？


    他还没有和她说除夕快乐，越是在心里郑重着惦念着，越难说出口。


    或许施兰说的对，他应该尝试一下的。


    尝试给她放一场仙女棒，尝试小小地泄露一点自己的心意。


    如果她表现出反感，他会立马停止。


    长辈们在聊天没有注意到他出门，李家人很多，但规矩很少，家庭氛围一直是轻松的。


    李恩将两箱仙女棒搬到后院，后院更大更空旷。


    借着后院光线柔和的地灯，他抱出一捧捧仙女棒，思考着给她摆什么图案。


    玫瑰很美很浪漫，但他尝试了几次，摆不出他想象中的花朵。


    城堡吗？


    城堡很梦幻，可是在他听过的童话故事里，城堡往往是用来禁锢公主的，公主在城堡里不一定快乐所以会有恶龙和骑士来相救。


    她会喜欢吗？


    李恩觉得她大概会喜欢更自由广阔的天地，比如奔腾不息的大海，巍峨雄壮的高山，广袤富饶的森林，她是海中自由徜徉的鱼，是乘风而起飞跃高山的大鹏鸟，是森林中肃杀敏捷的猎手。


    那先从为她画一朵自由的云开始。


    李恩蹲在地上，深冬的风吹过他的鬓角，地灯照亮他怀揣着幸福和一丝期待的眼睛，旧年最后的时间悄悄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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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在不知道多久之后，他似乎听到了新年的钟声，即将为她燃放的烟火也已经准备好给她送去祝福。


    他拿出手机，打开q.q。


    “崇德男神”群中大张旗鼓宣告的“喜讯”，比他点开程菡对话框先一步，映入他的眼帘。


    _


    寒假总是短得让人抓不住它的尾巴。


    元宵过后，到了高一高二返校的日子，众人还没从假期的余兴中收回状态，紧接着到来的开学考打得大家措手不及。


    考试如同拉紧她们神经的利器。


    两天半的考试结束后，众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


    晚上回到寝室，徐乐薇坐在床边泡脚，以此恢复精力。


    “好累啊，明明就是考个试，我感觉我的精气都要被吸光了，为什么会这么累啊？”


    “你要问问你的黑眼圈。”梁芮芝说。


    “哎，睡不够没办法，早起毁一天，天天早起毁一生啊，”徐乐薇叹着气，“菡菡，你怎么精力这么好？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吃什么仙丹了？”


    “有吗？”程菡觉得自己只是和从前一样正常的学习生活。


    “有啊，你每天起那么早，怎么起来的？你的被子不会吸住你吗？”冬天还没过，对徐乐薇来说，被窝的封印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她早上起不来时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过要不就躺在寝室不去上课了。


    程菡：“我，也没有很早，只是提前二十分钟左右，我觉得起的稍微早点去田径场走两圈，这一天精神都会好一点。”


    “我去，你早起就算了，还去田径场锻炼啊。”这超出徐乐薇的认知。


    梁芮芝：“你不懂，人家去田径场除了锻炼，还可以和男朋友交流感情啊。”


    说到男朋友，徐乐薇精神抖擞了几分，开学前她就听郑杰诚说林敬驰和她在一起了，本来打算回校时好好八卦一番，但这两天忙于考试，她焉了吧唧地就给忘了。


    “菡菡，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啊？”


    “嗯。”恋爱这种事，她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但被问起来，她也不想找借口遮遮掩掩。


    主要作为朝夕相处的室友，大家之前就看出她和林敬驰之间的苗头，她也没必要遮掩了。


    “干嘛，他们在一起不是顺理成章吗？”梁芮芝说，“你怎么还不开心？”


    “不要乱说，我没有不开心。”


    徐乐薇怕她误会，立马否认：“我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之前林敬驰对你那么明显，我以为你们马上要在一起了，结果悄无声息了，就像哑炮，后来我看你们在班里不怎么交流，结果谈上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你们疏远和在一起都有点突然。”


    “可能他那段时间成绩退步心情不好吧，我就没有主动找他。”


    “也是，”徐乐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们那段时间要么闹矛盾了，要么你和他说好等高考结束两人再在一起，我当时一直觉得后者可能性大，我还和邹芃私下说肯定是第二个原因。”


    梁芮芝：“觉得程菡平时乖乖的不会早恋？”


    徐乐薇：“不是，我是觉得她做什么都很自律很理智，不会做一点越界有可能影响自己学习的事。”


    “一直做理智规矩的事，”程菡温和地弯了弯眼，“偶尔也会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哇哦！说得好！”


    徐乐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青春只有一次，同样的事现在做和以后做，感受就不同了，菡菡，我现在突然觉得你好酷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你能不能和我们八卦一下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林敬驰告白的吗？”


    八卦乐趣何其多。


    梁芮芝加入：“我也想知道，刚好考完试了，今晚卧谈会？”